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糖果和鞭子
“父亲。”
“……”
“父亲！”
“……”
几道闪着寒光的蛛丝飘了过来。泠将《超占事略决灵视篇》塞进怀中，抄起手边的日轮刀版·缝针，三下五除二将蛛丝切断。
顺手抄起小筐接住那些蛛丝，泠扭头看向身后的白发少年：“累？”
不说乌云罩顶，至少也是满面寒霜的累一字一顿道：“身为父亲，怎么能只顾着自己，不管孩子？”
泠蹙眉：“刚才我喊你一起看书，是你自己说没意思的。”
累：“……”
他十岁的时候被鬼舞辻无惨转化为鬼，之后就独自一人生活，能认识多少字啊！
累会承认自己看不懂吗？
那必定是不能的。
于是，白发孩子不吭声，开始飙杀气。
泠扮演的黑发男子立刻露出发愁的神色：“怎么又不高兴了？累，要是不想看书，想做什么？举高高？”
实际想法：当人家的爹真难。
杀气一滞，然后暴涨十个百分比。
“……好吧，看来不是。打花牌？”
杀气持续上涨。
“练习剑术？钓鱼？翻花绳？”
杀气在即将爆表前，突然停下了。
泠秒懂：“还是翻花绳啊，好吧。”
一边感叹，累对翻花绳爱得深沉，一边从袖口掏出一根长长的红绳。
“还是老规矩，不许半路发脾气，把绳子扯断，也不能把屋子弄坏。香子和阿亮前天刚把屋子修好的。”
累也拿出一根同样的红绳，上前两步，坐在“父亲”对面：“这次我一定超过你。”
泠以快得只能看见残影的动作，飞快地将红绳翻出一个漂亮的桥梁，平淡说道：“那就让我看看吧。”
当爹准则之一：要多鼓励孩子。
只是泠的语气有些平淡，听在累的耳中，没多少鼓励，倒是充满了挑衅。
白发少年磨着牙：“看就看！”
时央，香子、阿亮，是泠和杏寿郎抓回来用作试血的恶鬼，以及褪去白发外形的累的前任“父母”。
三鬼并没有被杀死，而是作为胡蝶姐妹“鬼之间是否存在某种联系”，泠的“鬼能否被驯化”等实验项目的观察对象，而被留了下来。
改造的第一天，就是挖坑。
三鬼以为鬼杀队要活埋他们，吓得跪地求饶。
香奈惠好声好气地告诉他们：“并不是哟，我们有更多的紫藤花要移植到那田山来，因为人手不够，只好拜托各位啦。”
三鬼：“……”
让鬼种紫藤花，这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
泠：？有问题？
改造第二天，修房子。
三鬼：我们连人都不记得怎么做了，怎么可能会修房子啊！
笑靥如花的香奈惠一合手掌：没关系，我请人画了图纸，保证一看就会。各位加油。
三鬼：“……”
一朝变成鬼，过得怎么比人类还辛苦？
泠：？你们对劳动改造有什么意见？
三鬼看了看温顺跟在泠身边的累，摇头如拨浪鼓。
不敢不敢。
那田山东面的木屋，已经被蝶屋确定为研究基地，关于恶鬼的各项研究以后都将放在这里。
白天，泠和香奈惠在蝶屋给受伤的剑士治疗，进行血液的研究。
没有紧急情况的闲暇时光，两人就会在傍晚时分来到那田山，和累玩过家家酒的游戏。
杏寿郎、胡蝶忍等人时不时也会过来看看。
既然未来会常驻这边，人类需要的各种生活物资，就得安排上。
家具什么的可以从山下带上来，破烂的房屋必须修理一番，才不会漏雨漏风。
眼下有现成的劳动力，泠自然就给安排上了。
身为俘虏，干活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看着破旧的房屋被一群笨手笨脚的家伙修补好，看着屋子里被柜子、书桌、柔软的坐垫，金鱼缸，盆栽等各式各样的东西填满。
累空旷的心好像也多了什么。
有这么一个新家，感觉好像还不错……
但很快，累不高兴了。
以前，家里都是他说了算，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让谁做什么就做什么，无人敢反抗。
现在？他只有听话的份。
当“老大”当惯了的累很不适应，过家家酒游戏开始没多久，不合心意的累就暴躁得乱甩蛛丝。
闹事的凶孩子，立刻遭到了“父母”的联合镇压。最让累生气的是，他们居然还打了他的屁股！！
累：无惨大人都没打过我！！
“给你。”
一条红色的长绳递到累的面前。
白发少年抬头看向扮演“父亲”的人类。
“父亲”：“累不是喜欢玩翻花绳吗？”
累：“……你怎么知道。”
“父亲”：“血鬼术都是翻花绳的样式，我想应该是喜欢吧？”
累烦躁地准备扔掉那根绳子时，就听到“父亲”说：“我也会一点，要不要一起玩？”
累停下了动作，不屑轻哼。
我玩了几十年的翻花绳，你能玩得过我？
