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黑影
去往北战区的路线有一个关口叫做鬼子坡。
鬼子坡顾名思义就是鬼才会走的地方。
一条平坦的路沿着山坡慢慢往上走，远看像一条黄白色的带子嵌在绿色的草地上。
忽然间这条黄白色的带子打了个死结。那个打结的地方就是鬼子坡。
鬼子坡处，路的两边生出两块高高的石头，像个关卡，只容得下一辆汽车单行通过，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魄。
那两块高高的石头上是忽高忽低的奇林怪石。夜黑风高时，那些奇林怪石好像并排站立的士兵，又像万千的鬼魂站在路边向路人索命。
这样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早就被乱世里的土匪霸占为他们的敛财路。自古以后，但凡从鬼子坡路过的人都成了土匪的刀下鬼。
鬼子坡人人闻而色变。
不过这样的情景在日本人来了之后就变了。
三个月前，山本木子派出的三辆军用物资车在鬼子坡被土匪劫了。
恼羞成怒的山本木子派出密探查清了鬼子坡的后山就是土匪窝。
这帮土匪够精明，依靠着鬼子坡这个天险，土匪窝易守难攻。
不过这难不倒山本木子。因为科技就是第一战斗力。自古以来刀枪奈何不了的老窝不代表大炮动不了。
“给我把那个鬼子坡后方炸成一团烂泥。”在得到了桥本司令的允许，山本木子直接大炮伺候。
那是一个天气晴朗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好日子。
土匪早已得到消息说日本人要来打鬼子坡。于是那一天早早的，土匪们就在二当家的带领下埋伏在鬼子坡上。
而那个土匪头子依照惯例留在大本营里喝酒，提前庆祝胜利。
然而，当第一颗炮弹发射出去时，当时土匪头子仰头张嘴灌下那一大碗酒时，一颗大炮不偏不倚地落在土匪头子的座位上。那土匪头子的头硬生生被炮弹从身上给截了下来。
紧接着，炮声连连，浓烟滚滚，哀声一片。土匪窝里的动静比前线还要大。
“擒贼先擒王”这一孙子兵法战术全是被山本木子成功运用了。
得知土匪头子死了，那些在鬼子坡上的土匪瞬间群龙无首鸡飞狗跳。本就是在乱世中图一口饭吃保命而当上土匪的人纷纷缴械投降。
山本木子一来想向桥本司令邀功，二来也想保住大东亚共荣的美誉，于是把那些投降的土匪招为保安队。而现在这个鬼子坡就成了日本人名副其实的关卡。
现在，这个关卡只留两个日本兵把守。
寂静笼罩着一切。偶尔有一只鸟飞过，那是恩赐的天籁之音。时不时的有潇潇的风吹来，像极了孤魂野鬼的哭嚎。
在这个荒山野岭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肉眼可见的活着的动物就是彼此。可是那两个鬼子长得实在不敢恭维，大眼瞪小眼地更是让人受不了。
于是路边的野花就遭了殃。那两个鬼子采来路边的野花。“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流片七八片，掉进丛中全不见。”
忽然间，一个黑影闪过。
其中一个日本兵眼神晃了一下，“你看到了什么吗？”
另一个日本并看了看四周，“没有。我只是看到你的那副如猪头般的傻样”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我确定我没有神经错乱。”那个日本兵坚定地说道。
“可是我十分有把握你是神经错乱了。”
那个日本兵自觉得无趣，于是闭嘴，低头继续摘花瓣数数。
过了一会儿，那个黑影再次出现。
这一次黑影不是一闪而过，而是直接站在两个日本兵面前。
空气在这一刻凝结，时空在这一刻停顿。两个日本兵仿佛被点了穴般，表情愣住，摘花瓣的手停下。脑袋却没有短路。他们需要01秒的时间来判断眼前出现的黑影不是假象，而他们不是神经错乱。
可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确定，一道亮光从空中闪过，触碰到他们的喉咙。
两人表情立刻表现出痛苦的姿态。这痛苦是由喉咙起始，瞬间遍布全身。现在他们明白了。锋利的匕首快狠准地划破了他们的喉咙。他们的嘴巴不受控制的张开，血液从嘴吧里喷出。他们想要说话，想要喊叫，想要用手去捂住伤口。他们拼尽了最后的力量，却只是做到张开了嘴巴而已。最后他们的两只眼球往上一翻，露出眼白，便永远地闭上了，再也想不开。
