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下雪了

    人或物，若从几万丈的高空抛落，落地之后再无它本来面目散落一地，随着风吹雨落，慢慢被时间洗刷，直至将它在这个世界，甚至人们的记忆里抹消。

    那么，如果从几万丈坠落的是一个仙人呢？

    水石城的村民似乎已经将六个月前的事彻底遗忘，是谣言止于66天？又或者这种事他们已经对此见怪不怪？明明那几天吵的沸沸扬扬，对此众说纷纭，而现在却少有提及。此时街道上人并不多，只见路上的人寒暄几句，紧了紧衣服便各走各的，不复两月前拍卖会的热闹，人人都在忙，忙着生活，忙着修炼，忙着自己走自己的路。

    天气越发的寒冷了。天气的反常，他们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清楚个中原因。

    “大叔，你怎么又换位置了？”巷口出现了一个人影，遮住了男人的视线让他失去了观望路人的兴趣。银铃般的声音掺杂着些许恼怒之意，看来她已经为此找了不少地方了。他眯了眯眼，装出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满头乱发打绺的遮住他半张脏兮兮的脸，哪怕他不这么做估计别人也看不出他此时的样子，或许他只是想骗过自己，能够心安一些。

    “啊？又醉的一塌糊涂的，真受不了。”那人影越走越近，慢慢蹲在男人身边，捏着自己小巧的鼻子紧皱着双眉，一副厌恶的表情。

    “真搞不懂你，天天喝天天喝能喝出个什么来？”她拂了拂衣摆大喇喇的坐了下来，离男人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就这么抱膝而坐“也不知道你是真醉还是假醉，天气那么冷，就这样睡下去或许就是一辈子呢。”她顿了顿想看看男子的反应，他还是一动不动。“唉。。”她叹了口气拿出储物戒伸手进去摸了摸。

    “呐。你说你是真醉还是假醉？”她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坛酒晃了晃。“假醉。”男人立刻坐直了身体“是醉生梦死吗？”“是才怪嘞！”她撇了撇嘴“是女儿红。”“哦，也罢。”男人从腰间摘下一个看着就普通破烂般的葫芦伸到酒坛前，一副讨酒吃的样子。

    “你这个葫芦还在用哦？明明上面破了一个洞，打酒都打不满，装一半就要漏出来，换一个吧？我去给你搞一个怎么样？”她端起酒坛往这个破洞葫芦里倒酒“我说啊，下次这个流程就跳过好不好？一定要先装睡吗？”“如果你没有带酒怎么办？”男人的目光盯着葫芦“好了，满了。”她停下了手，将酒坛揽回自己怀中，仰头灌了一气，任由酒水溢出浸湿衣襟也不在意。“呼！”她满足的放下酒坛“天冷就是要喝点酒。”“姑娘所言极是所言极是。”男人附和着，细品着葫芦中的酒，喝酒的同时还要注意着那个破洞，怕酒漏出来而小心翼翼的喝着，模样十分可笑。

    “每次你都问是不是醉生梦死，那东西很贵的，谁天天喝那个啊，上次的十八仙都不能趁你心意，大叔你太贪了点。”她抹着嘴角的酒渍，虽是埋怨的话，但从她口中说出，却丝毫听不出任何不快。“十八仙你不就请我喝过一次？就第一次，之后都是女儿红。”男人反倒像个无赖，免费的酒都要挑上一挑“你好歹是个天骄，时不时弄坛好酒改善下生活又如何？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

    “天骄？天骄又如何呢？”她食指顶着酒坛晃来晃去“我又不稀罕酒这东西，而且现在灵石得来不易，妖兽的攻击性越来越强，这几天又有几个师兄师姐外出执行师门任务出了意外，如果某天这些妖兽集结起来，那这水石城。。不，这个永宁州，就要出大问题了。”“我以后没有免费酒喝喽？”男人失落的低下头，好像天大的事都没有没酒喝可怕。“如果不怕没酒喝，你就把底交一下呗，到底那天你怎么打跑两个炼气后期的？大叔你到底是什么修为啊？”她眯着眼，似乎很想将他看穿。“说过很多次，我根本不修行，我是天生神力，那天我也不是为了帮你夺回那本秘籍，只是他们不长眼踩了我一脚。”“哦，看来的确有必要弄上一坛醉生梦死才能稍微撬得动你这张嘴。”双眸弯成月牙一般“我看啊，大叔你的修为，至少有一半在嘴上。”

    “修仙修仙，人人都想成仙，你修仙是为了什么？长生不老？号令天下？超脱轮回？而修仙本不易，你又偏偏剑走偏锋入魔道。”他难得显得有些认真起来，“修仙为了什么吗？大概。。。因为好玩？”她抵着下巴，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为了什么，为了什么，不晓得呢，或许等到成仙之后就知道了吧。我修魔呢，是因为当个妖女很刺激啊！也许也是因为。。。看不惯正派那些假仁假义伪君子的模样。”她站起身很浮夸的转了一圈摆出一个很妖娆的姿势“不觉得妖女很可爱很漂亮吗？莫不是大叔你对我心动了？”“啧，妖女。”他撇了撇嘴目光离开了她的身上。拌嘴间，天空开始飘起了雪花。

    下雪了。

    “我觉得你就像雪。”

    他没由来的自说自话起来“初入八荒，普通洁白的雪，任何颜色都会在你身上放大，将你本来面目扭曲，那会是血，又会是泥？”

    “我觉得大叔你才像雪。”

    她并不像在回答男人“冰冷，无情。但。。”她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任它在手中融化“你本身却是水，是这天地将你变得冰冷无情，那这水，混杂的会是血，又会是泥呢？”

    男人沉默了。只是看着她站在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