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金川城
金雨凰的船又行了一日一夜，这次没再停靠，一路顺风顺水，到了雁临镇，一行人下了船，金雨凰出钱为苏梦观租了马车，其他人骑马，直接向北前往金川城去。
船马奔波，苏梦观伤势未愈，一直昏昏沉沉，燕环真守在他身边。姜弃不会骑马，也坐在马车里，看着燕环真一直抱着师叔，细心地照顾他，姜弃不明白为什么苏师叔的伤势愈合得这么慢，她自己跟裴红雪打架，也弄得全身上下都是伤口，但根本没人管她，伤口很快就愈合了。这次断掉的手臂也是，一直在发痒，不怎么痛了，感觉已经可以活动，完全不需等什么一百天。姜弃想不明白，难道是自己天赋异禀？
骑马很快就到了金川城，姜弃从马车里探出头，打一照面就是一面非常之高的城墙，铜墙铁壁一般，马车行在长长的城墙脚下，旁边就是十丈宽波光粼粼的护城河，她仰头都看不到城墙的顶端。
“到了！”前面的金雨凰说了一声，金川城的城门守备森严，金雨凰给他们看了令牌，随后护城河上的城门放下，金雨凰带着一行人从城门长驱直入，先经过城门外加筑的半圆小城，城墙上搭着木架子，看上去还在施工。
燕环真从马车里探出头看了看，冷笑道：“金川城已经如此固若金汤了，竟然还在加固城防，金川城的人真是永不知足。”
金雨凰在马上闻言回头道：“只怕这么高的城墙都挡不住那些飞檐走壁的江湖大盗。”
“如果大兴土木修建城防是为了防我们这些小偷小摸，那我可真是受宠若惊了。”燕环真面带天真地笑起来，完全是个小家碧玉的样子。
金雨凰道：“若不是看在苏侠士的面子上，我根本不会让你这种人进城。”
燕环真冷眼看过去，随后把帘子放下。
马车中的苏梦观被颠得脸色苍白，还是不太清醒，一只手一直握着燕环真，生怕她跑了似的，燕环真轻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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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雨凰带人进了城之后便一路直奔朱雀楼，那是金川城招待来客的驿馆，也建得富丽堂皇，十分奢华。金雨凰下马先进了朱雀楼，帮苏梦观等人开了几间房，房钱一律算在她的账上，随后又问杂役：“冯谷主她们人呢？在房中吗？这有病人。”
杂役回道：“冯谷主几日没回来了，说是到城外的村落帮人诊病去了。”
“没说什么时候回来？”金雨凰问。
“没有。”
金雨凰回头看了看被人扶进客房的苏梦观，接着说道：“好吧，如果她回来通知我，你先帮我去药铺买些上好的伤药回来。”说完她给了杂役一粒金子。
等几人都安置好了，金雨凰来到客房。
“怎么？姓冯的不在吗？”燕环真问。
“不在，你们放心，我会派人去寻她。你们先在这住下，这几日绝不可离开朱雀楼外出走动。”金雨凰盯着燕环真道：“尤其是你。”
燕环真斜了她一眼。
“一会我派人送饭食过来。”说完金雨凰便走了，带上了门。
燕环真看了一眼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苏梦观，叹了口气，对姜弃说道：“要不是为了他，我才不听那个姓金的，老老实实在这待着。”
姜弃点头深表赞同，若不是爹爹的命令，她也不会留在这，她一直琢磨之后该怎么去血海教，现在横在眼前最大的障碍是，她自己一个人不认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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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流羽终于跟着乞儿帮走到了金川城城门外，城门守备森严，要核实他们的身份，任大震和老铁坠前去跟守门的士卒交涉，其他人都在大日头底下等着。