寂静再次笼罩了这里。
慢慢的，远远的，像天边传来的雷声，由远及近，慢慢变得清晰起来。那是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有三辆绿皮卡车慢慢地顺着山路开上鬼子坡。
当车队到达鬼子坡关卡时，第一辆车停了下来。后边的车也跟着停下来。
第一辆车上的司机下车，大摇大摆地向关卡走去，边走边大骂，“混蛋，眼瞎了吗？快给我打开——”随着一声枪响，司机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倒地不起。
车上的人发现了危险所在，于是第一辆车副驾驶座上的鬼子挪到驾驶座上，发动汽车，往后退。
后边的车辆也跟着倒车后退。
可是，后退并不意味着就有退路。
只见鬼子坡上出现两个黑影。一个黑影举着枪连续发射。
另一个黑影手举着手雷丢向卡车里。
第三辆车上的司机一命呜呼。然后，“嘣”地一声，爆炸声响起，第三辆卡车车厢窜起火焰。
紧接着哀嚎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第一第二辆车上的司机知道后路已经被截断，于是松开方向盘，拿起枪。
可是他们还没有开枪，子弹已经穿透他们的胸膛。
紧接着，又一颗手雷飞向空中。可是那颗手雷还没有落地，就被不知从什么时候飞出来的子弹给击中爆炸了。
“不，有狙击手。快隐蔽。”其中一个黑影反应迅速。
两个黑影极为麻利地躲到石头后边。
可是子弹打来的方向不对。
“不好，少爷。身后有埋伏。”
鬼子坡原来土匪窝的方向冒出来不计其数的日本鬼子。他们有些手握狙击枪伏击，有些那些精良机关枪向黑影扫射。
那两个黑影缩在一块石头后边。那块被子弹打得碎石头四处飞溅。用不了多久，这块他们唯一的安全栖息地将会被夷为平地。
“我们中计了。山本木子在鬼子坡上早有埋伏。鬼子居高临下，就等着我们呢。”
“少爷，您快走。我掩护。”
这第二辆第三辆车上下来许多日本士兵。他们纷纷举枪向黑影扫射。
那两个黑影变成了肉夹馍里边的肉。相信没一会儿就被炮弹吞噬。
“少爷。”黑影想探出头去寻找出路，却被如雨点般的子弹给打了回来。
“我们被包围了。”
“前后夹击。我们没有退路了。”
“不。我们最好的退路是——跟鬼子同归于尽。”
“不，少爷。我拿着手雷往关卡冲去，给你开出一条路来。你趁机跑出去。”
“少废话，要死一起死，要走一起走。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声音顿了顿，“你后悔吗？”
“不后悔。多杀一个鬼子，在这中国大地上就少一个侵略者。”
“好，听你的，少爷。””声音很坚定。
“有遗憾吗？”
“有。没有等到和欣兰重逢，没能和欣兰结婚，生一大堆娃。”
“少爷，你有遗憾吗？”
一阵沉默。
“少爷——”
“不。等等。我忽然想到山本木子竟然精心设下这个局，不会只单纯的埋伏我们这么简单。那几辆车上如我们之前判断的一样，生化武器专家就在车上。我们不能这么冲出去白白送死，至少我们要拉那些生化武器专家给我们陪葬。”
紧接着是短暂的沉默。
然后是义无反顾的斩钉截铁，“少爷，你掩护我，我冲出去。大不了做个人肉炸弹。可你必须活着。”
“傻瓜，这是战争。战争就是要死人的。没有谁必须活着。”
两个黑影四目相对。又是一阵沉默。最后两人四手紧紧握在一起，作最后的告别。
“我数一二三，我们一起向卡车进攻。”
“好。来世我还愿意跟着少爷您。”回答坚定有力。
“一，二——”还没有数到三。
“等等，少爷。枪声似乎不对。”
两个黑影仔细一听。鬼子坡后边土匪窝方向的枪声渐渐减弱了。
过了一会儿，密集的枪声再次响起。可是并不见子弹向他们射来。与此同时，临死前的惨叫和咒骂透过枪声隐隐传来。
“是一架机关枪。莫非有人来支援？”
“小心有诈。”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少爷，我们怎么办？”
沉默过后，其中一个黑影从石头后方探出头去，瞥见到鬼子坡后方土匪窝里，有一个黑影正拿着枪向埋伏的鬼子扫射。“真有救兵来。”
“少爷，我们一起冲出去，一起把鬼子杀光。”
“不。现在是机会。那些生化武器专家要紧。”两个黑影趁着枪声减弱，“你掩护，我进攻。”
“不，少爷。你掩护，我进攻。”
“服从命令！”
一个黑影拿起手雷向鬼子坡关卡处的鬼子头去。另一个黑影趁机溜下山坡，向第二辆卡车靠近。
