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哑然无声
徐舢发完动态，盯着手机看了许久。
息屏了，他就盯着黑漆漆的屏幕发呆。似乎听不到片场嘈杂的声音，他的周遭静悄悄的。
手腕无意识的不再用劲，因重力自然倾斜，手机屏幕映出旁边的树影婆娑，风吹叶动，沙沙作响。
他突然意识到。
在那个疯狂的手掌伸出之前，被拍入直播画面中的宁溧，背影盈盈而动，袅袅婷婷。浅绿色的裙摆随风而动，在这遍地黄叶的秋日里，像是唯一的生机。
那双手仿佛淬着毒汁，嫉妒的毒汁。
漫延、漫延。
浸染曾经或青葱朝气的，或浮岚暖翠的，或如花一般娇嫩欲滴少女。
或许那个骄横的粉丝，在因他做出如此发疯的举动之前，也是一个明朗活泼的花季少女。
意识飘忽到这里之后，徐舢的负罪感油然而生。
他突然意识到根源在自己，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进行规劝。
司机叔叔的伤，或许他也是帮凶。
被私生追到家门口，其实也不过是由于当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件时，他的沉默。
如今再次连累无辜之人，又要让他如何再继续闭口不言。
写下这段话时他心痛又内疚：
“我想我是沉默的凶手。
经过深刻的反思，我意识到必须要再次向大家道歉，并且发出‘抵制私生’的声音。
由于此前对于粉丝的过分行为，我未及时回应。最终导致粉丝愈加猖狂、失去自我，甚至出手伤人，是我做为公众人物的失格，对不起大家，我接受任何形式的批评。”
徐舢发出这样的动态，是很多关注这件事的人都没有想到的。
经纪人打来电话让他注意粉丝的感受，言外之意就是希望他能删掉这条动态。
“在黄总眼里的我还是那个，依靠粉丝打投的小偶像吗？我在成长，在慢慢长成，依靠作品吸引受众的演员。我想他也希望递来的好剧本，是因为我的专业能力；向我投来目光的粉丝，是被我的业务能力和三观人品所打动的吧。”
“动态不会删的，马上到我的戏了，不要再打电话了。”
他的声音比当年沉稳许多，确实已不再是稚嫩的少年。
下午徐舢的戏份不多，拍完他就开始准备晚上的夜戏。
他入戏一向很快，台词也都是提前背好的。在片场没事他就会琢磨剧本，一切顺利，离开剧组片场时已经是凌晨一点。
小助理边开车边温声跟徐舢说接下来的安排，“羽哥，已经提前帮你点了清淡的夜宵，到酒店就可以直接吃。明天白天没有咱的拍摄戏份，你可以好好休息休息，放松放松。”
徐舢在闭目养神，他今天累极了，整个人放松瘫在调平的座椅上。
“直接送我去机场吧，我今晚回临州。”
“羽哥，你说什么？”小助理以为自己听错了，徐舢竟然自己买了机票。
“夜宵给你报销。你也累了，回去吃完早点儿睡。”
“那好，谢谢哥。”
看出来他累得不想说话，小助理也没再说什么。在路口掉头，直接去了徐舢说的机场方向。
到机场的时候，小助理发现徐舢已经睡熟了。车厢里安静得很，能清楚的听见徐舢的熟睡的呼吸声。
他的疲惫，小助理都看在眼里。尽管不忍心叫醒他，可不知道徐舢订的机票是什么时间起飞。怕误了时机，只能轻轻讲他拍醒……
拖着疲乏的身体回到家，徐舢却没有休息。
他搜索着，比对着。
订购了一条渐变色浅绿薄纱长裙。
害她弄脏了裙子，自然是要赔一条新的。
他还看上一双银色水晶高跟鞋，侧后边流光溢彩的丝带蝴蝶结设计，宁溧那香娇玉嫩的模样，就得用皎如星月的衣衫相衬，才足够彰显她的衣香鬓影。
思来想去，又挑选了一件剪裁简单利落的，白色毛呢大衣。
天日渐寒凉，彻骨的湿冷，不知她是否受得了。
第二天一醒来，只随意的收拾一下，徐舢就跑去店里拿衣服。
昨天温峤给他发来了号码和地址，有些事还是需要他们当面谈谈的。
他在心里演练着该怎么面对宁溧，却远远的看见宁溧急匆匆地从学校门口里跑出来。她穿的休闲，和第一次相见时无二。却也不太一样，比那时轻快。
似乎这件事，对她没什么影响……
徐舢便迅速停好车，急忙下车朝宁溧跑去，却远远的，张口意识到自己哑声无言。
他该怎么开口？
该说些什么？
又该如何理清与她之间的关系？
他最后只隔着距离，一步一趋的跟着。
宁溧似乎与人有约。
是之前与她一起吃饭的人，两人见面熟络的样子，刺痛着徐舢的心。
他们并肩走入咖啡馆，言笑晏晏、相谈甚欢，徒留徐舢一人形单影只地坐在花坛边。
他垂目想了许多，抬头看了看渐渐放晴的天，刺眼的光让他感到不适。
恍然间，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迫剖开，暴晒在阳光下，却无法见日光的朝露。
他走了。
不愿再看她与别人言来语往的画面。
他把衣服放在了温峤那里。
还是由温峤转交吧。
“阿舢。”
温峤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徐舢。
徐舢怅然若失地转身，无声询问他还有什么事。
看着徐舢这副颓废的模样，温峤就心烦。
“你这丢了魂的死样子，是要干嘛？和宁溧聊过没有？”
徐舢没说话，垂眼黯然神伤，他只摇了摇头，算是做了回答。
“没有就去聊啊！她这是什么意思？单方面宣布你们的关系，完了就什么也不管了？我是真没想到，你谈个恋爱竟是这样的。”
“好意思说我？你以前不也是。”
徐舢小声嘟囔。
“现在是讲这些的时候吗？手机拿给我。”
“干嘛？”
“问那么多干嘛！解锁给我。”
尽管极不情愿，徐舢还是照做。
忐忑不安地盯着温峤在他的手机屏幕上点来点去，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在干什么？”
“给宁溧打电话。”
温峤也不看他，自顾自的拨通电话。
“！！！”
徒留徐舢一个人，目瞪口呆地不知所措。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温峤摊开手机，挑眉示意徐舢开口讲话。
徐舢想讲，但又哑然无声。
“喂？”
宁溧试探的声音通过电流传过来，绵声细语。
“你好？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