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忽悠
此刻张留还在房间里竭尽全力的抵挡刺客的进攻,刀光剑影,杀伐阵阵。
而庭院之中,却诡异的陷入了一片沉默。刺客们将苏青围在中间,却没有一个人动手。
无论是领头的刺客,还是陷入包围圈里的苏青,所有人都无视了房间里的刀光剑影。
苏青问那领头的人道:“你想要什么?”
那领头的刺客看了苏青一眼,眉头微动,半晌开口:“我想要生活在阳光之下。”
苏青一挑眉:“哦?”
那人露出一个苦笑,然后道:“我这一生,都是被宇文怀大人操控的一生……”
说着,他顿了顿,然后伸手一指周围的人道:“我们所有人,都是宇文家从小养到大的死士……”
苏青顺着他的动作看了过去,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你是西魏的帝王,生来尊贵,锦衣玉食。你肯定无法想象我们究竟经历过什么残忍又痛苦的事情……”
那人说着,抬起了之前被张留砍伤的胳膊,鲜血早已经止住,大片的血迹斑斑驳驳的淋透了衣袖。
那人用完好的一只手用力一扯,衣袖在伤口处裂开,露出了沾满血迹的手臂。
苏青的眼睛只在那只手臂上看了一眼,就再也无法移开。
只见本来应该平整的皮肤,此刻已经坑坑洼洼,狰狞的疤痕就像是无数条蜈蚣一般爬满了整条手臂。
苏青:“……”
那人抬起胳膊给他展示了一下,然后道:“你知道这是怎么来的吗?”
苏青诚实的摇了摇头,那人就笑了,他一字一句道:“这是吃出来的……”
苏青:“……”
“对,吃出来的,为了活命,没有办法……”
这不可思议的答案让苏青心头一动,他没有问为什么,只是道:“你想让朕怎么做?”
那人苦笑一声道:“如果我们再跟随宇文怀大人的话,就永远也不可能活在阳光之下……
可是如果我们背叛大人的话,我们体内的毒药怕是顷刻之间就能要了我们的性命……”
苏青:“……”
“所以陛下,如果你能想到一个妥帖的办法,我们愿意跟随与你,为你鞍前马后……”
苏青:“……”
落云:“……”
“你学过医术吗?”苏青在心底里问落云。
落云无言的摇了摇头:“并没有……”
苏青:“……那这怎么办?”
落云:“我也不知道……”
那些刺客们还在等待苏青给他们一个答案,随着苏青沉默的时间越长,那些刺客们也渐渐的失去了耐心,甚至有人的手指已经开始重新放在剑柄之上了……
苏青忽然道:“那你们体内的毒药还能坚持多久?”
领头的刺客道:“不会太久,大概一个月,如果一个月内找不到解药,或者拿不到宇文怀大人的药,我们顷刻间就会暴毙身亡。”
苏青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宇文章的房间,那里仍旧还是一片刀光剑影。
苏青收回目光,然后回复道:“朕此次回京,途中会路过张留将军统领的西境。西域人精通各种奇怪的毒药,也许他们会有办法也说不定……”
肉眼可见的,刺客们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苏青看了他们一眼,然后顿了一下,继续道:“现在就有了一个问题”
刺客问:“什么问题?”
苏青的视线在所有人的脸上一扫而过,然后说道:“在这里的人,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同意你的决定?毕竟这可是赌上性命的事情”
那领头的刺客微微一笑,然后道:“陛下还请放心,此刻我身边所有的人,都是我的心腹,他们不会多说什么的。”
说完,他还对着此刻在场的所有人问道:“对吧?”
顿时其他的人整齐的回复道:“全凭首领做主。”
那领头的刺客对着苏青一摊手道:“你看。”
苏青不置可否,毕竟就在方才,他还让人捅了一个说错话的人,那人的尸体此刻还躺在他的不远处呢,死不瞑目。
“你叫什么名字?”苏青问道。
这句话,苏青是对着那个领头的刺客说的。
“回陛下话”那人先是顿了顿,然后才道:“草民桑采青。”
苏青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语,两人的同盟此刻便算是初步建立起来了。
只是在心底里,苏青对着落云嘲笑道:“你看,人家眨眼之间就能胡诌出一个好听的名字,你却只敢用朕曾经的名字当挡箭牌,你不露馅谁露馅”
落云:“”
苏青不再理会落云,他指了指屋内的刀光剑影,然后对着桑采青道:“你能把你的人都撤了吗?”
桑采青眼镜先是眨了眨,然后道:“陛下是不是太高看我了,如果这里所有的人都能听从我的命令,那我又何必叛变?”
苏青:“嗯?”
桑采青解释道:“宇文怀大人十分重视此次行动,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将陛下和宇文大人一起除掉,怎么可能只派遣了我们几个人来?”
苏青:“那你的意思是,这里并不只有你的人是吗?”
桑采青苦笑道:“是的,宇文怀大人几乎将所有的死士都派出来了,光是刺客统领就出动了八个,而我只是其中一个。这里所有的人,也不过是个先遣部队,如果此次行动失败,后面还有数不清的人在等着陛下”
说到这里,桑采青顿了顿,然后苦笑道:“所以陛下,您能理解我究竟是担负了多大的风险才跟您建立同盟的吗?”
苏青:“”
苏青无言,好半晌,他才要开口说些什么,只听背后忽然传来破空之声。
苏青敏锐的闪身躲避了一下,然后他转过头,就见无数黑衣人从身后杀了过来,没有任何人说话,一轮崭新的刺杀正式拉开序幕。
刀剑泛着冷冷的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着苏青的身上劈了过来,苏青皱着眉头闪身躲避,还时不时用长剑挥开冲到他面前的刀剑。
苏青单脚飘落在地,正好就站在了桑采青的身边。
桑采青长剑未动,只静静的站在原地。
那与桑采青等人打扮的一般无二的领头刺客看此一幕,当即怒声道:“为何不动手?!”