只是，累并不知道，扮演父亲的人类曾经是忍者，还属于忍者的中高战力，能在瞬息间完成七八个印的忍术。
也就是说，累瞧不上的“父亲”，手指灵活度超乎他的想象。
结局可想而知。
显摆不成反遭按地摩擦的累：(╯‵□′)╯︵┻━┻
一生气，绳子被扯断，房子也被他生生切开一个角。
熊孩子拆家，自然要受教训。
不过，这次不是混合双打——“母亲”不在家——“父亲”用一根像是长针的武器和一圈钢丝把撒泼的孩子给收拾了。
总是将别人吊起来，美其名曰“管教”的累，终于尝到了被吊起来的滋味。
累挣扎着，眼看着钢丝勒进脖颈的皮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不行，不能这么做，会死的！
于是，愤怒的累大声指责“父亲”的扮演者，父母应该保护孩子，不能伤害孩子！
那人无动于衷，语气淡淡地说道：“做错了事，哪怕是孩子，也要受到惩罚。”
累一下子愣住了。
好像，他在哪里听过这句话。
是什么时候的事，又是谁对他说的？
为什么他一点也想不起来？！
累安静了下来，似是回忆，又像是放弃了挣扎。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东方天际泛白，累的神情也有所变化，从麻木茫然变成惊慌，然后是恐惧。
他还没有想起遗忘的记忆。
他还不想死！
累赶紧开口跟站在树下站了一夜的“父亲”保证，他以后绝对听话，再也不会胡闹。这才被放下来。
这时，东方的第一束阳光照了过来。
累恐惧得全身颤抖，一件带着人类体温的黑色外衣将他团团包住，紧接着，他被抱了起来。
“阳光都挡住了。你不会死的。”
“暂时。”
被恐惧包围的累，骤然落到温暖的属于“父亲”的怀抱，心中陡然冒出一股古怪的感觉。
累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他竟然会在这个想要杀掉自己的人类身上感到安心。
在这之后，累彻底老实了。
让“吐丝”就“吐丝”，让吃兽肉就吃兽肉，跟先前乖戾暴躁的模样，判若两鬼。
香子和阿亮（累的前任父母）看得啧啧称奇，他们可是知道累是有多凶残的，能把他治服帖了，这帮猎鬼者真不简单。
于是更加安分守己，猎鬼者交待过来的任务，绝对不敢含糊。
胡蝶忍看着，小手一挥，让他们在那田山上开荒，继续种紫藤。
她研制的紫藤花之毒，原料就是紫藤，紫藤当然是多多益善。
香奈惠同样很高兴，她从【隐】中挑选了几名有着制绳，织网，纺织经验的成员，和他们一起研究如何将累的蛛丝利用起来。
眼下正是需要大量蛛丝的时候，刚巧，累就提供了一大筐蛛丝。
香奈惠开心地给了少年一个拥抱，然后拿出礼物：“累，谢谢你~来，这是我为你买的新衣服，试试吧~”
换上绣有竹子的墨绿和服，累在镜子里看到了一个有些陌生的自己，身后为自己梳发的“母亲”，不远处，“父亲”坐在桌边，神色专注地看着他那本天书一般的小册子。
橘色的烛光铺了满室，也为累的鬼之眸添上一丝暖意，
他低头想了想，问道：“母亲，你好像很喜欢蛛丝？”
香奈惠：“是呀，因为是累送给我的，我当然喜欢。”
累伸出指尖，数种蛛丝在空中飘荡：“我能用出好几种蛛丝。这种很轻，是我平时玩翻花绳用的，这种很坚韧，可以吊起很重的东西，这种很硬，石头也能砸碎……”
香奈惠惊喜：“哇……累好厉害！”
“香奈惠，接下来一段时间，累就拜托你了。”泠合上手中的册子，说道：“明天我有事要离开几天。”
香奈惠一听，恍然：“是那件事吗？”
泠扬了扬小册子：“嗯。我找人打听打听。”
累有些愣愣：“父亲，你还会回来吗？”
泠浅笑了一声：“我这是出差，当然会回来，如果累在家听话的话，回来之后，我带你去镇上的祭典玩。”
累眼中亮起亮光：“好。”
五条心也送来的书籍，让泠获益匪浅，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情报。
泠从五条心也的信件中了解到了咒术界的御三家，曾经跟她有过一战之交的加茂宪伦正是属于加茂家。
而加茂家的术式刚好跟血有关。
泠和香奈惠正头疼鬼王血的研究进展呢，这不，枕头来了。
彻子不知道咒术的事，但是胀相显然很清楚。
如果这孩子没有往生，泠就打算找他打听打听。
如果往生了，泠就准备去找菅野医生。
菅野医生在医科大学担任着教授，医科大学的研究室可比蝶屋的强多了。
借用一下他们的设备研究一下鬼王血，也许能看出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