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雏虎行
憨厚的梅果儿还在朝着岸边热情地挥手告别，姜弃早就按捺不住转身上了路，流羽朝梅果儿最后挥了挥手赶紧转身追上她。
“姜弃，你想好去哪了吗？别太远，天黑之前就回来。”姜弃计划全无，流羽既然说了陪她，就张罗些干粮带上，以免两个人在外面饿肚子。但流羽装在行囊里的干粮也只有一天的份，他打定主意陪姜弃出去晃个一天就回来。
姜弃终于停下脚步，不可思议地瞥着流羽：“你出来干嘛的？要回你自己回。”
“我是想保护你……”
“我用不着，再说你怎么保护我？”姜弃停下脚步，转身盯着他：“那时候你做了什么？为什么我的手忽然不能动？”
流羽：“我没做什么……”
姜弃冷笑道：“不愿意说就算了，反正你从来都没有站在我这一边，只有我傻乎乎一直拿你当一伙的。”
流羽：“我是站在你这边，等以后时机合适我一定告诉你……”
姜弃：“流羽，你真的很讨厌。”姜弃说完就加快脚步闷头往前走，一副要把流羽甩掉的架势，流羽只得在后面紧紧跟着她。
------
日光清明，天高云淡，薄薄的云层像飘荡在天边的轻纱，走在前面的姜弃心情也一般轻快，后悔自己没有早点离开湖心岛，她现下心情舒畅，想着要是路上有什么不平事能让她管一管就更好了，她按了按腰中的断刀，不过要拔刀相助之前还是要先找铁匠帮她重铸断刀。
两人来到一个小村子，姜弃寻到村里的铁匠摊子，把断刀拿出来，铁匠猛摇头：“姑娘，啊不，侠女，我平日就给邻里乡亲磨个剪子锵个菜刀，你这么好兵器我修不来。”
“那我找谁啊？”姜弃急着问。
“不然您去高良镇上看看，那是个大镇子，人来人往的，保不准有人能修。”
“什么镇？在哪边，怎么走？”
铁匠往西边一指：“高良镇，沿着河路走，绕过这座山就到啦。”
“要走多久？”姜弃问。
“您脚程快，正常人走个两三天，您会武功估计就半天。”
“太远了吧。”流羽只拿自己和姜弃当正常人。
姜弃不理会流羽：“好，多谢大叔。”
铁匠马上欢送姜弃：“那行，女侠快赶路吧，天黑路可不好走了。”
姜弃点点头，朝着河路走了，流羽走之前回头看了铁匠一眼，铁匠还在笑眯眯朝姜弃挥手。
等她二人走远，又走过来一个人问路，这人手里抱着一把琵琶，风尘仆仆，一双眼睛毫无神采似乎看不见东西，一看她的打扮就知道是个流浪的瞽女，四处弹曲赚钱。
“高良镇怎么走？”瞽女说话并不客气。
铁匠不耐烦答道：“怎么又来一个问的，那边那边。”
“我还要问你，可曾认识一个姓姜的，手里常拿着一把长刀。”瞽女问。
“不认识不认识。”铁匠开始轰人，瞽女随手一扬，火炉中突然溅起火星，烧红的碳屑浮在空中。那女子道：“我向来只杀姓姜的，你若是好好答，我还不会杀你。”
------
“你真的要去吗？一时半会就回不来了。”
“你怎么废话这么多，要跟着就闭嘴，不然就回去。”
“我们只带了一天的干粮，身上也没多少钱，进了山就要饿肚子。”
姜弃：“我有办法。”
流羽：“什么办法？”
姜弃抬头看看绿荫遮罩，阳光透过叶子的脉络照在身上，她手搭凉棚道：“你看这么好的地方，一定会有江洋大盗出没，我们抢他们的。”
这办法太好了，亏她想得出，流羽只能默默沿路摘些果子装着，以备不时之需。
一路上都是差不多的风景，姜弃和流羽在河边歇脚，姜弃注意到河岸远处搁浅了一艘木船，船上插着红色的兽旗。
姜弃爬上船看了看，里面空空如也，她不免有些失望，和流羽继续行路。
走着走着，居然真的冒出几个拿着刀的山贼拦住了去路。
怎么还真有劫道的。流羽正皱着眉头暗叫不好，旁边的姜弃已经开始兴奋地搓了搓手，以免一会拔刀的时候手太滑。
“你们干什么的，不知道这条道是我们赤虎寨的地界儿吗？”
“赤虎寨？”姜弃咂摸着这个招牌，“听起来还挺强的。”
山贼看他俩穿得不像江湖中人，也不拿他们当回事：“不知这是哪来的毛头后生遛弯遛到我们这里来了，留下点钱财我们也不为难你们，就当给你们长个教训……”
山贼话还没说完，姜弃如箭一般冲上去，一脚把那山贼踹了个跟头，她拔出自己的断刀说：“你们话这么多我也不知道答什么，不如就开打吧。”
其余几个山贼还没反应过来，姜弃已经又撂倒了两人。
“臭丫头跑这来撒野来……啊！”说话的山贼一声尖叫，发现那姑娘手里的断刀已经架在他脖子上。
“姜弃！小心！”流羽赶紧喊道。
姜弃以为有人偷袭，可是她四周看看，山贼已经都倒在地上，她诧异道：“有什么好小心的。”
“小心别把他们打死。”流羽接着说。
姜弃终于动了动她打架时就完全废弃在一旁的脑子，确实，只是几个山贼，也不知他们做过什么，上来就夺人性命也太严重了些，于是姜弃收刀，几个山贼仓惶逃进林子里。
