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案
云岚又掏出两张照片，微笑道：“抱歉，刚才拿错了，这个才是你。”
邱嘉骤然色变，这是李警官耗费了大力气在两家酒店附近街边的监控视频中找到的，赫然是邱嘉离开酒店后卸下帽子和口罩露出面容的模样。
“这可不好啊，以为离开了酒店就可以放松警惕了吗？”云岚轻笑道。
邱嘉紧紧闭着嘴巴。
云岚没有抓着这点不放，她转而说道：“其实这次的两个死者都罪该万死，上高中的时候霸凌了一个叫铁熙的女孩，害得她自杀身亡，是吧？”
邱嘉神情微微松动。
云岚见状便趁热打铁顺着讲下去：“无论是暴力，还是谣言，都是霸凌。”她顿了顿，又下了一剂猛药，“其实我上学的时候也被霸凌过，是冷暴力，同学们都不理我。”
邱嘉抬起头看着云岚。
她便继续讲道：“起因就不提了，但是后来吧，从外地转来了一个同学，他不知道我被其他人孤立，常和我一起玩，结果他也被孤立了，我很愧疚让他也被孤立，但是又舍不得不和他玩，我只有这一个朋友了，你能理解我的心理吧？”
邱嘉点点头，轻声道：“嗯，我明白的。”
云岚又故作苦笑一声：“可惜的是，他是个男生，不久和隔壁班的一个女生开始谈恋爱了，就不怎么和我待在一起了。”
“他怎么能这样！”邱嘉脱口而出。
云岚意味深长道：“他当然可以这么做，抛弃我们的友谊，让我独自面对恶意。”
邱嘉微微偏过头，露出一丝痛苦的复杂情绪。
【天哪，这是真的吗？】
【我觉得很有可能，大概是和她发博文的内容有关，估计是她父母的事被同学知道了。】
【好同情岚姐啊。】
【难怪之前云岚面对商某和铁熙的同学态度很异常，这样就说得通了。】
【我宁愿岚姐说的是谎话，在骗嫌疑人换得信任，也不希望这个故事是真的。】
云岚轻声道：“邱嘉，你知道如果嫌疑人坦白警方没有掌握的证据，处罚会从轻。”
不过邱嘉杀了两个人，再坦白也逃不过重罚。
邱嘉神色微动，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没有开口。
云岚心里很烦躁，李警官找到的监控视频只算作间接证据，邱嘉也可以找借口否认，最要紧的几个直接物证半天没有结果，不然她才懒得费工夫编故事获取共情，可惜用处不太大。
云岚再看看时间，游戏内已经是凌晨了，邱嘉精神不济，刚才晾着他的时候，他都睡着了。
秉承着人道主义精神，同时也为了给鉴证科争取时间，云岚先让邱嘉去休息，尽管拘留所的条件有限，但还是能闭目休息的。
李警官也准备在办公室眯一会儿，等鉴证科那边出结果，他看云岚还打算继续工作，连忙劝道：“你已经熬了一夜了，还是休息一会儿吧，已经抓到人了，不愁撬不开他的嘴巴，就算真的他什么都不打算说，证据出结果之后也一样，嫌疑人沉默也不影响什么的。”
云岚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她总觉得这样少一点什么，而且游戏通关后的评级也会受影响，现在她要靠胜率来获取观众的关注，从而吸引他们注意到云父云母的案子，所以她必须保证案件的评级。
云岚自嘲地笑了一下，曾经她在警局工作时，从来不在乎破案率，尽管她向来是最顶尖的，可现在却要在乎这一点了，多么有趣啊。
云岚只是和李警官道谢，却不打算听他的，煮了一壶强力加浓的咖啡，从头再查一遍卷宗证据，其实现在还缺了很多块信息，但是这该死的游戏只给三天时间查案，遗漏有很多，比如说商某和汤某的关系，他们的父母应该是知道当年内情的，但是什么有效信息都没有提供，还有铁皞，她也隐瞒了很多东西，还有铁家的父母，他们的现状呢？
云岚想到这里，又在警局的内网查询。
铁熙的自杀，当年是有警察去调查的，警局的卷宗里附带了办案警员的报告，最后这个案子以铁熙父母和学校达成和解而结束。
和学校达成和解？
