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东宫夜谈
薄暮时分，李世民一行人早已到达长安城，东宫内，一个高大的身影跪坐在李世民的下方，摇曳的烛光下，隐约能看到一张年轻的脸庞。
一段低沉且严肃的声音从这个身影传出，“陛下，唤臣前来有何吩咐？”
李世民随手拿起案几上的奏折，一边看着奏折一边说道：“李君羡，朕命你查一个人的底细。”
年轻的身影问道：“陛下要臣查的是何人？”
“长安城外往西走十七里，有一个韩家庄，朕要你查的是这个庄子的庄主，名为韩子皓，这个人的信息要一字不漏的上报。”
“臣领命。”低沉的话音落下，高大的身影消失在烛光内。
翌日，是夜，唐初的重臣齐聚在东宫，房玄龄、长孙无忌满脸沉重，杜如晦、魏徵则是面带疑惑，几人一言不发，看向前方正在批改奏折的李世民。
“陛下，深夜唤我等前来，可是有大事发生？”
“玄龄，你来说吧。”
房玄龄微微颔首，叹息道：“魏左丞，关内将要发生蝗灾，大概是半月后，甚至会更早。”
“什么，蝗灾！邢国公可曾证实？”听到蝗灾二字，魏徵变得有些惊慌，失声叫了起来。
杜如晦捂着胸口不断地咳嗽，显然也被这个消息给吓到了。
”昨日陛下带着我和齐国公前往城外的韩家庄，这个魏左丞和克明是知道的，我们得到了一些消息，于是今日派人在城外的地里查看，每块田里都发现了许多蝗虫卵，数量惊人。“对于魏徵的质问，房玄龄没有放在心上，而是抚着有些杂乱的胡须，温和的语气向他解释着。
魏徵听后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从古至今还未有人能抵挡蝗灾，他不敢想象百姓的情况将会怎样，慌里慌张地起身，向李世民叉手行礼，颤声说道：“旱情未过，蝗灾又要来临，届时百姓必会流离失所，无数百姓将会死于饥饿，臣请陛下准备好灾粮。”
“可如今国库哪里能准备那么多的灾粮，”未等李世民回答，杜如晦反问道，说着，又咳嗽了几下，“有这么多粮食的也只有……”
声音戛然而止，殿内又静了下来，如今的粮食主要在谁手中，几人心照不宣。
“陛下，臣愿代表长孙家献粮万石，”只见长孙无忌对着李世民行了一礼，声音铿锵有力，脸上却露出一丝肉痛，纵使他长孙无忌家大业大，一下子拿出万石粮食也算伤了筋骨，但长孙家是关陇集团的代表，他必须要率先表态才行。
长孙无忌这番豪气的做派让魏徵赞叹不已，“齐国公大善，既然如此，某愿将府中的余粮全部捐出，想来也有数千石。”
随后，杜如晦也坚定的表态，“臣家中粮食不多，也有数千石，愿一并捐出。”
房玄龄见众人都表了态，正欲开口说道，便被李世民出声给打断了，“玄龄，莫非你也要如他们一般，捐掉家中全部粮食，你可是知情人。”
李世民放下手中的奏折，先是走到房玄龄身边，围着众人转了一圈，停在了魏徵的身旁，嘹亮的声音道出他的肺腑之言。
“玄成，克明，你二人为大唐兢兢业业，平素为人节俭，家中清贫，这已经让朕十分痛心了，现在出现灾害，若是还让你们将府里的这些粮食捐出，那朕可真要羞愧得无地自容了。”
话音刚落，又走到了长孙无忌身旁，将手放在长孙无忌的肩膀上，“辅机，你从束发之龄起就跟随于朕，多年来尽心辅佐，朕都记在心里，你莫要猜疑，朕从未把你当作世家看待，捐粮之事莫要再提了。”
说着说着，语气变得伤感起来，李世民的这番肺腑之言，让几人感激涕零。
这番话却让魏徵误会了，他听后很是感动，但更多的是气愤，对着李世民厉声斥责，“陛下，臣等少吃几餐算不了什么，百姓若是没有灾粮，可是会活生生的饿死，撒手不顾百姓死活，这是昏君所为。”
“魏左丞，不要再说了，”看着魏徵都快用手指着李世民的鼻子了，房玄龄连忙拉住他，“陛下早就有了对策，不仅百姓有粮，而且还能抵挡蝗灾。”
情急之下，房玄龄近乎是吼了出来，洪亮的声音在殿内回响，刹那间，魏徵的身子静止不动，伸出的手指停在了众人的视线内。
此时，李世民拉着一张黑的不能再黑的黑脸，鼻子发出重重的喘息声，“岂有此理，田舍奴，你这个田舍奴，竟敢骂朕是昏君，真是不知好歹，朕要砍了你。”
严肃的气氛被打乱，原本煽情的一幕变成了劝架的场景，房玄龄依旧拉着魏徵，长孙无忌和杜如晦则动身围住李世民，轻拍着他的背部，在耳边和声安慰着。
许久，殿内的气氛才缓和不少，魏徵挺着身子，对着李世民朗声说道：“既然陛下有了计策，还请说出来让臣听听，若是真能抵挡蝗灾，臣将自己的这颗人头送给陛下又有何妨。”
李世民虽说气消了不少，但脸色还是有些黑，怒哼道：“朕要你的人头有何用，你就睁大眼睛看着，朕到底是昏君还是最贤明的明君。”随后正了正衣袖，让房玄龄继续说。
房玄龄抚着有些杂乱的胡须，将知道的信息全盘道出，“消灭蝗虫的计策为篝火诱杀法，蝗虫怕火，却喜爱火日，日落后在田间架起篝火，周围的蝗虫将齐聚冲向篝火，届时再用烈火焚烧，如此蝗灾便迎刃而解。
魏左丞大可放心，昨夜陛下已经派人试了，效果显著，只是……只是会对粮食造成影响，使得粮食减产。”
杜如晦连连点头，以他二人多年的默契，早已猜到还有后手，附和着他说道，“玄龄，我看你胸有成竹，想必还有对策吧，莫要卖关子了。”
“哈哈，克明慧眼啊，确实有应对的法子，不过这可不是我的功劳，”房玄龄开怀笑道，“克明和魏左丞可不要又吓着了，昨日在城外，我等遇到了一位高人，获得了一件神物，名为红薯，可以作为主食，亩产约有五十石。”
房玄龄看向魏徵和杜如晦，看着两人满脸错愕的表情，心里乐开了花，两人的反应和他在韩家庄时的反应如出一辙，即使是现在，他仍然有些唏嘘，不敢置信会有如此高产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