流羽的两只手缩在袖子里，垂在身侧，如果他真的再也不用御血，那他以后就是一个完完全全双手残废的人，真的做得到吗？
那天玄玄教了他一夜功夫，到白天果然又把他送回栾宅，然后便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去了哪里，寒翠铃看到他回来才放了心，悄悄对他说，她承诺了不会泄露他的身份，只希望他不要辜负她的信任，如果乞儿帮的任何一个人出了事，她追到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杀了他。
流羽感激寒翠铃，却也知道自己不容于任何地方，还是找个机会早些离开乞儿帮。
任大震那一夜宿醉，第二日乞儿帮告别栾宅启程，老铁坠找了个板车拖着他走，流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黄芋头凑过来神神秘秘地说：“昨晚你一直在后厨不知道，帮主这是受了情伤啊。”流羽更懵了。
此时烈日炎炎，城门的守卫还是不放他们进去，据说是现在血海魔教闹了这么大的事，江湖上有许多邪门歪道都蠢蠢欲动，想要重新投靠魔教，金川城占据了中原许多要塞卫城，需要负责阻拦魔教余孽和这些邪门歪道前往酎雪山，同时又怕魔教人在正派中安插眼线，所以进城的人都要一一检查。
说要仔细检查也根本没有人过来查验每个乞儿帮帮众的身份，城门的士卒都傲慢得很，任大震他们怎么说都不让进，完全就只是在刁难而已。
任大震耐着性子道：“我之前跟赵总兵已经谈妥，你让我直接见赵总兵，我来跟他说。”
城门的士卒长说：“得了吧，你们这一群臭烘烘的乞丐还想见赵总兵，你知道现在总兵大人有多忙吗？我已经派人去跟上面核实，确认之后就会让你们进去。”
老铁坠道：“那这么远来了至少让我们进去有个歇脚的地方，我们可以等。”
“等就在外面等。”
无奈之下，任大震只好让帮众们都等在外面，金川城的城门外为了防止偷袭，城门附近的树木植物全部砍倒，此时所有人都得在太阳底下毒晒。
老铁坠蹲在一旁，擦了擦头上的汗，揪起衣服闻了闻：“半个月前刚洗过，不过有些汗味而已，怎么就是臭烘烘了？”
这时从林子里窜出几骑人马，为首的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腰缠金鞭，手拿白弓，马鞍上还挂着两把金鞘的宝刀，身后跟着的都是金川城的侍从，给少年提着打猎来的野物。
那少年看上去大概十四五岁，眉目清晰，长相俊美，神情却很严肃，有些不苟言笑，他身后那些侍从们脸上带笑，言语上都是变着法恭维那少年，那少年看来是恭维马屁听得太多，完全心不在焉。
“少主，这木风寨这次为了讨好真是下了血本，那两把宝刀先另说，他们连好不容易得来的白羽弓金蝶鞭都进贡给了少主，可见我们金川城这次势头多么劲。”
那少年看上去也并没多高兴，他思虑道：“魔教兴起，他们想得到金川城的庇护，这是他们应该献上的，我们金川城也绝不会亏待他们，得拿出比这白羽弓和金蝶鞭都更珍贵的东西回送他们，才更显得我们大度。”
“少主说得是！还是少主想得周到。”侍从们大笑起来。
“少主，这次打猎试了试白羽弓，之后有机会也试试那柄金蝶鞭，让我们都开开眼。”紧跟在少年后面的贴身护卫林狩也笑道。
那少年没回答，他看见城门外站着一排乞儿帮的人，皱起了眉头。
侍从里马上有人察言观色，接话道：“啧，哪来这么多乞丐，讨饭讨到金川城了。”
林狩看了看对少年道：“少主，看来是乞儿帮的人到了。”
“那是赵总兵的事，我们不管他们，抓紧进城，今天还要巡视。”少年说着扬鞭纵马，带着人如飞一般掠过去，往乞儿帮的头上扬起了更多的灰尘。
老铁坠被这一阵土弄得灰头土脸的，朝那几骑马屁股吐了几口唾沫，只见城门早就为这一队人马打开，他们通过之后又重重关上。
等了半晌，终于有了信，赵总兵派了自己的手下副将李甫前来，那李甫见到任大震便礼貌地笑着拱手：“实在不好意思，让任帮主久等了，军中不比江湖上，规矩多军务忙，还请任帮主多担待。”
“无妨。”任大震道。
