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除了恩，便是仇
“师姐，你……”
罗纤纤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对于她来说震撼实在太大。
可陆瑛听到她的声音，并没有看她，只直直的看着黎楚。
她想象过，黎楚会有各种的表情，却唯独没想过，黎楚同她几乎一样平静，最起码表面上是这样。
“我早就知道，你救我别有所图，我也不介意你别有所图。”
“我只是没有想到，你明明已经图到了，为什么还要对我用这种手段。”
黎楚一点也不意外，但不代表她真的不难过。
听到黎楚的问话，陆瑛一脸好笑道：
“这我倒不是有意的，不过是双重保障而已。”
“若能从剑宗拿到好处，你身上的手脚就不重要。”
“若是从剑宗拿不到好处，再从你身上讨呗。”
黎楚点点头，朝着陆瑛伸手道：
“那现在给我吧。”
陆瑛脸上笑僵住，黎楚越是平静，她就越是难堪。
她收起脸上的假笑，手腕一翻拿出冰心剑，却并没有递给黎楚，而是在手上细细摩挲道：
“我也想把它直接给你，毕竟从你身上得了不少好处。”
“可是呢，这把剑毕竟是家传之物，跟我了很久呢！”
黎楚眼神都没动，声音冷静而理智：
“这不过一把中品法宝，且曾经被人认主过，一千下品灵石，不能再多。”
陆瑛眼中闪过恼怒，口中故意赌气道：
“若我不给呢？”
“那我便让我师父来讨，或者说，让剑宗来向碧落宗讨。”
黎楚的话接的很快，仿佛不需要任何思考，但却把陆瑛制住了。
这两种，无论哪一种方式，都不是目前的她能接受的。
因为无论哪一种方式，来讨的，都不止一把冰心剑。
为了一个弟子，听起来有些夸张，可陆瑛却并不觉得这是假话。
一条小型灵矿和一颗择灵丹，便能让灵剑大陆上的大部分修士，甚至是高阶修士都趋之若鹜。
而剑宗，仅仅为了帮黎楚了却因果，由此可见她的地位。
更重要的是，陆瑛并不想旁人知道，自己拥有矿脉和灵丹的事情。
“哼！”
即便陆瑛修为高出一大截，此时她也只能冷哼一声，然后将冰心剑乖乖留下。
见陆瑛往门外走去，黎楚突然开口：
“一次！”
陆瑛顿住脚步，就听黎楚继续说道：
“如果有一天你落到我手上，我会放你一次。”
陆瑛转过头，眼神轻蔑的打量黎楚一眼，昂着下巴道：
“等你能追上我，再来大放厥词吧！”
说完猛地拉开门，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
黎楚缓缓垂下眼帘，宗门虽为她了了因果，但她自己心中的因果未了。
一次是恩，剩下的，便只剩仇了。
屋中状态最懵懂的罗纤纤，看看门外又看看黎楚，眼泪汪汪的一跺脚，抬脚朝陆瑛的方向追去。
黎楚站在原地没动，半晌才抬起查看冰心剑的眼帘。
这柄剑曾经带给她多大的鼓舞，如今就带给她多大的难堪。
屋外的光线暗下来，院中的夜灯纷纷亮起，黎楚整个人才有了动作。
她没有直接对冰心剑动手，而是小心翼翼拿东西，整个儿包裹起来，放进储物戒中。
黎楚深吸一口气，再长长的呼出来。
她以为她会难过很久，但是神奇的是，心中竟然有一种奇异的放松。
说句不应该的话，自从黎楚察觉到，陆瑛对自己的另有所图后，心中就像压了块大石。
黎楚当然感激救她的两个人，也愿意同两人交好，向两人表达感谢。
可陆瑛将她当做利益体进行交换，并且时时刻刻提醒，让她心中甚是反感。
却又一再提醒自己，终究受了人家恩惠，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
今日看完大师兄拿出的留影石，黎楚心中也震惊伤心，但心中有个隐秘的角落，却隐隐透出解脱的喜悦。
除此之外，黎楚第一次对剑宗，产生真正的归属感。
此前她一直觉得，是陆瑛他们心好，才让自己拜入了剑宗。
觉得自己沾了灵根的光，才能好运的被无尘剑君收入门墙。
她一直觉得，自己虽然是剑宗弟子，但她和宗门之间的联系，并没有无尘剑君说得那么深。
却不知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宗门已经为她付出利益，帮她了却因果。
黎楚的心中五味杂陈，她认为和自己牵绊甚深的人和事，实际上随时可能离她而去。
她认为一些并非必须的东西，却已经悄悄在为她兜底。
黎楚第一次开始思考，长生大道明明是个人的事情，为什么要有宗门？
宗门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黎楚这边陷入自我认知的反省与思考。
罗纤纤那边，也在经历人生最大的颠覆。
她跟着陆瑛跑出来，正是想要弄清心中的疑惑。
或者说心中还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抱有一丝侥幸的心理。
“师姐，你等等我!陆师姐！”
陆瑛一脸愤怒在前面走，罗纤纤在后面边追边喊，奈何陆瑛根本就不理会。
罗纤纤知道周围有人看着她们，但此时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
见陆瑛仗着自己修为高，愣是让她追不上，顿时带着哭腔的喊道：
“陆瑛，你给我站住！”
前方暴走的陆瑛停下脚步，猛地回头看向罗纤纤，语带讥讽道：
“怎么？你也要来质问我吗？”
陆瑛从小带来的威势，让本来心中愤怒罗纤纤，顿时气势矮了半截。
但她还是鼓起勇气道：
“我，我不是质问你，我就是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什么真相？你刚才看到的就是真相。”
罗纤纤话音未落，陆瑛就迅速的接上话。
罗纤纤不解，眼中尽是不可思议道：
“为什么？阿楚不是我们最好的朋友吗？”
听到罗纤纤天真的话语，陆瑛嗤笑一声道：
“是你最好的朋友，不是我们。”
说完强调一遍道：
“黎楚在我这里，从来就不是朋友，只是利益。”
陆瑛说完这话，不再理会震惊又伤心的罗纤纤，瞪了一眼看热闹的人，转身快步离开。
罗纤纤没再叫住陆瑛，就算叫住了，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这一幕的柳真人，叹息一声，轻轻的走过来。
她揉了揉罗纤纤的头发，温声道：
“乖，跟师父回去吧。”
感受到信任之人的安抚，罗纤纤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小声抽噎的问道：
“师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