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细作的过往
看到叶锦然那张脸时，细作的头脑是懵的。
……
儿子不止一次对他说过，有个漂亮姐姐救了他。而作为孩子父亲，他一直想要找到这位姑娘，当面致谢。
却未曾想，这姑娘不单单是他的恩人，更是处心积虑想要擒住他的人。
“好好看看…那日就是她…情急之下跳进深不见底的赤水河……将你儿子救上岸的！”
慕容靖淡定的眼神飘向对面，早已将对方那复杂的表情尽收眼底。
“可能还有更令你意想不到的……”
说话间，慕容靖抬手，冲着身后一指。
“啪！”侍卫立马展开画像。
“是不是很像？擒住你时…我也觉得惊奇。若不是亲眼目睹了她作画的过程，本王也不甚相信。”
慕容靖的话，像一记响彻的耳光，狠狠甩在细作脸上。
细作盯着画像眸光瑟缩，呼吸急促，好半天才缓过心神。
不可能！
怎么可能？
祖父说他的师父是唯一会画骨的！
可……
这又是什么……
难道这世间…还有第二个会此术的人？
…………
“哈哈…报应！…报应终于来找我了！
我为虎作伥这么多年，老天爷终于看不下去。要拿我儿子的命，来换我的命了”
细作仰天长啸……瞪着布满红丝的双眼，疯了般地自言自语着。
叶锦然不难理解对方此刻的心情。
但她却还有更想知道的事。
“金鸽的病，那些人到底有没有插手过？”
叶锦然讪讪地开口，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竟让慕容靖蹙眉。
然而，细作却慌乱地拨开眼前的乱发，直接变脸。“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一定是他听错了，为什么要突然问他儿子的病。
“你儿子一直在被服用致幻散…你心里一定比谁都清楚，给他服用此毒的人到底是谁！”
叶锦然努力压抑着愤怒，直接切中要害地发问。
很难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如此丧心病狂地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
他还这么的小！
“不可能！他们明明说，服用的药可以压制我儿子体内的病气，只需再服三个月，我儿子的病就可痊愈了”
“三个月！？”
“你知不知道，这个东西只要再服三个月你的儿子金鸽就彻底废了！”
“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今日，金鸽在她怀里昏厥抽搐时，凭借穿越前的种种经验，她立即察觉到了蹊跷。
果然翻遍孩子全身，就在衣领缝隙处找到一小撮白色粉末。
经由韩少常谨慎对比，吃惊地断定…那便是致幻散。
穿越前，此类东西，不知让多少人倾家荡产，妻离子散，最后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而今。
竟然能从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身上被搜出来？
这伙人为达目的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细作听到这里目光已经涣散，双手抱头，不知所措。
接着颤巍着站起，“砰！砰！砰！”重重捶击桌案，疯了般嘶吼着……“这帮畜生！”
“这种藏在你背后的鬼魅，你确定你还要继续维护他们？眼瞎不可怕，可怕的是心也跟着一起瞎！”
慕容靖显然已经察觉到了时机，坐在那里，仰头看着怒不可遏的细作，悻悻开口。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们……”
都这个时候了，再坚持还有何意义？
细作无力地瘫坐回椅子上，静静地发呆……
眼见着细作嘴巴终于被撬开了，叶锦然不动声色地与慕容靖对视一眼。
他们之间的承诺，她已经兑现了，接下来该轮到他了。
叶锦然捏了捏眉心，朝着地牢阶梯处走去。
地牢的空气实在令人窒息，她一秒也不愿再多待。
没走两步，脚步忽然一顿。
头也不回的开口：“金鸽那孩子福大命大他能死里逃生一次，一定还会有第二次”
她的话从唇齿间流出，犹如一缕淡淡的清风，顷刻间吹到细作焦灼的心坎里。
他仰头。
看着转角处被篝火照得通亮的半副身影……
一时激动地不知如何开口……
细作真名乔觞，原是庆澜国太子身边一个不起眼的近卫。因着从小祖父教授的易容本事，成了太子一众暗卫中的翘楚。
三年多前，他意气风发，是个颇为体贴的丈夫，不仅有着温柔善解人意的妻子，还有个刚满周岁的儿子。
那时他的幸福羡煞旁人，总被人挂在嘴边津津乐道。
可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仅仅一夕之间，老天爷就收走了他全部的幸福。
那日，妻子如往常一样，带着儿子去宫门口接他下职，不巧被丞相那个兽性不改的儿子撞见。
两日后，那畜生偷偷埋伏在这段路上，将他的妻子掳走
第二日他寻遍了都城，终于在桥下杂草中…找到了受尽凌辱奄奄一息的妻子。
亲耳听到了所有惨绝人寰的真相后，妻子含恨地走了，连一双眼睛都没闭上。
后面他发了疯地击鼓鸣冤，可奈何时局动荡奸臣当道，每一次的结果都是不了了之。
就算一国太子了解了他的冤屈，也只是无奈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已。
心灰意冷受尽折磨的他，最终潜伏在丞相府外三天三夜不吃不喝。
终于满脸是血的手刃了那个畜生！
杀人那天，他带着儿子连夜逃往了夜云国。
本以为在夜云国的顾家庄，他会一直过着隐姓埋名的日子。
可没想到，短短的六个月，他的身份就被一名黑衣人给识破了，黑衣人以孩子为诱饵，一步步将他置于他们的棋盘之上。
让他最终成了一枚可悲的棋子……
慕容靖没有打断细作的话，而是静静地听着，他深知奸臣当道，遮天蔽日，世上不知会凭添多少黑暗无光的角落。
而那样的至暗角落，胞弟慕容玦一待便是九年
慕容靖看着摇曳的篝火，满脸苦笑。
一张十三岁少年的青涩面容，忽然显映在跳动的篝火中。
那少年淡淡的眉心痣，一脸的稚气，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笑。
而那笑…竟是那般地灿烂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