“兄弟们都在这了？”李甫朝后面看了看这一群破衣烂衫的乞丐。
任大震道：“帮里愿意跟我来的都在这了，不愿意来的就让他们留在原处。”
李甫道：“好好，请进城，已经为各位安排好住处。”
“多谢，还有之前跟赵总兵谈好的，帮中人有些老弱病残，他们需要郎中和药品，而且我们徒步几天来到金川城，大伙都需要饭食和休息。”
李甫一边领着他们进了城门一边说：“我都去安排，还请任帮主放心，日后乞儿帮和金川城联合，定能在江湖上有一番大作为，还需要任帮主全力配合。”
“以后赵总兵如果有用到我们的地方，直接吩咐任某便好，不用客气。”
李甫给乞儿帮的人安排了营地，就在城墙边上，与专营修建的土营乡兵在一起，这里的条件对于这些乞丐来说已经不错，帮众皆无怨言。
等收拾好了老铁坠招呼他们去领粥喝。
流羽跟在老铁坠后面拿着碗排队，看了看周围道：“这金川城完全不像个江湖门派，更像军队。”
老铁坠道：“那是，金川城富可敌国雄踞一方，要不然哪有钱四处招兵买马，我看那金应龙做皇帝的心都有。”
流羽问道：“那金川城为何还跟江湖上的门派走这么近？”
老铁坠道：“他们是有钱有人，可是江湖上的门派也不是吃素的，就拿云洲城剑派来说，上百年的根基，他们的剑术武学博大精深，不是金川城这种一时兴起的暴发户可以比的，几大名门正派里，神药谷是行医制药的咱不说它，云洲城剑派有九旻剑气，伏魔寺有金刚劲力，我们乞儿帮也是武学奇才寒老叉一手建立的，老叉的棍法和掌法都是江湖顶有名的，你倒是听说过金川城有什么吗？他们的军队再厉害，能比得上朝廷吗？没有传世武学，江湖上也照样没什么威信，两头都不靠。他们就是什么都没有，所以什么都想要。”
“胡说八道！”从旁边忽然传来一句骂声，随着便听见鞭子破空的声音，直接甩向老铁坠，只不过这鞭子准头实在不行，直冲着流羽而来，流羽也不是躲不过，但他后面正站着黄芋头，于是没有躲，脸和肩膀上被鞭子抽了一下，不知那鞭子上抹了什么，顿时伤口火辣辣地疼。
“堂堂金川城岂是你们这些臭乞丐可以置喙的！”
乞儿帮一干人朝那说话人看去，一匹高头大马上，骑着刚才那个闪闪发光的少年，背上背着白弓，手里还拿着一柄金鞭，在阳光下簌簌掉下金粉，这少年正是刚才从城外回来，巡视到此，身后还跟着那些侍从。
“冯安，流血了！”黄芋头赶忙凑过来看流羽的脸。
“没事。”流羽用手背擦了下，手背上不止擦出的血痕，还沾着鞭子上的金粉。
“你干什么打人！”老铁坠看了流羽的伤，恼火道。
“吃着我们金川城的粮，还在背后胡乱议论，难道不该打？”那少年又甩鞭子，他□□的马匹不安地踩着地面。
少年后面紧跟着的是侍从林狩，林狩盯着那支金鞭，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能小声提醒：“少主，那是金蝶鞭……没必要……不，犯不上对他们用这么好的兵器……”
“说得对！用我的鞭子打你们都嫌弄脏了。”少年刚得了这支贵重的金蝶鞭，爱不释手，路过时听了老铁坠的议论怒火中烧，想也没想就甩出这一鞭，旁边人也来不及拦住他。
“你们是哪来的，对金川城如此不敬，今天就该好好教训教训你们。”这少年身上带的其他兵器也都是赫赫有名的名物，看起来繁杂华丽，在金川城能拥有这么多金兵器的人，不难猜想出他的身份。
老铁坠手里还拿着碗等着领金川城给的粥，吃人的嘴短，且刚才确实是他乱说话，心里有些没底气，看流羽的伤也不重，于是就服了软。
“是我老头子说错话，还请金公子多担待些，要罚罚我好了。”老铁坠拍了拍自己胸口，把自己拍得咳了两声。
那少年像是看一眼这群乞丐都觉得多余似的，扭头就带着人走了。那侍从林狩骑马离开之前回头看了流羽一眼，看他好像没什么事，便跟着离开了。
“这是什么人啊，下巴扬天上去了，还随手打人。”黄芋头道。
“还能有谁，没见他嘴里叼着金汤匙，说话都劲儿劲儿的，那是金应龙的嫡子金麒麟，以后这金川城都是他的。”老铁坠心里不爽，“行啦行啦别看了，赶紧吃饭，饿死老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