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夜半钟声到客船
陈曦见城中无论是少女还是少妇，皆穿着优雅绝艳。
如今正是盛夏，城中女子皆短袖短衫，裙摆不及膝盖，一时乱花渐欲迷人眼，不禁暗想，看来此地风俗甚是开放。
他们四人中除了他，皆是俊男美女，登时吸引无数众人目光，路人纷纷驻足。
好在陈曦气质不凡，容貌清秀，倒也无人将他当作仆人。
倒是那陆晼晚，一开始有些怕生，后来像是被放出的笼中鸟，到处溜达，但很快就回到陈曦身边，像是他的丫鬟一般，围着他打转儿。
陈曦开始有些拘谨，见她宛如邻家小妹般可爱娇美，也就由着她了。
“公子，你尝尝这个！好吃么？”
见陆晼晚喂过来一块粘糕，陈曦张嘴接下，点头说道：“还不错！”
“公子，还有这个，应该很好吃，快尝尝！”
“不咋样！”
“那我吃！”
陆晼晚一口吃下去，皱了皱眉头，吐了出来，“公子说得对，确实不好吃！”
如今师尊不在她身边，宛如把陈曦当成了依靠。
这看得颜如玉和百里嫣目瞪口呆。
尤其是颜如玉，他不知这三人的关系，但站在自家角度，心中已经确认，陈曦就是个公子哥，这陆晼晚就是他的丫鬟。
能有如此撩人心弦的绝色丫鬟，顿时让他和路人羡慕不已。
不禁望向百里嫣，不知她是否也是个丫鬟的角色。
百里嫣见此不动声色，等那陆晼晚和颜如玉又钻进一处小吃摊，凑到陈曦身旁，在他耳边轻笑道：“咱们假装一下，让我也尝尝把陆晼晚当丫鬟的滋味。”
陈曦已不知不觉把陆晼晚当成自家小妹，怎能叫她来占这便宜。
当即推开她，“你想得可真美！”
“呦，还对我动起手了？”
百里嫣反手抓住他手腕，一把扣住他，凑到他耳边说道：“就装一会会儿！我要让渡业殿大名鼎鼎的陆晼晚成为我的丫鬟！”
陈曦手腕吃痛，却又无法脱身，见她绝色英姿近在咫尺，“我们装成什么？”
“装成我是夫人！”
陈曦凑到她双唇前，“那夫人，咱们先亲一下？”
百里嫣何等聪敏，早猜出他有了意中人，如今只是在和自己玩儿，不甘示弱的抬起下巴，“好呀！”
看他迟迟不敢落唇，心中更是大定，轻笑挑衅，“来呀！”
见再有一丝，二人双唇便会触碰，百里嫣不禁心跳加速，但此时不肯示弱，只能这般生生挺着。
陈曦暗想，还是你厉害，正想脱身，后脑突然被人一拍，登时二人吻在一起。
“哈哈，亲了，亲了！哈哈哈”
一个过路的傻子见他们迟迟不肯下嘴，急的抓耳挠腮，抬手一拍，帮了陈曦一把。
百里嫣猝不及防，首次与男子亲吻，顿时身子一软，心跳噗噗作响，听到这笑声立马反应过来，脸颊绯红。
陈曦被她推开，转头怒视那傻子，见他拍手叫好，“再亲一个，再亲一个！哈哈入洞房咯，要生小娃娃咯！”
百里嫣急的跺脚，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一时娇羞不已，见陆晼晚与颜如玉钻出人群，连忙赶走这傻子。
他们见陈曦与百里嫣神色异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陆晼晚把烤串递过去，“公子，尝尝这个，他们管这个叫烤羊肉串。”
“你没吃过么？”
陈曦装作若无其事，接过来一串，心中暗想，她还真是从小就被锁在宗门，不禁有些心疼。
想起百里嫣，四下一望，不见她踪影，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但颜如玉眼光何等锐利，回来时就瞧出他们二人表情不对劲，猜出一些端倪，却不开口。
三人逛了一会，见百里嫣正在一家裁缝店。
她对宗门的白色装束早已腻烦，见陆晼晚一身紫衣颇为靓丽，选了一款冰紫色布料，但未曾想，量身定做至少要五个月后。
