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临终
柳志明现在被关在牢房里。他已经被叶乔和宋然审问过一遍了。现在最大的证据就是那个死者手里握着的一块布料和自己工作服上缺的一个口子完全吻合。柳志明在脑海里思索着发生的这一切。
牢房门有动静了。
柳志明定睛一看，进来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是宋华？”柳志明诧异的同时面露难色。谁愿意自己以这最狼狈的样子去见自己心爱的女人。柳志明转过身去。
“志明。”宋华透过铁栅栏看到了柳志明。立刻上前，一只手握住栏杆，伸出另一只手去。
柳志明却无动于衷。
宋华的热情被泼了冷水。宋华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奶奶，快不行了。”
“什么？”柳志明立刻转过身来，“说清楚。”
宋华把柳老太太的情况和宋医生的话全告诉了柳志明。“奶奶要见你。”
柳志明两手使劲抓住横在他与宋华之间的铁栅栏。奈何这个铁栅栏太结实了。
“我是被冤枉的。”柳志明松开手，两眼平静地看着宋华。
“我知道。”
“你愿意相信我？”
宋华微微点头，“听安家说，你昨天晚上因为大风大雨，自己一个人抓住屋顶，整整抓了一夜。这就是最好的不在场证明。”
“可是，他们根本不信。”
“不信安家和奶奶说的话？可是你这样站着一夜，那些邻居肯定有人看到的。他们可以为你作证。”
“死者苏生死亡时间可能是昨天白天到今天早上。就算有邻居可以为我证明昨天夜里我一直在家，那昨天白天的那段时间根本没有人为我证明。因为那段时间我就在尸体发现的那条街道那里清理街道。”
宋华在诧异的同时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宋华灵光一现，“那如果能够证明那个死者从来没有跟你有过任何交集，那不就行了？”
“我也是这么和公安局的人说的。可是，他们调查死者生前活动轨迹后得知，有人看到死者下班后往发现死者的街道方向走。而他下班的时候我还在清理街道。”
宋华简直无语了。“那你有没有对死者有印象。他死前是不是真的从你身边经过。”
柳志明摇摇头。
“那就是说死者在还没有到达那条街道的时候就已经被杀死了。这是陷害。可是你的裤脚什么时候速度了一个口子你居然不知道？”
“我的裤脚因为干活的原因一直都是卷起来的。”柳志明语气很平淡，好像讨论的案子跟他无关一样。
“这说明凶手很熟悉你。知道你的住处，知道你工作的地方。甚至知道你把衣服晒在哪里。”宋华看向柳志明，发现柳志明正看向自己，“你别这样看着我。虽然我都符合这些特点。可是我为什么要陷害你。你现在这样，我怎么把你弄出去？我怎么向奶奶交代？”
“我知道不是你。”其实宋华刚才分析得很对。凶手肯定符合这几个特征。
“我真的知道不是你。”宋华说了一大串，柳志明现在才插上嘴。其实宋华刚才的那些话给了柳志明很大启发。
“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把你给弄出来。”宋华起身，“我答应过奶奶的。你耐心等我。”宋华起身离开了。
而凶手为什么要陷害自己。柳志明曾经想过，但是没有想明白。现在柳志明有点眉目了。凶手要置柳志明于死地。为什么？因为柳志明的存在对凶手来说是一个威胁。可是柳志明现在这样会对谁造成威胁呢？答案很明显，那就是抢走柳志明真正身份的人。只要柳志明活着一天，他就不能安心一天。那个凶手一定也注意到了柳根的消失。他害怕哪一天柳根回来会威胁到他。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柳志明先除掉。可是为什么早不除晚不除，而要现在才动手呢？要知道，柳志明刚刚出来扫大街的时候，有多少人向柳志明丢石头扔垃圾。那时候除掉柳志明，别人肯定以为是哪个愤青出手太重的结果。最好的解释就是，凶手要有大行动了。
可是，凶手的目标是什么？
宋华离开牢房，直接奔赴叶乔的办公室。
叶乔和宋然正在办公室里商量事情，简单宋华，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宋华。
