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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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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湖在安京城北,因为四面环山,无风无浪,水面平滑如镜,故得名镜湖。

    出了安京内城,再乘车而行半个时辰,便隐约可见镜湖上成顷的荷花。

    申时末,太阳已西落。

    当先跳下马车的尹岚,环视了四周后,心中不屑地暗想道:谈判还要找个风景优美的地方,真是闲得慌。

    紧随其后的宫华漾照旧一身耀眼红衣,和额上的抹额中间那颗蓝宝石交相呼应,姿态风流,却暗藏锋芒。

    而第五渊则是一贯的广袖宽袍,脸上挂着标志性的温润笑意。

    尹岚将目光从这两个或明骚或暗骚的男人身上移开,看向最后下车的叶晚。

    叶晚今天,终于换下了她那一身乌漆嘛黑的劲装,穿了一件金丝绣昙花的霜色曳地长裙,头上还戴了个珍珠金冠,及肩短发都藏进了头上花冠,长长的裙摆拖在在身后。

    叶晚极少穿戴的如此正式,恍惚像是变了一个人,看在尹岚眼中,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慌张。

    身边的宫华漾说了什么,尹岚一句也没听清,她快步走向叶晚,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唤道:“叶晚”。

    叶晚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似是被她的眼神烫到,低下头,看着尹岚搭在自己霜色宽袖上的茜红色纱衣,极淡地笑了一下,“走吧。”便当先向湖边的清梦楼走去。

    看着叶晚套着隆重的衣裙里,却仍然显得瘦弱的背影,尹岚的眼眶突然一酸。

    即便是在叶晚沉默寡言的幼时,她也不曾如此消瘦过。可是如今,她比从前的那个小叶晚还要消沉,甚至虚弱。

    清梦楼是个很雅致的酒楼,这里不用金银装扮,只以花草为饰。但你若因此认为它简陋寒酸,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清梦楼是由百年前的一位八级器尊建造的,一栋三层小楼,却花费了数量庞大的灵石和各种稀有的材料,甚至嵌套了一百多个阵法。

    那这个房子是有着超高的防御能力,还是攻击效果,亦或二者皆有?答案是:都没有。

    清梦楼白天会随着天气和时间的变换,改变内外墙体上的壁画和楼内灯光的明暗,甚至是楼内的摆设。而到了晚上,整栋楼的周围都会围绕着星星点点的微光,人在楼中就仿佛置身天上璀璨的星河中。

    所以,其实这个清梦楼除了美,啥用没有。

    大佬的世界凡人不懂,耗费无数人力财力建这么个楼到底为了什么,也只有建的人自己才清楚。

    虽然不知道清梦楼建造的缘由,但不妨碍后人为这个美丽的楼宇赋予各种不同版本的故事,有为了修炼成神而建的励志版本,有为了纪念一份刻骨铭心的爱情而建的言情版本,也有思念故乡怀念家人的亲情版本,等等等等。

    虽然有关清梦楼的起源故事各不相同,但百年来清梦楼的用途却是高度统一,那就是——酒楼。

    茶是清雅,但曲高和寡。饭是必备,但烟火气太浓。而三杯两盏淡酒入喉,方是人间逍遥客。

    来清梦楼喝酒的,大多是有钱又有闲的人,来此抒发自己丰沛的情感的。极少有人会在这里进行谈判,毕竟,一个谈不拢大打出手,损坏了清梦楼里的设施,赔偿很贵不说,还会被列入往来黑名单。这消息要是传开,一个莽夫的名头可就摘不掉了。

    所以宗家这位九少爷,把以谈判为目的的宴请定在这里,要么就是笃定不会谈崩到打起来,要么就是没把叶晚放在眼里,谅她也不敢动手。

    叶晚一行人刚迈进清梦楼,就有侍者迎了上来。叶晚报上宗泽砚的名字后,几人直接被带到了三楼。

    整个清梦楼的三楼是一个大开间,房间里只有两个人。端坐在主位身着紫色云纹锦服的,应该便是宗泽砚了,而白着脸靠墙站着的,正是之前想要买温阁宅子的扈嘉。

    宗泽砚凤眼从四人身上一扫而过,看向最前面的叶晚,嗤笑道:“叶小姐居然带了三个陪客,我可真是受宠若惊啊!”

    这里安排的是一人一桌的宴席,宗泽砚坐在正对着大门的主位,两侧各摆了三个客座。

    叶晚一边走向客座,一边泰然道:“宗九公子言重了,您出身宗家嫡支,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区区三人,何至于惊。”

    夕阳透过大开的窗户,照在宗泽砚僵硬的脸庞上,他哼了一声,没想到温阁一直藏着掖着的宝贝妹妹,竟是个牙尖嘴利的臭丫头。

    到底是中州之主宗家的嫡系公子,即便桀骜不逊一些,但该有的礼数还是具备的。宗泽砚一一和第五渊、宫华漾还有尹岚打过招呼。这几人之前都见过,简单寒暄几句后便入座了。

    待侍者将酒席准备好,酉时亦至,宗泽砚便宣布开宴。

    吃饭的时候,宗泽砚就在考虑,他一个人,要怎么和对方四个人谈判。

    虽然在他看来,这几个人,单拎出哪个都打不过他,但蚁多毕竟能咬死象,好汉还不吃眼前亏呢。

    可是饭都吃完了,温阁那个随母姓叶的妹妹,从头到尾瞟都没瞟他一眼,这不明摆着没把他放在眼里吗?这是以为搬来了救兵就万事大吉了?