正与店家大声争论，瞄见陈曦等人走进来，当即按捺加速的心跳，装作若无其事，语气转瞬变得温柔悦耳。
又瞄见他正给陆晼晚挑布料，不禁有些赌气，又回望颜如玉，登时吓了一跳。
面前已经是妩媚娇柔的茹雨烟。
“姐姐勿急，妹妹给你想办法。”
只见她在老板耳边低声细语，又掏出几张银票递过去。
很快，老板拿出一套同款紫衣裙。
百里嫣在后堂换装后，倒是很合身，可她有些高挑，原本过膝的连裙变成膝盖上方的短裙。
想到街上很多少女皆是如此，她放下介怀，缓缓走出。
众人顿时眼前一亮。
只见她绝美容颜中带着一缕英姿飒爽，身材窈窕之极，胸前那对饱满细腻柔润，腰肢更是纤细诱人，尤其是那双圆润修长的玉腿，让周围之人纷纷遐想。
茹雨烟见百里嫣如此迷人，双眼逐渐浮现迷离朦胧之色，不由自主走到她身旁，忍不住伸手撩起她的裙摆。
陈曦看了一眼便被陆晼晚双手蒙住眼睛，“公子不许看！”
感到身旁杀气骤起，正是百里嫣一脸杀意盯着茹玉烟，见她连忙绿光一闪换回颜如玉，施礼道歉。
一路上，陈曦一袭白衣，身侧两个紫衣少女，皆是容姿绝美动人，百里嫣英姿飒爽，陆晼晚娇柔妩媚，二女是各有千秋，登时吸引无数目光。
到了北门，这里早已停靠一艘装潢华丽的大船，风帆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颜”字。
登船入座后，见酒菜佳肴已备齐，满桌的八珍玉食，佳肴食材竟然组成一副巨画。
画中明月当空，繁星璀璨，有山有水，远处山腰一座精美的阁楼，是由那豆腐精雕而成，湖中渔船几艘，竟然是用的生鱼片，上面渔火点点，一座长拱桥横跨其中，却不知远处通往何地。
整幅画与此时周围的情景非常相似，惟妙味俏，让人叹为观止。
旁边是各种造型独特的风味小吃甜点，一时间香气四溢，满座飘香。
陈曦和二女纷纷暗想，天衍灵界的饭菜简直就是猪食，幸好当初留了颜如玉一命，否则真不晓得有这些东西。
他们三人一路上早已吃的半饱，又不忍破坏这画的美感，索性先品尝小吃。
颜如玉当即会意，给三人倒了一杯清酒，“还请三位自便，这道菜，名曰‘枫桥夜泊’。”
他挥起玉扇走到窗前，对着外面的夜景轻声吟道：“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又见他倚靠窗前，似乎有些出神，继续说道：“写这首诗的人，是一位江湖雅士，他钦慕一位女子，不远千里到了这里，可对方与他素不相识，当然不会出来相见，于是他苦等数年，那女子却早已嫁人。心灰意冷之下，他走进那寒山寺，主持问他，世间什么才是最珍贵的？”
“他回答‘已失去’和‘未得到’，于是主持给他讲了一段尘事。”
想不到其中有故事，陈曦三人不禁来了兴趣，静等他继续说下去。
很久之前，这座寒山寺曾叫圆音寺，每天都有许多人上香拜佛，香火很旺。
在圆音寺庙前的横梁上有个蜘蛛结了张网，由于每天都受到香火和虔诚的祭拜的熏托，蛛蛛便有了佛性。
忽然有一天，佛主光临了圆音寺，看见这里香火甚旺，十分高兴。离开寺庙的时候，不轻易间地抬头，看见了横梁上的蜘蛛。
佛主停下来，问这只蜘蛛：“你我相见总算是有缘，我来问你个问题，看你修炼了这一千多年来，有什么真知灼见。怎么样？”
蜘蛛遇见佛主很是高兴，连忙答应了。佛主问到：“世间什么才是最珍贵的？”
蜘蛛想了想，回答到：“世间最珍贵的是‘得不到’和‘已失去’。”
佛主点了点头，离开了。
就这样又过了一千年的光景，蜘蛛依旧在圆音寺的横梁上修炼，它的佛性大增。
又是一日，佛主来到寺前，对蜘蛛说道：“你可还好，一千年前的那个问题，你可有什么更深的认识吗？”
蜘蛛说：“我觉得世间最珍贵的还是‘得不到’和‘已失去’。”
佛主说：“你再好好想想，我会再来找你的。”
又过了一千年，有一天，刮起了大风，风将一滴甘露吹到了蜘蛛网上。
