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永祥金店案（四）

    小乞丐石凯第一次来到这座荒村时，当夜就住在村头豆腐张家，与两具尸体过了一夜，打那以后，就再也没来过。

    两年没来，如今屋内尘灰飞扬、蛛网密集，地上的两具尸体早已腐烂，露出寒森森的白骨，白骨上还挂连着些许皮肉，几只饿鼠正在啃食。

    看得小乞丐头皮发麻，但他不怕，转身溜进厨房，土灶边有柴火，不过却受了潮，怎么点都点不燃。

    小乞丐发愁，这时突想起桌上还有一本书，就想当作引火物，取来书，撕下大半卷丢入灶中，剩下小半卷页则揣进了怀里。

    生了火，熟了饭，吃个七分饱，擦了擦嘴转身离去。

    回到住所，老乞丐躺在床上眼巴巴的看着他，问：“儿啊，讨着吃的没？”

    小乞丐撒谎回答说没讨着。

    跛足老乞肚中几日不见食，当天下午没挺过去，脖子一歪便呜呼哀哉，看着床上干爹的尸体，石凯这才后悔莫及，趴在尸身上大哭了一场，随后草席裹尸，背去村外给埋了。

    他这一通忙活下来，就到了晚上，一想到了他那干爹因他而死，心中难免有些发怵，怕晚上鬼魂找上门来。

    毛头小乞丐天不怕地不怕，胆大包天，不然当初不能和两尸体共处一室睡一夜，此刻竟然害怕虚无的鬼怪，正应了那句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他老感觉是自己害死了他干爹，心中有愧，不敢回之前的住所，一寻思还得另寻别处，至少干爹的鬼魂回来找不着自己。

    好在村子空落，家家户户没有人居住，到哪儿都能睡，可想找寻一个“安全”之地却是难。

    在村中兜了大半圈，走到一户人家门前，抬眼儿一看，不由大喜，心说：“就是这了。”

    小乞丐为何看中此地？只因大门上贴有秦、尉二将神像。

    民间相传唐王李世民创业期间杀人无数，登基封帝后，晚间经常做噩梦，梦中有恶鬼向他索命。

    几日下来，太宗经不住邪祟折磨，龙体日渐消瘦，便宣翼国公秦叔宝、右武侯尉迟恭见驾。

    二人见主拜毕，唐王道：“二位贤卿，朕十九岁领兵，东讨西伐数载，不曾遇半分邪祟，近日却见鬼，昏夜着然难熬，爱卿可否替朕把守宫门……”

    秦、尉二将领命，当夜晚间各披挂金甲，叔宝持金刚锏站立左门前，敬德执竹节鞭站立右门前，直至天明，不见鬼魅来犯。

    一连几日皆是如此，太宗不忍二将夜间辛劳，便召来画师，将二将真容着于画中，贴宫门两旁，有二将神像坐镇，魍魉魑魅怎敢来犯？打那以后也无事。

    这事流传民间，老百姓们也想家宅平安，所以也把二将画像贴在门上以辟妖邪。

    直至今日，秦叔宝、尉迟恭二将依旧被人们视为门神，城里不常见，但农村家家户户大门前基本上都贴得有。

    小乞丐怕鬼魂夜里寻上门，找了一户贴有门神的人家，但见画中二位将军头戴金盔、身披银甲、肩挂彩云带、胸前护心镜、腰间狮蛮带、脚踏黑虎靴，白脸将军是秦琼，好元帅，你看他右手挥锏，左手端一柄护国神剑。黑面将军乃敬德，好武侯，你瞧他左手舞鞭，右手举一把鬼头宝刀。画中二将面色微怒，那真是：妖邪看了怕，鬼怪见了惊。当真乃威风凛凛，简直是画活了。

    小乞丐石凯听人们说起过门神的来历，知道能起到驱鬼镇妖的作用，他年纪小，做的动作看起来甚是好笑，对着二将神像拜了拜，称二将军为“爷爷”。

    口中有词：“二位门神爷爷有灵，可千万别让我干爹进来呀，门神爷爷保佑，保佑……”

    拜过门神二将，进屋后锁了门，屋内有张破床，床上也有脏被，掀开被子还见虫鼠，小乞丐见怪不怪，躺在床上蒙头就要睡。

    但一闭眼就想到他那死鬼干爹，老乞丐死后的模样在他脑子里怎么都珲之不去，小乞丐蜷在被窝里瑟瑟发抖，他胡思乱想，越想越害怕，怎么也睡不着。

    一直熬到三更天，这才浑浑噩噩般睡去，刚睡下没多久，屋外突然狂风大作，吹得门板嘎吱作响，呼呼风声好似鬼哭狼嚎。

    小乞丐惊醒，他寻思有二位门神爷爷在外把守，他那死鬼干爹应该进不来，想到此处，心也宽了下来，刚准备睡觉，这时就听屋外有人敲门。

    小乞丐吓得猛一激灵，他纳闷这村子荒废已久，村里平时连只流浪狗都见不着，更别说人了，可当下确实是有敲门声，不是人所为，那会是啥呢？

    他越想越怕，躲在被窝里大气不敢出，外面敲门声依旧不止，吵得小乞丐心烦意乱，把心一横，鼓起勇气就要出去看看。

    打开门一看，差点没把他给吓死，门外竟是他干爹老乞丐。

    就见他手中端着一个破碗，对小乞丐石凯说道，声音很幽怨。

    “儿啊，爹饿了，有没有吃的啊……”

    小乞丐吓得大叫一声“鬼啊！”睁开眼一看，屋内除了自己再无旁人，原来是场噩梦。

    虽说是个梦，但也着实把他吓得不轻，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梦做得真实，这次再想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时间有时候就是这样，你想让它慢点的时候，却瞬间就过去了，你盼着它走得快点，却过得很慢。

    小乞丐盼着天亮，躺在床上半个时辰，好似半个世纪，长夜漫漫，甚是难熬，就想找点事干，打发打发时间。

    这时想起怀里有半本书。

    他干爹这两年教他识字，他也认识许多。

    屋内烛光明亮，小乞丐拿着半本残书躺在床头观看，这一看不要紧，里面的内容可勾起了他的兴趣。

    咱前文所提的那本邪书，被小乞丐撕了大半卷用来生火做饭，而剩下的几页，里面的内容竟写着一种旁门左道的邪功——缩骨功。

    除了有字，并画有详细图案，书中小人儿的一招一式看得小乞丐津津有味，也忘记了时间。

    这年的蝗灾饿死的人太多，小乞丐也算幸运，竟然活了下来，不仅如此，还练成了缩骨奇功，身上的每处关节都能收放自如，能缩成猫儿一般大小。

    小乞丐那时也就十岁左右的年纪，虽说练成了此等奇功，但他不知道有何用途，也就图个乐子，没事的时候把身上的骨头一缩，钻进坛子里睡觉他觉得好玩儿。

    由于他经常收缩关节骨头，也导致这人身体长不开来，到了十五六岁才一米五几的个头，由此也得了个“矮子”的绰号。

    话该啰嗦还得啰嗦，石矮子会缩骨功，但他不知道用来干嘛，放当今社会，有此奇功，上个舞台表演一番，那钱财还不是大把大把的来，就说那年代，去街头耍把式卖个艺啥的，不比要饭来的强，可他乞丐当久了，这些来财之道他想都没想过。

    这人空有一身本领，但不知如何施展，依旧是个臭要饭的，吃了上顿想着下顿。

    石矮子十八岁那年，说一日在北城上要饭，看见一猫顺着管道钻进了一户人家，他脑子一转，想到了该如何来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