姜弃看着他们逃窜的背影感觉自己还挺厉害的，正自得意，忽然一拍脑门：“哎呀，忘了抢他们点东西。”
流羽道：“你抢他们的，他们又去抢别人，到时候不知道遭殃的是谁……”
“反正不是我。”
姜弃不管那么多，打了一架之后脚步更加轻快，只不过走到傍晚肚子就叫得震天响，流羽把干粮都掏出来给她吃了，姜弃十几岁正长身体的时候，吃多少也不觉得饱，他俩找了一处大石下过夜，流羽听姜弃肚子咕噜了一晚上。
第二日姜弃睡眼朦胧睁开眼，流羽递过一块浸湿的布巾让她擦擦脸，一边说：“干粮吃完了，架也打了，也算行侠仗义，我们总该回程了吧。”
姜弃擦完脸又精神了，抓起她的断刀：“不行，我要去高良镇。”
“可是我们到了那也不够钱修刀啊。”
“去了再抢。”
------
高良镇坐落在河岔口，人来北往送货做生意的，确实热闹得多，姜弃和流羽都像是乡下来的，一个新奇地四处乱摸乱看，一个面对人群十分不适，手足无措。
姜弃寻着味来到镇口的包子摊，笼屉里的包子又大又白，香气直往鼻子钻。姜弃咽了咽口水，拉着流羽找了个桌子坐下。
小二拿脖子上挂的抹布擦了一把桌子，便冲着流羽问：“客官来点什么？”
姜弃伸出四个手指：“四个肉包子。”
流羽摸着钱袋连忙说：“两个，两个。”
“好嘞，”小二转身喊道：“两个肉包子！”
姜弃一急要把小二叫回来：“我说四个……”流羽按住姜弃的手：“两个就够了。”
“吃几个包子无所谓，但他为什么听你的不听我的？难道我说话没有用吗？”
流羽看了看四周，来来往往走动的几乎都是男人：“可能是女子出来的少，所以都默认男人做主。”
“凭什么，我去找他说……”
“姜弃，不要计较了，他们不听，我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姜弃古怪地看了一眼流羽，她说不上来，没人重视她的话让她很气愤，可是流羽说他全都听她的，她会觉得更加愤怒，不知道为什么，流羽做什么都让她觉得生气。
姜弃把这一口闷气憋回肚子里，流羽却以为她已经没事了，等热腾腾的包子送上来，流羽都推到姜弃面前：“你吃吧，我不饿。”流羽从昨夜就没吃什么，姜弃明知如此却一声不吭，埋头把两个包子都吃了。
吃完一抹嘴姜弃找小二问了铁匠铺在哪，两人去铁匠铺一问，铁匠说这刀需要重铸，他俩果然出不起这个价钱。
铁匠让他们去高良镇的码头问问看有没有活干，倒是可以赚点零钱。两人又去了码头，码头有些走镖的人，身上都带着兵器，姜弃每见一个带兵器的便盯着看，满脑子都在衡量自己能不能打得过这些人。
流羽看姜弃已经盯得快目露凶光了，赶紧提醒她：“要赚钱我们可以给人跑腿打杂，千万不要想着去抢钱，你仗着武艺抢别人的东西，这对别人不公平。”
姜弃理直气壮道：“他有我没有，我抢过来才算公平啊。”说话间她已经跟旁边路过的一个凶神恶煞的大块头对上眼，她完全不惧，像一条龇着牙的小猛狗一般瞪过去。
流羽赶紧把她拉开，推着她走：“总之我们可以去打杂赚钱，千万不要胡来。”
码头一个茶铺坐了许多闲散人，都在边喝茶边等着活干，流羽便拉上姜弃去找掌柜的问问，有没有适合他们的零活。掌柜的看流羽长得不错人也体面，说可以留他跑堂。
流羽跟掌柜的交涉时，姜弃就在后面两眼翻向天，这种活计她是绝对没有兴趣的。
她忽然注意到后面的桌上坐着两个面色愁苦的大兄弟正在说着什么，她耳力极好，认真听着他们的谈话。
“怎么办，就我们两个能行吗？”
“不行还能怎么办，让洪老大知道我们丢了镖物就更惨……”
姜弃回头瞟了一眼，那两个人穿着赤红色的短打，颜色图案跟路上见到木船上的红兽旗有些像，听这两个兄弟的意思似乎遇上了难事。
“那赤虎寨的人极为凶残，只吞不吐，让他们劫去的镖物别说我们了，就算是洪老大亲自来也要不回来啊，就我们俩去闯人家老巢，老四，你是不要命了？”
姜弃大摇大摆地坐到俩人中间：“你们是说赤虎寨吗？怎么，他们抢你们什么东西了？”
这头流羽刚谈妥，回头一看姜弃不在身后，往远处看发现她正跟两个看着就不像正经人家的汉子在一起说着什么，忽然她拔出断刀来，扬手一劈，茶铺的木桌就叫她从中间齐齐砍成两截，那两个汉子见状对视一眼，同时竖起大拇指。
流羽只觉得脑仁疼：“姜弃，你又在干什么？”
姜弃回头朝流羽说：“你留在这，我去帮他们，天黑前就回来。”说完她便跟着那两个汉子走了。
流羽急着想去追她，忽然被人扣住肩膀，回头一看是茶铺掌柜的，掌柜的指着那两半的桌子瞪着眼：“你认识她？”
流羽只好连声道歉：“对不起，我来赔。”等他再去寻姜弃的时候，她早不见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