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夜深了，泠告别炼狱母子，绕到后院。
考虑到安全，炼狱家的后院墙并没有开个门。习惯抄近路的泠每次回去都是翻墙。
然而，翻墙翻多了就容易翻车。
在蝉鸣开始喧闹的某个夏夜，泠的抄近路行为被杏寿郎撞见了。
彼时，穿着金鱼浴衣的泠蹲在墙头正准备往下跳，穿着竹子浴衣的杏寿郎站着墙下张大了嘴一脸惊讶。
四目相对，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热意在脸上升腾，泠大脑一片空白。
杏寿郎似是明白了什么，压低了声音，“我会保密的！”
“……谢谢。”
泠老老实实从围墙上跳下来，低着头逃也似地从少年身边飞奔而过。
之后好长一段时间，心虚的泠都不好意思去炼狱家。
常来拜访的少女陡然没了动静，炼狱家都很担心。
泠是独居，万一生病了都没人知道，还是赶紧去看看。
那天泠刚好加班，夜幕低垂她才回来。
大晚上的，驹泽村又没多少路灯，不担心被人看到的泠十分放心地飞檐走壁。
事情就是这么凑巧。
从屋顶跳进自家二楼阳台的泠，刚好被拐弯朝这边走来的杏寿郎看到了。
“泠？！”
仿佛平地一声雷，刚落到阳台上的泠脚下一滑，从二楼摔了下来。
杏寿郎一惊，单手一撑，翻过低矮的围墙，迅速冲到泠的跟前，
“泠！你要不要紧？！有没有哪里受伤？！”
泠：“……”
试图装鸵鸟，但还是败在少年的焦声呼唤下。
“杏寿郎……可不可以当没看见。”
杏寿郎愣了下，神情倏地亮起来：“泠，你没事？”
“你答应我，我就什么事也没有。”
少年立刻配合说道：“刚才发生什么事啦？天好黑啊，我什么都看不清！”
泠露出笑容，学着少年说了一句，“唔姆！”
洒满月光的简陋回廊上，少年少女肩并肩坐在一起，啃着杏子。
杏子是泠前几天买的，放了两天，此时吃刚好，甜得很。
泠：“怎么这么晚过来？”
杏寿郎：“我们都很担心你啊，泠有很久没来我家了。”
“……”
个中原因过于羞耻，泠只能保持沉默。杏寿郎也不在意，自顾自继续说着，
“不过看到泠精神的样子，我就放心了！还吃到了美味的杏子！唔姆！今天的生日非常满足！”
泠懵住：“啊？生日？”
有着火焰发色的少年，骄傲地宣布：“唔姆！从今天开始，我十三岁！是可以称之为大人的男子汉了！”
泠发现了重点。
十三。
“原来我是最大的啊……”泠期待问道：“杏寿郎，叫姐姐？”
杏寿郎拒绝得飞快：“不要！泠看起来比我小！”
“才没有。”泠站起来，比划了下两人差了一个手掌厚的身高，
“瞧见没，不要小看一岁的差距啊。”
杏寿郎握紧拳头：“我会超过你的！”
“身高可以超过，年龄不可能啊。”
泠疑惑歪头：“杏寿郎为什么不愿意像千寿郎那样，叫我一声姐姐呢？”
杏寿郎一时无言。
是啊，为什么呢？少年陷入困惑之中。
一时半会想不出，杏寿郎就放弃了。
一声称呼而已，泠让他喊就喊吧。
于是，一声格外响亮的呼唤回荡在泠的小院中。
“姐姐！”
泠满意地眯起眼睛，然后竖起手指：“杏寿郎，闭上眼睛，数三下睁开。”
少年依言闭上。
一阵带着凉意的风吹过脸颊。
紧接着，杏寿郎感觉到鼻尖，脑门，脸颊有了更多的凉意，像是棉花，然后转瞬变成水滴滑下。
想起泠在冬季时制作的冰雕，杏寿郎心中一动，缓缓睁开眼睛。
宛如梦境的场景在少年眼前出现。
初夏时节，晚风带上了一丝热意，夜空的圆月无比明亮。
而眼前这片不过几平米的院子里，却徐徐飘着只有深冬才有的雪花。
水银般的月光下，优雅飘落的雪花泛着朦胧的光，像是什么精灵。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都慢了下来。
少年伸出手，一片雪花轻柔坠落，瞬间化水从他指缝滴下，溅到他踩着木屐的脚背上。
这时，泠满是歉意的声音传来：“今年的生日礼物就凑合一下，看看戏法吧。明年，我一定好好准备……”
杏寿郎猛地扭头，“不！我很喜欢！多么不可思议！我想这世上，除了我，没有人能在夏天欣赏到雪景！”
“泠送给我的是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礼物啊！我希望以后的生日礼物都是这个！可以吗？？”
杏寿郎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盛满闪烁的星光。
他是真的很高兴。
泠跟着扬起一个笑容，“好啊。”
杏寿郎一脸神秘地凑到泠的跟前，压低声音，
“这一定又是泠的秘密。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一副我很懂的样子。
泠忍住笑意：“唔姆，唔姆。”
杏寿郎一愣，随即正儿八经纠正：“泠，要更加有气势一点，唔姆！！”
泠也纠正他：“是姐姐！”
“姐姐！”
“唔姆！”
冷冽的雪花在少年少女轻快的笑声中飞舞，好像有了别样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