关卡处的日本士兵发现了逐渐靠近的黑影，纷纷将枪口对准黑影。
黑影拉起手雷向鬼子丢去。
鬼子惊慌逃开。爆炸震起泥土沙石，
趁着鬼子躲避的间隙，黑影纵身一跳来到第一辆车旁。
第一辆车的车厢被手雷炸开了。可是车头是完好的，可以充当屏障。
黑影依托着车身掩护，向关卡处的鬼子开火。
那帮鬼子见到只有一个对手，心中不禁暗喜。
“抓活的。”为首的那个发出命令。
于是二三十个日本鬼子举着枪，却并不开枪，慢慢地向车头靠近。
黑影见这些鬼子来送命，连续开枪，一连击毙好几个鬼子。
枪没子弹了。
黑影再次扣动扳机，却没有一发子弹射出。
“他没子弹了。”
为手的日本兵露出邪恶的笑容，走在前头，一步一步慢慢向黑影逼近。
黑影躲在车头，想到的对策是冲出去抢过鬼子的枪，用鬼子的枪多杀几个鬼子，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
黑影迈开弓步，冲了出去。
“少爷，我来了。”以此同时，鬼子坡上的黑影飞了下来，站到那个黑影身旁，递给他一把枪。两人背靠着背，边转身边向鬼子开枪。
围攻的那些鬼子猝不及防，没来得及反应就中弹身亡。
鬼子坡又恢复了死寂。
“看来鬼子坡上的鬼子也全被消灭了。”
两个黑影相视而笑，两手紧紧握在一起。
“少爷，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撤？”
“不。我们得见见我们要见的人。”
“我们的流星？”
“不是。她要想见我们，自然会出现。我们要的是日本生化专家。”
两人来到第二辆车前。
就在刚才，那个被称为“少爷”的黑影发现第二张辆车上没有日本鬼子下来。
这就是说，那第二辆车上要么全部都是重要的物资，没有装人。要么就是车上的人十分重要，根本不必浪费生命来抓几个刺客。
两个黑影来到车厢后边。一个人拿起指着，另一个掀开垂下来的布帘。
呈现在眼前的是黑压压一片人。这样人除了两个日本士兵外，其他人全都穿西装革履，总共有十几二十人。
“全部下车。”
那两个日本兵最先下车，其余西装革履跟着下车。一行人跪蹲坐在地上。
那两个日本兵慢慢挪动脚步，被那两个黑影一枪一个给解决了。
黑影拿枪对着那帮西装革履，“你们都给我老实点。不然他们就是你们的下场。”那个称为少爷的黑影用日语问。
“不要杀我们，我们是爱好和平的日本人。”其中一个五十多岁的西装革履说道。
黑影打量着这些西装革履，道貌岸然。“你们爱好和平？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我们到这里来只是为了实现大东亚共荣。”
“实现大东亚共荣？”黑影看着他们。发现其中一个人手里紧紧抱着手提箱。“里面是什么？”
“没——没什么。”那个人下意识地把手提箱往身后藏。
另一个黑影上前一把夺过手提箱，就要打开。
“别开。”那个人大喊起来。
两个黑影的目光全部看向那个黑衣人。
“为什么不能打开？”其中一个黑影拿枪逼问。
那个西装革履两手抱头，后退几步。
“快说。”
那个人猛地起身拔腿就跑。
其中一个黑影举枪扣下扳机。那个西装革履应声倒地。
就在这时，躲在黑压压人群里的一个人掏出手枪，向拿行李箱的黑影射击。
“不好。”当黑影发现时，枪口已经对准自己了。黑影的两只手拿着行李箱，实在腾不出第三只手还击。而另一个黑影却在对付逃跑的人。
完了。
然而意料中的枪声并没有响起。那个将枪口对准黑影的人却倒下了。在他的眉心处出现了一个红点。
黑影喜出望外。
此时，从鬼子坡上下来一个黑衣人，“我看到远处有汽车驾驶声，鬼子的援兵来了。”
黑影听来，这个声音虽然是隔着蒙面巾传来，却依然是自己熟悉的声音。“谢谢英雄的救命之恩。”
“你们上阵杀敌才是真英雄。事不宜迟，我们得赶紧离开。”
“少爷，这帮日本人怎么办？”
那个被称为“少爷”的黑衣人看向那帮西装革履的日本人，猛然发现刚才说爱好和平的日本拉响一个手雷向他的救命恩人丢来。少爷丢开手提箱，拉着那个救命恩人躲开。手雷在他们不远处爆炸。
紧接着一阵枪响，另一个黑影开枪射击，转眼间那些西装革履全部倒下，一动不动。
与此同时，手提箱在落地的瞬间发现了爆炸，不过爆炸威力不大，却使得整个手提箱都成为了碎片。
那个少爷从地上爬起，他的救命恩人一动不动。
少爷扶起她的救命恩人，伸手扯下她蒙在脸上的布，露出一张熟悉而苍白的脸，撕心裂肺地叫道，“宋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