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照片
刘嵩枪里没有装子弹。拿着枪只是预备着，万一柳烨嘴硬，吓唬一下。
毕竟柳烨是他找回那个包的最大希望，软的不行，就只能来硬的。
刘嵩调转枪口，对准柳烨：“麻溜把东西拿出来！”
这时，周建张开双臂，把柳烨挡在了身后。
“嵩哥，有话好好说……”周建哀求着。
“麻溜滚蛋！枪子也不长眼睛。不躲开，先崩了你！”话音刚落，刘嵩便注意到周建的肩膀卸了劲，刚才护着柳烨的手臂也软塌塌地垂了下来，双目无光地望着地面。
刘嵩心想，这种软蛋也就是表面上装装样子，到了见真枪的时候，马上就会怂。刚才被这个怂货摔了个狗抢屎，一会办完事必须削他一顿。
没等刘嵩心里合计完，周建又昂起了头，手臂用上力气，挽着身后的柳烨。
“周建……”柳烨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周建。
“柳烨，你别怕，这有我。”周建语气坚定，虽然脸涨得通红，紧张得喘着粗气，但眼睛却直勾勾得盯着持枪的刘嵩。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开枪？”刘嵩不信眼前的周建这么有种。“你确定要装逼装到底，是吧？”
周建咬着牙，恶狠狠地盯着刘嵩。
跟着社会人瞎混的这几年，他也受够了这些外强中干，尔虞我诈的家伙。
在最不安的青春期里，对人生这个宏大命题，他产生了无以复加的无聊感。
直到今天，再次想起柳烨。只有这个小学的好朋友，曾经真心的对待过自己，没有鄙视，没有利用，只有感同身受，真诚相待。
“来呀！”周建瞪大了通红的眼珠。
刘嵩迟疑了一会儿，缓缓地收起了枪，站在那里，摇着头，皱起眉头，冷笑着。
周围三人都摸不清楚情况，刘嵩表情怪异，吧嗒着嘴，像要说些什么，却又听不清说些什么。和外屋地精神失常的奶奶很像。
刘嵩没有精神失常，他只是在嘲笑自己。
他嘲笑自己的命运。种种遭遇，让他恍然明白，自己越是挣扎，就越是被命运编织的渔网死死纠缠。
就像冰面下被套牢的鱼，只能绝望地等待前来收网的时刻。
他也在嘲笑自己的懦弱。眼前的周建并不是怂货，自己才是怂货。
就在刚才一瞬，护在柳烨身前的周建，让他想起那晚，在ktv走廊里，望着吴毅风背影的自己。自己才是软蛋。
周建见刘嵩收起了枪，知道危机已经过去。可挨顿揍还是免不了的了，帮会里，最讲究尊卑有序，以下犯上是心照不宣的大忌。
刘嵩没有动手，反而扭头坐在火炕上，点了根烟。他心里也清楚，现在找回那个包，也很难改变眼前的烂摊子。
柳烨扶起来父亲，从柳长歌出狱后，吴阳头一回离他这么近。柳烨感觉隔着冬天的厚衣服，都能摸到他的肋骨。
刘嵩还是一言不发，自己抽着闷烟。父子二人和周建，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刘嵩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踩了踩，抬头想要说些什么。
忽然，他被柳长歌身后挂着的老旧相框所吸引。他往前走了两步，周建以为他又要动手，赶紧把柳长歌拉到一旁。
老式相框，里面排布着好多张照片，挂在糊满报纸的墙面上。刘嵩盯着其中的一张，目不转睛。
刘嵩话锋一转，说：“那个越狱犯，现在躲哪去了？”
不等回答，第二个问话紧接着而来：“照片里的人到底是谁？”
柳长歌瞟了一眼身旁的儿子，紧忙解释：“我真不知道他在哪，我和他只是狱友……”
趴在后窗的黄毛，被冻得鼻涕都快流到了嘴巴里，一听到越狱犯这几个字，让他瞬间提起了精神。
今晚，耳朵缠着纱布的黄毛，拎着汽油桶来，准备报被咬耳朵之仇，结果在大路上看到了张锐开的那辆霸道。
他快走几步，远远地看到了刘嵩的身影朝着柳烨家方向移动。
刘嵩要干什么？黄毛临时改变了主意，绕到房后，趴在窗户上偷听。
深冬的气温，时常突破零下三十度。吴阳家这种土坯房，哪里可能有密封窗，只能用塑料布封住后窗，这是东北民间降低过冬成本的基本方案。
柳烨家的后窗，用破旧的塑料布封了好几层，虽然每一层都有洞，但好多层摞在一起，还是能挡住无孔不入的严寒。
那只被咬掉一半的耳朵，经过包扎也疼痛不止，再加上几层塑料布的阻隔，让黄毛很难听清里面的每一句话。
刚开始，黄毛只能推断出，除了吴家父子和张锐，周建也在里面。不知道为了什么，起了很大的争执，黄毛心里盘算，肯定是为了钱。
当听到屋里传来，越狱犯，照片，这几个关键词的时候。黄毛那颗压抑依旧的心，再也安耐不住。
远处传来了尖锐的汽车警报声。
张锐赶紧跑了出去，还没等跑到车前，远远地就看见自己停车的位置，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柳嵩用最快的速度跑到车前，驾驶位的玻璃已经被敲碎，正往外喷着火舌。
幸好灭火器是放在后备箱。他赶紧打开后备箱，拿出灭火器，拉开保险栓。
小罐的灭火器，被柳嵩一口气全喷了出去。明火好歹熄灭了，车里浓烟还止不住地往外冒。
柳嵩担心死灰复燃，又从后备箱找出来工兵铲。不停地铲起路边的积雪，往驾驶室扔。
驾驶室就快被雪填满，黑烟才不再往外冒。刘嵩赶紧打电话叫了拖车。
把车往修理厂送的路上，刘嵩在心里琢磨，这事到底他妈的是谁干的。
自己确实得罪过不少人，可怎么偏偏这个时候遭到报复？
刚到修理厂，谢永强的电话打了进来。
“三哥，什么事？”
“你赶紧来公司一趟，有要紧的事需要你办。”
刘嵩看了看表，都快半夜了，但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说自己马上就到。
不管混哪一道，都是老板随叫随到。混社会，也逃不过加班加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