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申国公府
申国公府,一众李氏子弟跪坐在灵堂中,面朝着那副里面并无尸体的棺材。
说起来,申国公府的人丁可算是极为稀薄,李筠的生父在李穆还活着的时候就去世了,没过多久,李筠的生母也因为病重离世。
在祖父李穆病逝,李筠本人承袭爵位之后,整个申国公府就只剩下了李筠和他的妻子元氏。至于其他的叔伯兄弟,自然是被李筠给赶走了。
也是因此,李氏子弟有一个算一个,对李筠的观感就没一个好的。
在李筠的妻子元氏在世的时候,李筠还能稍微收敛一下自己,毕竟这是他奶奶家的子女,出身河南元氏,能管的住李筠。
只是元氏的身子一直不算太好,直到元氏离世,也没有为李筠育出一子。而在元氏离世之后,一直饱受压抑的李筠,也彻底开始放飞起了自我,整日里声色犬马,流连于烟花柳巷。
许是觉得府中冷清,在去年,李筠从百花居赎了个清倌纳入府中做妾,至于正室,却是一直未续。
当然,由于进门时间不长,这位申国公的妾室也并未育有子嗣,这就使得如今国公府的灵堂,竟连个嫡出子嗣都没。
作为今日吊唁首倡者的李善衡,便理所当然地跪坐在了最前面。
这个位置其实还蛮重要的,一般情况下,这个位置是只有死去之人的嫡长子才能坐的。也就是说,如果死去之人是原本的一家之主,那么坐这个位置的人,就只能是族中的宗子。
即便是如今申国公的情况有些特殊,但李善衡坐了这个位置,对他本身的地位也有不小的提升作用。
只是如今的李善衡根本不在意这些,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那个堂弟李师闰。
虽然李长福不知道,李师闰到底为什么被人带进了宫里,可李善衡作为半个‘罪魁祸首’,又怎会不知道李师闰的危险?
那可是谋杀国公的罪名,搞不好是要受酷刑的。堂弟那细皮嫩肉的模样,怎能遭得住那等大刑?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办事不力。
苦啊。
此时的李善衡恨不得直接跑去皇宫,代替李师闰将罪认下。可他又不敢。毕竟这等大罪一旦事泄,死的大概率不是他一个,而是跟他周围有关系的一群人。
而李师闰又是跟他关系最为亲密的其中之一。
若是真傻傻乎乎地去了,恐怕反而会坏事。
心中煎熬无处发泄,李善衡抬头看着眼前的那副棺材,不知怎么,他总觉得,那副棺材要装的不是李筠,而是自己的堂弟李师闰。
一念至此,原本已经略显寂静的灵堂,猛地出现了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嚎。
李氏子弟众人:“”
他们本就对李筠莫得感情,之前装模作样地哭了会,还是因为李善衡带头才哭的。
随着李善衡的哭声减弱,他们自然不愿再浪费力气。可如今李善衡仿佛焕发了第二春一般,哭的比最开始还要撕心裂肺,刚缓下来力气的他们还能说什么?
跟着哭吧。
于是乎,一阵又一阵的哭嚎声再次响彻灵堂。
连带着,守在灵堂周围的国公府下仆也跟着感伤起来,不少人莫名地开始抹起了眼泪。
只是这哭声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灵堂外不断有家丁护院进进出出,申国公府门外的吵闹声也越来越大,甚至逐渐有盖过灵堂里哭声的趋势。
李善衡本就心烦意乱,见府外的争吵迟迟不散,不由地停下了悲哭,面色阴沉地倾听着府外到底在争吵什么。
他这一停,灵堂里的众人也陆陆续续地停下了假哭,将府外的争吵衬托的更加清晰起来。
不过外面的争吵有些乱,李善衡听了一会,也只听清了元二郎,独孤郎君几句之类的。
能在这个时候来申国公府的,肯定不是寻常人家,既姓元又能跟申国公府扯上关系的,想必是河南元氏子弟,也就是李筠之前的那位正妻所出身的家族。
如今申国公府上下,只剩下李筠留下来的那位妾室左氏一人。这个时候李筠正妻家的兄弟过来,目的还需要说吗?
家产啊!
申国公光是食邑就有两千户,加上其他的地契房产,这么大的一笔财富,要说没人动心,鬼都不会信。
想到这,李善衡脸色更加阴沉。
要知道,他之所以冒着这么大风险毒杀李筠,除了看不惯李筠以外,更是因为在他心里,申国公这个爵位只有他十叔李浑才配得上!
嗯如今倒是可以将自己的堂弟也算进去。
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元氏子弟也想摘桃子?做梦去吧!
如果是其他时候,他早就直接带人打出去了。可如今李师闰入宫生死不明,他更担心若是自己这边瞎搞会给李师闰带去麻烦。
人若是没了,还要爵位有何用?
这么明显的选择他还是分得清的。
可如果不管不顾,让这群人一直在外面吵,自己领着大家一动不动,好像也不是回事。
似是看出了李善衡的犹豫,跪坐在李善衡身后的李瞿往前倾了倾身子,小声道:“堂弟,外面好像是元家的人。”
虽然是废话开头,不过李善衡还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如果是旁人拿这种废话跟他搭话,他肯定是不会理的,但李瞿不一样。
他是自己四叔李瑾的儿子,平日里与李筠互相厌恶,谁也瞧不上谁。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是自己在游说李氏子弟时,唯一一个没让自己动用武力,直接答应过来吊唁之人。
这个面子,得给。
只听李瞿继续道:“堂弟,要我说,李筠怎么样我们不管,可大家都是从申国公府出来的。如今有人在申国公府门前闹事,咱们这些祖爷爷的后代,总不能干看着不是?”
李善衡偏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些意动。
李瞿趁热打铁道:“我知道堂弟在担心什么,灵前确实不宜大动干戈。可我们也不一定非要动手,就是去看看外面那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更何况,我们现在这么多人,光是往门前一站,也能将元家那些狗东西吓个半死不是?”
李善衡本就对元家这群摘桃子的家伙不喜,如今李瞿这一番蛊惑,李善衡只觉得句句在理。
目光在身后的李氏子弟身上扫过,李善衡下定决心道:“走!去看看元家那些狗东西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