桑采青看了他一眼,然后长剑一甩,将苏青护在身后。
那人眼眸微眯,收起长剑,看着桑采青的目光就像是淬了毒药一般。与桑采青对峙片刻,他冷冷的说道:“你果然背叛了宇文怀大人!”
桑采青闻言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然后道:“本就没有效忠,又谈何背叛?”
那人冷声道:“果然是个白眼狼,你难道忘了宇文怀大人对我们的辛苦栽培了吗?”
桑采青“哈哈”笑了起来,然后在那人越来越冰冷的目光中,桑采青重复了一声道:“辛苦栽培?”
在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桑采青厉声道:“如果不是他宇文怀的辛苦栽培,我又何至于家破人亡?”
苏青在桑采青的身后默默的听着,没有插话。
桑采青厉声道:“他宇文怀四处搜寻未满四岁的孩童,要男不要女,用来训练成死士。那么多的孩子,你以为都是怎么来的?!嗯?!他杀了我父母,难道还要我认贼作父?!”
那人冷笑一声,然后说道:“这天下本就世道艰辛,普通人家连吃口热乎饭都难于登天,做父母的易子而食都是常事,你我难道没有见过?
生而不养不如不生!宇文怀大人给了你一口饭吃,没让你饿死,这就是天大的恩赐!你居然还不识好歹背叛大人?!”
桑采青冷哼一声,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当即就互相亮了剑。
两柄长剑猛地撞击在一起,发出“当”的一声,桑采青由于右臂受伤力气不济,当即被撞得后退一步。
那人见状狞笑一声,然后说道:“看来,这些日子,你退步了不少啊。”
桑采青冷笑一声,猛然发力,长剑斜向上一挑,将压着他的长剑挥开,然后说道:“但是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了。”
说罢再次提剑冲了上去,又与那人战做一团。
这边王对王,另一边,苏青和桑采青的部下们早已经与后来的这一波刺客战成了一团。
虽说苏青有桑采青的部下帮忙,但无论是桑采青的部下,还是后来的这一波人,所有人的打扮都一模一样,都身着一身夜行衣,黑巾蒙面,根本看不出差别。
所以为了防止有人浑水摸鱼,苏青只能把所有人都当做敌人,谁近身就杀谁。
这样一来,苏青的处境简直比最初还要糟糕,没一会儿就支撑不下去了,本来伤痕累累的身体此刻更是疲劳疼痛到了极致。苏青气喘吁吁的将长剑戳在地上,用来支撑身体不让自己倒下,他现在简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
苏青无奈的闭上眼睛,心道:这难道就是天意吗?这次就到这里了吗?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叫道:“陛下,老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苏青缓缓回过头,正好看到宇文妄率领一堆人,手持长剑杀了过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宇文田和宇文立。
苏青当即内心一喜,但是等他看清来人的情况之后,他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因为赶过来的宇文妄等人,几乎所有人身上都伤痕累累,看得出来之前他们肯定都经历了一场硬仗。
宇文妄终究是老了,动作慢了一步,反倒是宇文田和宇文立,少年将军正直青春,能力强动作也快,三两步就来到了苏青的面前,伸手一挡,将苏青护在了身后。
桑采青向着苏青那边看了一眼,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桑采青这一分神,立刻被人抓住了机会。跟他纠缠的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怀中掏出匕首,一刀划向桑采青的手腕。
桑采青只觉得自己手腕一痛,接着他感觉自己的长剑被人猛的一挑,长剑倏然脱手,“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然后那人趁桑采青没有还手之力的时候,飞起一脚就将他撂倒在地上,在桑采青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脚猛的踩在了他的胸口。
桑采青闷哼一声,差点被那人踩得背过气去。
“一寸短,一寸险,这次是你输了……”那人一脚踩着桑采青,满脸狞笑道。
桑采青被那人踩得动弹不得,于是干脆也不再白费力气的挣扎,他一派闲散的躺在地上,看着踩在他身上的人笑道:“怎么?这么多年终于赢了我一把,就能让你这么得意忘形了?若真是如此,那你也太容易满足了……唔……”
桑采青如此挑衅,换了任何一个人估计都受不了,于是在他话音刚落,那人立即加重了脚上的力气,差点把桑采青踩得背过气去。
桑采青嘴角渗出一丝血迹,他艰难的喘了口气,然后道:“你……看来,你是真想杀了我啊,陌奇……”
桑陌奇冷笑一声,然后道:“你既然心里清楚,就不要总是挑衅于我。”
桑采青“呵呵”笑着,那笑意却没有半分到达眼底,他目光冰冷的仰视着他身上的桑陌奇道:“那你就动手啊,反正我也活不了太长时间……”
桑陌奇冷冷的俯视着他脚底下的桑采青,好半晌,忽然他缓缓抬起脚,在桑采青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再次一脚重重落下,一脚踩在桑采青的脖子上。
桑采青只觉得自己的喉骨发出一声“咯吱”的声音,他不由自主的张开嘴巴。
而在他张开嘴巴的同时,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掉进了桑采青的嘴巴里,没等他反应过来,直接就滚进了他的喉咙里。
桑采青:“……”
桑陌奇移开脚,桑采青立刻坐起身,低下头张开嘴,他想咳出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东西顺着喉咙就直接滑进了肚子里。
桑采青伸出一只手扣向自己的喉咙,可他干呕半天,也没有吐出来任何东西。
这一生一直被药物控制着身不由己的桑采青瞬间感觉一阵怒意飙升至头顶,他对任何药物都秉持着一万分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