“宋华，天不早了。你快点回去吧。”宋然率先开口。
宋华不理会宋然，而是看向叶乔，“你猜到我会来？”
叶乔脸上带着笑，“以我对你的了解，我猜到你一定会再来找我，而且如果你见不到我，你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你就干脆在这等我。那你能猜到我为什么会再来找你吗？”宋华的眼睛直盯着叶乔。
叶乔依然露出她那美丽动人的笑容。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因为柳志明含冤入狱，如果柳志明不是被叶乔逮捕，宋华甚至还会像以往一样认为叶乔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大姐，是个体贴替人着想的未来好大嫂。但是现在宋华不这么认为的。宋华觉得叶乔的笑充满玄机，笑里藏刀。，把自己想到的疑点向他们二人提出。
“关于这一点，我希望你能更好地跟我好好说说。”这样的语气真像个邻家大姐姐对小妹妹说的话。可是，现在宋华听起来直觉得心灰意冷。
“我觉得柳志明的案子存在许多疑点。你们不能凭着那些并不可靠的证据就定人家的罪。”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叶乔身子往后一靠，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宋华心里给自己打气，绝不能在气势上输了。“昨天晚上挂大风下大雨，柳志明住的房子很简陋，很有可能房顶会被风掀飞。为了保住一家人仅有的住所，柳志明愣是站在窗口双手拉住房顶这样过了一夜。我相信周围的邻居肯定有看到这一幕的人。想要找到人证证明柳志明昨晚一夜没有离开，根本没有作案时间这并不难。”
“嗯，不错。继续。”叶乔依旧带着笑。
“而且我问过柳志明，了解到他根本不认识死者。至于你死者离开电厂后下班后，有人看到他往柳志明所打扫的街道去，紧接着第二天就发现死者的尸体在垃圾桶里，你不觉得这里边的文章太大了吗？”
叶乔不直接回答，“可是那块死者手中紧握的破布，你怎么解释？”
“这个很好解释。如果柳志明是被冤枉的，那么凶手一定处心积虑。他会摸清死者的规律和柳志明的规律，然后在两者之间寻找一个契合点。或者说正是因为死者与柳志明有这么一个契合点，所以才被凶手选中。”
叶乔边听边不住地打量着宋华，眼里流露出惊喜意外与赞赏。“想不到我的宋华妹妹做了一段时间的老师后，头脑分析问题的能力强了许多。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宋华根本不需要那些赞美的话。“至于那个确凿的证据，既然凶手这么处心积虑地寻找柳志明与死者之间的契合点，那么肯定也会费尽心思栽赃嫁祸。凶手可以提前趁着柳志明晒衣服的时候取下裤脚处的一小块布料，然后在把死者杀死之后，把布料塞进死者手里。”
“很不错的推测。”叶乔依然面露微笑。
宋华弄不明白叶乔的真实想法。宋华再看看宋然。宋然站在叶乔身旁，一副狗奴才的样子。宋华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哥哥胳膊肘往外拐。“基于以上几点，我觉得柳志明很有可能是被冤枉的。”
叶乔眉头舒展，身体前倾。
终于要发表意见了，宋华两眼直视，两耳竖立。
“你也说了是很有可能是被冤枉的。那就也有可能他不是被冤枉的。”叶乔两手抬起平摊开，“对不起，你刚才提出的那些疑点我们都想过了，并且都一一验证了。除非找到真正的凶手，不然柳志明的嫌疑将无法洗脱。”
宋华被叶乔无情地回绝了。一股寒气从宋华的嘴巴进入心里。
失望的宋华垂头丧气地走出公安局。一看天已经黑了。夜幕笼罩着整个凌城，让宋华看不清楚前方的路。
宋华叹了一口气，低头看脚下的路走下公安局门口的台阶。
才迈开两步，忽然一个人影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吓了宋华一跳。