    宗泽砚不高兴了,他有情绪了,他要找事了!

    将侍者都打发走,宗泽砚端起酒杯向叶晚走去,直接坐到了叶晚身旁,挑眉问道:“温阁把他妹妹藏得严严实实的,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叶小姐,还未请教叶小姐芳名。”

    叶晚看了满脸写着找茬二字的宗泽砚一眼,简单回道:“叶晚。”

    坐在叶晚旁边座位上的尹岚皱起了眉。

    这次宴请,叶晚本来只打算和第五渊一起来,但尹岚坚持要来帮叶晚撑腰,宫华漾那个家伙满口甜言蜜语,和她说也要来帮忙。所以最后四个人一起来了。

    也幸好来了,这个宗泽砚几年没见,竟学会阴阳怪气了,现在这幅模样可太欠揍了。

    宗泽砚似笑非笑地道:“叶小姐,我有个朋友看上了个宅子。打听之后才知道,原来是温阁留下的宅子,不知叶小姐您,能否割爱?”

    叶晚转头,直直看向宗泽砚,“房子不卖。”

    饮下杯中酒,宗泽砚直接拿起叶晚桌上的酒壶,将自己的酒杯倒满,然后握着酒杯自顾自地碰了一下叶晚放在桌上的酒杯,说道:“叶小姐又何必留着那房子睹物思人,徒增悲痛。更何况,你也留不住的。”

    叶晚伸手拿起自己的酒杯,不冷不热地道:“今天应该是我第一次见宗九公子吧,我和您,还没熟悉到关心彼此心情的地步。”

    窗外的夕阳已经完全沉入地平线,只留下了燃烧着的晚霞,火红的霞光柔和了叶晚冷淡的面容,她勾了勾唇道:“至于能不能留住,就不劳您费心了。”

    看着面皮又变得僵硬的宗泽砚,叶晚先是看了一直贴着墙站着的扈嘉,然后故作疑惑地问宗泽砚:“还有您的那位朋友,怎么也不落座与我们一同饮宴。他这样站在一旁,倒显得我们失礼了。”

    所有人都看向还站在一旁的扈嘉,看得他双腿都抖了起来。

    扈嘉一个平头百姓,虽说乍富后也算的上颇有资财,但面对世家修士却是毫无底气的。

    之前他被叶晚警告后,本想放弃买那个房子了。谁知他那个帮他打听这宅子的朋友,告诉他有人会帮他买下那个宅子,让他今天来清梦楼就行了。

    扈嘉今天一到清梦楼就傻眼了,虽然之前都没听说过这个酒楼,但看到这栋楼的种种神奇之处,他也意识到这地方绝不简单,那个要帮他的人更不简单,想打退堂鼓又不敢,就只能尽量安静地待着,希望其他人能忽略自己。

    现在突然成了众人视线的焦点,豆大的汗珠,从扈嘉额头上一滴滴滚落。

    这些世家也不知道哪来的毛病,互相找茬的时候非得找个幌子遮遮,不想撕破脸的话,就把幌子当成替罪羊扔出去,这样彼此的面皮也算保住了。一般来说,这也算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但是,叶晚她从来就不是个正常的世家女,如今甚至连正常人都算不上了。

    只是可惜了宗泽砚一张俊脸,如今漆黑如墨,损了几分好颜色。

    叶晚见好就收,看向坐在她对面的第五渊,等着这位能演善变的先生展示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收拾残局。

    接收到信号的第五渊,不紧不慢地站起身,走过来握着宗泽砚的胳膊,含笑道:“渊已许久未见九公子了。此次来拜访叶小姐,恰好赶上九公子宴请,才厚颜赶来一聚。”边说边将他带回主座。

    宗泽砚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是最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世家子了,今天碰到直接甩牌的叶晚,又不能动手打她,简直要被气晕。现下有了台阶,便浑身僵硬地走下来了。

    第五渊回到自己的座位后,端起酒杯向宗泽砚敬酒,宗泽砚只能不情不愿地端起酒杯,和第五渊对饮一杯。

    放下杯子后,第五渊突然长叹一口气,满面惆怅道:“时间过的真快,温阁离开都快两年了。”

    他看向宗泽砚,温声道:“温阁生前总说,泽砚是个难得的至真至诚之人。虽然你二人从前比试切磋时偶有摩擦,但也算是朋友了吧?”

    宗泽砚神色沉郁,“算是吧。”

    “既然如此,泽砚又何必强人所难,温阁生前最重其妹,作为他的朋友,我们理应在他走后,对其多加照顾才是。”第五渊继续劝说道。

    宗泽砚皱着眉道:“我这么做就是在照顾她!可是你看看,”他指了指叶晚,“她根本不知好歹啊!”

    被说不知好歹的叶晚眼皮都没抬一下。坐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尹岚却不乐意了,怫然道:“强买强卖才是不知好歹,宗小九,先挑事的人是你吧。”

    宗泽砚腾的一下站起身,对尹岚怒目而视道:“尹岚你算哪根葱,也敢叫我宗小九。”

    就在这时,楼梯处传来一句,“小九,别胡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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