云岚记得那个酒店经理也就是铁熙的同学说过，铁熙的父母去学校闹过，后来就离开了，按理说，铁熙的自杀是因为学校内的流言蜚语，学校没有管理，的确有责任，但起因是商某在造谣，学校只要稍一调查，就知道是商某在做坏事，很显然，他的同学都知道是从他开始的。
而商某大概率是被汤某教唆的，这样才对，云岚捋顺了，汤某家境比较好，所以打发铁家父母的钱财是他家出的，能让铁熙的亲生父母不再闹，这笔钱估计数额不小，而商某的家里大概是出不起这笔钱的，另外，商某可能也收了汤某的钱，不然没人知道商某背后还有汤某这个人的存在，如果不是邱嘉这条线，根本找不到两个死者之间的联系。
而铁家的父母拿到赔款之后，也离开了明光市，云岚暗自琢磨着，这点很有意思，铁皞却留在了明光市，还和邱嘉联系上了。
云岚想到这里，突然一愣，铁皞是有确凿的不在场证明，邱嘉的确是杀人凶手，可是铁皞难道就没有挑唆他吗？
她想起牡蛎酒吧的老板说的话，是铁皞找来邱嘉所在的剧团到她们酒吧表演的。
在云岚看来，铁皞要刺激邱嘉动手是很容易的一件事，铁皞打扮的和高中时代的铁熙几乎一模一样，最开始云岚以为她是在缅怀自己的妹妹，好像在代替妹妹活着，现在看来也许还有第二种用意，就是让邱嘉愧疚。
这大概是一种幸存者愧疚。
你死了，我却活着。
本应该死的是我，而不是你。
我不值得活下来。
云岚思索着，幸存者大部分下一步都是伤害自己，但这一步产生了变化，邱嘉去帮铁熙和他报仇了，一定是有人介入了，铁皞这个姐姐难道就没有想过为妹妹复仇吗？
很有可能是这样，铁皞也很愧疚当初没有多关心妹妹铁熙的情况，在妹妹自杀后，父母拿了赔偿款，而不是选择告商某侮辱诽谤，铁皞对父母一定也是充满怨恨的，所以现在也不和父母来往了，而是像妹妹当初一样打扮，做着和学历不符的边缘工作。
舞者小易还说过邱嘉似乎在和女性约会，大概率就是和铁皞私下见面商量。
云岚轻轻叹气，她的推理应该没有错，但是现有的证据还不足以支撑她的理论。
天蒙蒙亮了，办公室的窗帘投进来几缕光，传真机咔咔作响，鉴证科已经查出了两份证据，传真机把文件都吐了出来。
云岚起身去看，一份是指纹的，确定是邱嘉，一份是假发的，明光市内卖真发所制作的假发只有几家，一一联系店家后，找到了一家所卖的假发和邱嘉戴的是同一批货，店家还有监控视频，证明是邱嘉本人在几天前购买的。
有了这两个证据，云岚底气更足了。
李警官也从办公室的沙发上睡起来了，去食堂带了两份中式早餐和云岚快速简单地吃过后，他们再次提审邱嘉。
邱嘉脸上的妆容已经卸掉了，他不化浓妆素面朝天，是个长相清秀的青年，复古百褶长裙也换掉了，换成了统一的橘色衣服，显露出他极其瘦弱的身形。
云岚今天没打算再搞什么新花样，她直接和邱嘉讲了她的推理。
“你对铁熙很愧疚，因为你朝汤某透露了她的信息，导致她被商某造谣，然后她忍受不了，最终自杀了。”
邱嘉低头不语。
云岚继续讲：“结果铁熙的姐姐在多年后找到了你，她的模样让你仿佛看到了铁熙，所以铁皞挑唆你去报仇，你因为愧疚就真去杀人了，用的还是仙人跳，不知道你是不是从舞者小易的经历中得来的灵感……”
“不是的！”邱嘉反应很激烈，“和铁皞无关，这是我一个人干的！我全都坦白！”
云岚的确想过他会承认，但没有想过他会这么干脆。
邱嘉迫不及待地说道：“我发现了商某和汤某这几天都在明光市，我知道他们的为人，就利用交友软件和他们约见面了，我打扮成女孩模样，一点也不会被发现端倪，他们一点都没有怀疑，也都忘了我是谁，最后他们发现我是男性的表情真是太好笑了，终于，我完成了复仇，为铁熙更是为了我自己。”邱嘉畅快地大笑着。
云岚叹气，鉴证科的这两份最新证据现在是一点用处都派不上了。
“好吧，再说说商某和汤某是怎么认识的？你知道吗？”
邱嘉收了收笑意，轻轻点头，慢慢讲着，回忆着他从来不想回首的陈年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