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无意听
姜末很快睡着。
然后又做了长久以来总做的那一个梦：漆黑的雨夜，冰冷刺骨的海水没过头顶，一点点下坠，水呛进肺里，她无法呼吸拼命挣扎……
身子一紧，姜末猛然惊醒。
坐起，头蒙蒙地疼，她恐惧迷茫地看着四周。
这时，bp机忽然响了。
把它从腰间的卡扣里拿出来，屏幕上有6条留言，出自同一个陌生号码，前几条是问她在哪？最后一条说大家又转战到了零点酒吧，让她自己打车去，落款羽。
姜末揉揉眼，有点清醒了。
她又看了眼暗下里的屏幕，时间显示10点47分，她想还去什么酒吧呀，下去打车回家算了。
起身整了整满是褶子的白色对襟毛衫，一抬手臂，这手上黑乎乎的又是什么？
忽然想起下午去了趟练习场，关小羽非要给她画点眼妆，还涂了她新买的睫毛膏，这让一向素颜的姜末别扭了整晚。
这黑，应该是揉花了眼所致。
她将脸凑近窗户，但根本看不清楚，她又扫视下四周，想找个镜子之类的东西，发现在屋子的另一头，还有扇门，那门还开了个缝儿。
姜末悄悄走过去看， 里面是一间大办公室，且摆设考究设施齐全。
她一眼就望见斜对开的那屋是卫生间，刚要过去。
只听咣当一声门响，姜末马上闪回到外面，倚着墙轻轻带了下门。
门又恢复到虚掩着的状态。
那屋另一个方向的门被打开，似有人鱼贯而入，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说：“杨总，这事儿我会妥善处理的，没想到这么晚他们还把你惊动来了……”
“老张，你让她说。”又一个声音响起，语气平缓低沉。
姜末身子一滞，这声音莫名熟悉。
“你让我怎么说呀？”这是个拔高了音的女腔，哭唧唧地透着任性。
“你怎么不能说了？刚才不还挺能的吗？听说又准又狠的一个后踹啊，真看你学过是吧？！”
这不是杨子尘的声音吗？姜末好奇的不行，赶忙矮过身从门缝往里看。
办公桌外站着三个人，两男一女，都背冲着自己。
左边这个年长，头发也有些花白，应该是老张，中间女人看身形高挑曼妙，留着干练的齐耳短发，她旁边还站着一个精瘦的男人，从进门起就一句话没说，仨人都穿着藏蓝色工装，像是这里的员工。
办公桌前的大班椅上，还坐着一人，但被仨人挡了个严实，应该就是老张嘴里喊的杨总。
噗地一声，是打火机的声音，接着一盒烟被丢在了桌上。
大班椅上又传来严厉的声音：“说吧，我想听听你的解释！”
精瘦男人像是忍不住了，开口替女人辩解道：“杨总这事其实不能全怪”
“你闭嘴！让她说。”
女人瞬间哭着爆发了：“你知道他摸我哪吗？简直就是明目张胆地耍流氓！我踹他都是轻的，我还想把他打残了再扭送到公安局呢。”
杨总一拍桌子，怒道：“你怎么不报警？！你当时报警还好了，现在人家先报警了，派出所已经立案，你还要把人家打残？”他讥讽地一笑，“别说，你还真做到了！就在刚才，他被收住院了，那小子听说是四代单传，真下死手啊你。”
“我也没使什么劲啊，就轻轻踢了一下”女人强辩着声音忽然小了很多。
“你！”杨总气不打一处来，一指她，“你可是学跆拳道的，哪个能经得起你踢，还是那个地方！”
他说着掐灭了烟，“你走吧姑奶奶，你可别天天在这给我添堵了，我这可养不起你这样的武林高手，你别再把我这儿给踢黄了。”
“我……”女人被说的气血攻心，又着实觉得委屈，她一拍桌子，“杨子尘，你还是不是我姐夫？难道对他这样的臭流氓还得忍气吞声任由他下手？你这是纵容恶趣味，为虎作伥，好啊，你不用，我还不惜得干呢，就你这样的老板，自己家人都不管，更别说对其他员工了，我不干也罢。”
她说着气哼哼往外走，只听杨子尘一声大喝：“你站住！”
这声音又响又大，姜末本来听到他名字就是一惊，又被这声音一震，立马又缩回到墙边。
镗地一声，杨子尘站了起来，椅子瞬间被掀翻在身后。
“你还憋屈了，好，今天就说给你听听，为什么要让你回家！你来我这里多久了？一天两天吗？你现在是什么职位？是一个普通的小服务员吗？知不知道你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在看在跟着学，我没说他耍流氓就对，但你一个学跆拳道的，虽是女生，却完全可以自保，大堂里都是人，随便找个谁都是证人，然后报警处理就是。别忘了我们从事的是服务行业，而你，作为一个部门领导，任何时候都应保有成熟理性的头脑，而不是任由它一热，不计后果先解气了再说。”
声音戛然而止，接着就是一阵沉寂，姜末觉得这时有根针掉地上都能听的清清楚楚，她的酒真的彻底醒了。
女人停在屋中间抽泣起来。
老张上前说：“杨总，你别生气，她应该也知道错了……”
杨子尘摆摆手打断他，一指精瘦男人，“你，送她回家。”
女人听了使劲一跺脚，冲出门去。
姜末又把眼睛凑过去，见杨子尘向这边走来。
“一切都按规定走，给她结三个月工资，派出所那边，无条件配合，一定要协商解决，多少钱我们认”
他说着停在了离姜末不足两米的地方，低头点燃了一支烟，毫无遮挡地给了姜末一个完美的正脸。
姜末浅褐色的眼仁里闪着光，映照出他高大挺拔的身影。
这是一个跟以往任何时候都不一样的杨子尘，只见他一身灰色正装敞着怀，衬衣是夺目地白，他的短发似才洗过，脸型依旧瘦削清隽，他严正霸气，只上弯的嘴角透着一惯的不羁和无常。
姜末的心咚咚咚跳快了几下，见老张答应着跟他一同走向门口，知道两人是要出去。
她倚着墙听那屋的门关上，隐约有脚步声远去，意识到，自己也该走了。
她蹑手蹑脚来到门口，一拉门。
杨子尘出人意料地闪身跟前，她差点就撞进他怀里。
姜末抬头愣住，第一次意识到他个子真的好高，他的衣服上真的是那种淡淡的烟草味，身子却像堵墙，压迫感随着他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的眼神跳跃了几下，“你怎么在这？”又一抬下颌，“你眼睛怎么了？”
她马上狼狈地用手遮住了眼眶。
低头一想自己的脸肯定花的不成样子，不觉思想已经飞升，说出的话更是没了常态，“我……啊，那个……”
杨子尘一把将她推回屋里，拉起她的手向大办公室那扇门走去，到了里边，又一指卫生间，“去洗洗。”
姜末看着镜中的自己，睫毛膏被抹得一塌糊涂，左眼整个就成了熊猫眼。
不觉心中一阵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