蜘蛛望着甘露，见它晶莹透亮，很漂亮，顿生喜爱之意。
每天看着甘露很开心，它觉得这是三千年来最开心的几天。
突然，又刮起了一阵大风，将甘露吹走了。
蜘蛛一下子觉得失去了什么，感到很寂寞和难过。
这时佛主又来了，问蜘蛛：“蜘蛛这一千年，你可好好想过这个问题：世间什么才是最珍贵的？”
蜘蛛想到了甘露，对佛主说：“世间最珍贵的仍然是‘得不到’和‘已失去’。”
佛主说：“好，既然你有这样的认识，我让你到人间走一朝吧。”
听到这，陈曦三人皆是想到自身处境，又见颜如玉拿起筷子似乎不打算说下去，这叫三人哪能忍得住？
当即催道：“然后呢？”
“然后？”
颜如玉抿下一口清酒，意味深长的望了百里嫣一眼，继续讲述。
就这样，蜘蛛投胎到了一个官宦家庭，成了一个富家小姐，父母为她取了个名字叫蛛儿。
一晃，蛛儿到了十六岁了，已经成了个婀娜多姿的少女，长的十分漂亮，楚楚动人。
这一日，新科状元郎甘鹿中士，皇帝决定在后花园为他举行庆功宴席。来了许多妙龄少女，包括蛛儿，还有皇帝的小公主长风公主。
状元郎在席间表演诗词歌赋，大献才艺，在场的少女无一不被他折倒。
但蛛儿一点也不紧张和吃醋，因为她知道，这是佛主赐予她的姻缘。
过了些日子，说来很巧，蛛儿陪同母亲上香拜佛的时候，正好甘鹿也陪同母亲而来。
上完香拜过佛，二位长者在一边说上了话。
蛛儿和甘鹿便来到走廊上聊天，蛛儿很开心，终于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但是甘鹿并没有表现出对她的喜爱。
蛛儿对甘鹿说：“你难道不曾记得十六年前，圆音寺的蜘蛛网上的事情了吗？”
甘鹿很诧异，说：“蛛儿姑娘，你漂亮，也很讨人喜欢，但你想多了吧。”
说罢，和母亲离开了。
蛛儿回到家，心想，佛主既然安排了这场姻缘，为何不让他记得那件事，甘鹿为何对我没有一点的感觉？
几天后，皇帝下召，命新科状元甘鹿和长风公主完婚，蛛儿和太子芝草完婚。
这一消息对蛛儿如同晴空霹雳，她怎么也想不通，佛主竟然这样对她。
几日来，她不吃不喝，穷究急思，灵魂就将出壳，生命危在旦夕。
太子芝草知道了，急忙赶来，扑倒在床边，对奄奄一息的蛛儿说道：“那日，在后花园众姑娘中，我对你一见钟情，我苦求父皇，他才答应。如果你死了，那么我也就不活了。”说着就拿起了宝剑准备自刎。
就在这时，佛主来了，他对快要出壳的蛛儿灵魂说：“蜘蛛，你可曾想过，甘露（甘鹿）是由谁带到你这里来的呢？是风（长风公主）带来的，最后也是风将它带走的。”
“甘鹿是属于长风公主的，他对你不过是生命中的一段插曲。而太子芝草是当年圆音寺门前的一棵小草，他看了你三千年，爱慕了你三千年，但你却从没有低下头看过它。”
“蜘蛛，我再来问你，世间什么才是最珍贵的？”
蜘蛛听了这些真相之后，好象一下子大彻大悟了，她对佛主说：“世间最珍贵的不是‘得不到’和‘已失去’，而是现在能把握的幸福！”
刚说完，佛主就离开了，蛛儿的灵魂也回位了，睁开眼睛，看到正要自刎的太子芝草，她马上打落宝剑，和太子深情地拥抱在了一起，二人终是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听完这故事，陈曦和二女低头不语，似有感触。
“这位江湖雅士听完，并没有再回答主持的提问，便独自离开了。夜幕降临，在归家的渔船上，听到寒山寺传来的钟声，他早已心中有了答案，于是写下了这首脍炙人口的诗词。”
陆晼晚抬头问道：“他的答案是什么？”
颜如玉摇摇头，“在每个人自己的心中。”
陈曦与百里嫣则是各有所思，默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