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逆子
章秋雨出门，楼下正巧有人遛狗，砖面冻得像冰块，那只白色的萨摩却不怕冷，在花坛附近的草丛尿了一两分钟，尿完兴奋地往前奔，看到章秋雨停了下来，凑到她身边打转转，章秋雨弯下身子摸了摸狗脑袋，笑着和主人打招呼。
谢南风今天没什么事情，他站在落地窗前，从上往下看，看章秋雨摸狗脑袋，等她走远了，他才拿出手机，拨了刚刚记下来的手机号码。
高强粗哑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到谢南风的耳朵里，他眉头不自觉轻皱，“你是谁？”
高强开着免提，嘴里叼着一支烟，正在麻将馆搓麻将，他搓了一个通宵，声音不免低沉，情绪也不大好，“有屁快放。”
他眯着一双眼睛，甩出去一张牌，“是不是借钱？”
谢南风嘬了口烟喷出来，“章秋雨欠了你钱？”
一提到章秋雨，高强可来精神了，“那小娘们儿啊，是欠我钱。听你这么说，肯定就是她男朋友咯，你打来的正好，你娘们儿欠我八万，正好你替她还了。”
李强这一把输了，没空和谢南风啰嗦，他又新开一局，手机里全是麻将撞在一起噼里啪啦的声音，谢南风失了耐心，“出来谈吧，地址我发你。”
高强被挂了电话，没一分钟手里跳出来一条陌生短信，里面写着见面地址，他嘴里叫骂一声，吐了烟头起身把麻将推开，“他妈的，老子要出去收钱，等老子回来的。”
其他几个人骂骂咧咧，“操你妈，输钱就想跑。”
“我去你妈的，没听说等老子回来？再逼逼赖赖他妈的揍你。”
高强随手拿了外套，皮夹克上面一股浓重的烟味儿，没灭的烟灰落到衣服上烧出了几个小洞，他抖了抖烟灰，囫囵穿上身，又在外头裹了层棉大衣，带着大棉帽子就出了门。
出门的时候拐到麻将馆拐角的厕所放了泡尿，夹着两根手指头勉强冲了下，抖了个哆嗦，往谢南风发的地址去了。
谢南风见着高强的那瞬间他正在皱眉看手机，高强推门进来，一把把门关上，发出巨大一声响儿。
谢南风倒了茶放在他面前，“高先生。”
高强大剌剌坐下，把衣服一脱，大棉帽子摘下扣在桌子上，“别高先生了。”
谢南风他靠在椅背上，看着一脸凶相的高强，道：“章秋雨不可能出去借贷，我们都在北京，你是深圳号码，是她弟弟欠的，对吧。”
高强摸了摸自己的光头，青色的头皮长出了一点短发，摸上去有些扎手，他翘着脚点烟，“是又怎么样？”
他废话不多说，掸了烟灰在桌子上，“不管谁欠的，总之这钱必须得还。”
“没说不还，八万么，我现在就打给你，你把章子辉放了。”
高强变了脸色，“你查我？”
“查你真挺容易的。你一个放高利贷的，还敢这么嚣张来北京，我挺佩服你。”
高强吐出几根茶叶梗，“你他娘的威胁我？”
“没威胁，欠债还钱，钱还了，人放了，这事儿也就了了。”
高强挑着眼皮打量谢南风，他半晌不说话，到底从嘴里嗤笑一声，“行。”
章秋雨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她憋闷着一脑门儿的情绪，羞于启齿这事儿怎么开口时，谢南风挑了声笑，把她抓在怀里，“怎么着，不开心呢？”
章秋雨摇头又点头，半晌才鼓起勇气说：“我得和你说件事儿。”
“嗯，你说吧。”
谢南风懒散，将下巴压在她头上，章秋雨叹气，“南风，你能不能借我八万块钱，我分期还你。”
“借钱啊？”他无动于衷，“出什么事儿了？”
“也没出什么事儿，就着急用钱。”她心里七上八下，觉得这件事确实太丢脸了。
好半天没听见谢南风出声，就在她以为谢南风不准备理她的时候，他说话了，“行了，别担心了，这钱我都还完了。等你和我主动开口，人都要找上门了。”
“他去找你了？”章秋雨眉眼一跳。
谢南风用手指刮了下她鼻尖，“我找的他。”
“你怎么知道的他。”她还是想不明白谢南风从哪儿知道的这件事。
“多的不说了，就你这个性格，下次有事儿能不能第一时间告诉我？”
章秋雨随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略显烦躁，“头疼，欸。”
谢南风知道她头疼什么，也不好逼她，凡事只能慢慢来吧。
十二月底，谢南风被赵之琳叫了回去，谢渝生坐在书房等他，谢南风解了围巾，把大衣脱下放在椅子上。谢渝生淡淡看了他一眼，指向书桌对面的椅子，示意他坐。
话头总是由赵之琳开启，她忧郁地叹了口气，似乎在责怪他这个做儿子的不贴心，由前段时间他动用关系查了查高强开始，到他为章秋雨弟弟还了赌债结束。赵之琳眉眼染上了一层疲倦和忧愁，“南风，我们做爸妈的，总是为了孩子好，我和你爸以为你懂事，但你现在做的事情，我们实在没有办法理解。”
谢南风不说话，谢渝生掸了烟灰，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你和章秋雨那孩子，分了吧，总归是没结果的事情。这几天我给你安排了骆家的相亲，你去见见。”
但谢渝生到底不想父子之间关系闹得太难看，勉强退让一步，“总之结婚之前断了。”
他像是发了大善心，认为自己对他们算是仁至义尽，谢南风站起来，态度也不容置疑，“不可能的事情。”
他拔腿就走，谢渝生少有的生气，把茶杯重重磕在红木桌上，指着他骂逆子，余音只听见赵之琳无奈劝说，拍了拍他的背说算了，孩子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也正常，结婚的事情还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