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灯和灯油
“嗯，你那个药汤，有没有效果更好的？”王大牛轻咳了一声，漫不经心问道。
“有啊，”一沅笑眯了眼，“只不过很多药材这里没有，药铺会有……还有一些药材，是很贵重的。没办法，这荒山野岭的，我能够找到的最好的药材，也就只是这了。”
王大牛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嗯，老子知道了……”
天色已晚，月色上头。
洞穴晚上倒是不冷，王大牛生了一大堆火，满脸拒绝不喝药汤的虎虎还是被迫喝了几大口药汤，然后便躺下，不多时沉沉睡去。
一沅有些犯困，身下的稻草倒也算是软和，裹紧了身上的棉衣，一沅慢慢运转内力，尝试逼出一些阴寒之气。
呼，一道风儿吹过。
虎虎翻了个身，往一沅身边靠了靠。
坐在火堆前的王大牛瞥了一眼一沅，眼中倒透出几丝别样神色。
这才两天时间，他自然看的出来一沅体内的伤势已经明显有了好转。
不过，王大牛并不在意，就算是一沅全然恢复了修为，也逃不出自己的手心。
但……
王大牛认真的看着已然熟睡的虎虎。
呼吸绵长，嘴角的口水都流下来了。
王大牛拿起一块小石头，小心的把石头落在虎虎的脑袋上。
虎虎依旧睡得很香甜。
王大牛咧开嘴，无声的笑着。
大约半个时辰，一沅也慢慢浅浅的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一沅就醒了。
山里雾气蒙蒙，带着一点凉快，天地之间说下，就下起了雨。
一沅慢慢起身，走近了火堆，放了几个柴火，搓了搓手，身上这才慢慢舒缓。
虎虎还在睡着。
一沅颇有些诧异。
按理说小孩子一般如果睡得很早的话，起的也会很早，这距离昨夜已然过去了六个时辰左右了，这小家伙还能睡得这么香甜。
一沅想了想，走上前，手指刚刚搭在虎虎的手腕上。
“咻！”
一沅一动不动。
内力为劲，隔空点穴。
雨幕中，王大牛扛着一只鹿，不紧不慢的走来，身上滴雨未沾。
一沅看不见。
他只能僵硬着身子，动弹不得。
过了不知道多久，反正一沅的手指和浑身早就酸软的不行，虎虎终于睡醒了一般，慢悠悠睁开了眼。
“咦？光头哥哥？”虎虎懵懵的，叫了一声。
王大牛手指抖了抖，一沅脚步一软，“啪”摔倒在虎虎的褥子上。
虎虎还没睡醒，也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一沅躺在自己的枕头边。
啊，那么大的一堆口水印。
虎虎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昨晚自己睡得实在是太沉了一些。
嗯？
虎虎想到了什么，赶紧起身，身子左边晃悠两下，右边晃悠两下，突然一脸惊喜的说道:“爷爷！我昨晚没有做梦呀！而且，早上起来，身子好舒服的！就好像泡了热水澡！感觉浑身都是劲！”
王大牛呵呵笑了笑，挥了挥手，“快来快来！快点吃饭早饭！吃了早饭就更有力气了！”
旁边，一沅揉着自己的手腕，慢慢坐了起来，看向虎虎的眼中，莫名有些心疼。
人，如果是一盏灯，那么灯油就是人的精神。
有了精神，灯才能保持长久不灭，一豆明亮。
但，如果一盏灯，没了灯芯，又被人投下了一颗小火石子。
轰！
原本可以静静燃烧的灯，可以瞬间爆发出极为明亮的光。
然后，就这么一直燃烧着。
直到油尽灯枯。
在一沅眼中，虎虎就是那盏快要油尽灯枯的灯。
虎虎大口大口的喝着鹿血，看了看一直看着自己的一沅，他有些奇怪，怎么光头哥哥看自己的眼神，和之前那些怪爷爷怪叔叔看自己的眼神差不多？
王大牛拍了拍虎虎的脑袋，轻声说:“爷爷一会给你烧点热水，你好好洗个澡，然后咱们就下山去。”
虎虎呀呼一声，又喝了几口鹿血，起身擦了擦脸。便自己很主动的跑到一旁去找自己的衣服。
这洞穴里面的布置，和寻常人家家里的布置差不多。
并不是那种随便落脚的地方。
王大牛起身，随手将一个半人高的浴桶单拎起，趁着外面的雨水，认真的洗了洗，然后放到一边，开始烧热水。
下雨天，还是有寒气。
一沅也不由得靠近了火堆，说道:“刚才，我只是觉得虎虎有些不对劲，所以看了看他的脉。”
王大牛搓了搓手，苍老的面上波澜不惊:“然后呢？”
“油尽灯枯。”一沅摇了摇头。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盏灯，灯芯去哪了？
王大牛似乎早就知道了，只是又往柴火堆里放了一把柴火。
“都这么说，”王大牛拍了拍手，倒也不在乎一沅如今只是一个阶下囚的身份，“我问过了百草谷，找过了江湖上有的名号的大人物，都没办法。”
王大牛露出一丝怒气，也露出一丝悲伤，看了看正欢天喜地找不同衣服的虎虎:“都没办法，真是一群废物……”
一沅忍不住开口，“若想要续命，用银针封闭他的精气神，让他沉睡……”
说到这，一沅突然想起来，前两天还听到虎虎说的话。
……
“哦，哥哥也生病了呀……那哥哥也会睡很久的觉么？”
……
“前辈早就试过了，对不？”一沅小声问道。
王大牛说道:“不然，你以为我乖孙儿是怎么长的这么大的？”
也是。
如果不用这般方法，怕是这小家伙就连两年都撑不下去。
沉睡，让身体的精神气消耗降到最低，仅仅用作维持生命，这样，可以让灯油少燃烧一点。
灯油少的，也就慢一些。
“这不是办法，治标不治本。”一沅摇了摇头。
“还用你说！”王大牛冷哼一声，不过随即又自言自语说道:“不过，也快有办法了……只要得到一份不老泉，我孙儿应该就有救了……”
一沅没有开口，拿起几个野果，一口一口的吃着。
难怪，难怪虎虎每天都喝鹿血，难怪昨天喝了自己药力那般强劲的药汤居然什么事也没有，反而睡得更加香甜。
原来无论是鹿血，还是药汤，都算是往灯里面不断的加灯油。
这样的话，也算是可以勉强续上一段时间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