定睛一看，那个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唐宋。
“可找到你了。”唐宋抢在宋华前面先开口了。
“你找我干什么？”宋华没好气地说道。
“不是我找你。是我妈找你。确切的说是柳老太太找你。”
宋华一听急忙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跑。
屋子里，安家和安邦在客厅里。安家脸上挂着眼泪。安邦则低着头沉默不语。
一见到宋华回来，安家就冲到宋华面前，带着哭腔说，“舅妈，奶奶她——”安家手指安邦，“都怪安邦，是他非要告诉奶奶说舅舅杀人被解放军抓了。奶奶一心急就——”
“没事。”宋华拍拍安家的肩膀，看了一眼安邦，然后一头扎进柳老太太的房间里。
宋医生守在柳老太太床边。见到宋华回来，宋医生轻轻站起来，把宋华拉到门边，轻轻问道，“怎么样，柳志明？”
宋华轻轻地摇摇头。一股无助与哀伤涌上心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此时此刻，宋华多么希望有个肩膀可以依靠。
大概是听到了房间里的动静，似睡非睡的柳老太太嘴里呢喃着，手抬起来在空中挥舞。
宋华立刻上前抓住柳老太太的手。柳老太太的手很冰凉。
感受到宋华手里的温暖的柳老太太慢慢睁开眼睛。当看到眼前的人是宋华时，眼睛忽地亮了一下。再看向宋华身旁，没有看到柳志明，眼睛又忽地暗下来。
宋华完全明白柳老太太的心思。“奶奶～”剩下的话宋华没敢说出口。宋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柳老太太先开口了，“宋华，奶奶真高兴柳志明能够娶到你。”
宋华低头不敢看柳老太太。毕竟柳志明已经登报和她离婚了。难道柳老太太已经糊涂了。宋华再次抬头看向柳老太太，发现柳老太太两眼精神发光，精神矍铄。
“这～”宋华带着疑惑与欣喜地看向宋医生。
宋医生会意地迎接宋华的目光，完全明白宋华的意思。于是宋医生靠近宋华，轻轻在宋华耳朵旁说了四个字，“回光返照。”
那四个字犹如一支利箭穿透宋华的心，引起一阵剧痛。
“奶奶。”宋华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傻孩子，奶奶没事。奶奶从十六岁嫁给你爷爷开始，在柳家待了有七十年了。这期间，你爷爷早早离我而去，丢下柳志明的爸爸和整个柳家给我。可我熬过来了。这之后，柳志明的父母在柳志明六岁的时候无故失踪，丢下一双儿女给我。我熬过来了。之后，柳志明的姐姐柳梅又离我而去，我还是熬过来了。命运有时候真是会捉弄我。老是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一次轮到柳志明了。可是，这一次，我向命运不会这么容易得逞。我们志明好样的。”
“对。柳志明是好样的。”宋华的泪水滑落，滴到柳老太太的手背上。
“有件事情，我得和你解释一下。还记得你和柳志明一起来我房里道别的那个晚上吗？我给你和宋华都倒了一杯酒。那酒里被我下了药。我是出于私心。我不想你和柳志明就这样分开。我柳韦氏活了这么多年，自问一生光明磊落，可唯独这件事情我做得不地道。你能原谅我吗？”柳老太太期盼地看着宋华。
“能，能。”宋华连连点头，“奶奶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宋华原来一直错怪柳志明了。然而真相大白的此刻，宋华更能体会柳老太太的良苦用心。
柳老太太嘴脸露出笑来，心情忽地变得舒畅起来。然而目光却瞬间暗淡下来。“宋华，”柳老太太的语气变得很微弱，像是一颗燃烧到尽头的蜡烛。
宋华的心猛地被揪紧了。宋医生两手握住宋华的肩膀。
“宋华，有一件事情我想～想求你。”
“奶奶，什么事情您尽管说。”
“你～你要相信柳志明。一定要相信他。他是清白的。他是无辜的。他的心是充满热血的。他是一个有志的爱国～”柳老太太说到这一句没说完的话，便断气了，手从宋华手中脱落。
“奶奶，奶奶，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