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风雪交加的夜晚
“走！咱们一起去看看。”
张士勋拉上李师师和丁都赛，三人下了楼，朝前院走去。
地面上积雪已经相当厚了，一脚踩下去能埋到脚脖。
走到大门口，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门外楼洞里。
还没有等张士勋开口，就听她道：“张天师，张阿哥，我来投奔你了。”
“你是……？”
“我是串珠。”
“串……串珠，哪个串珠？”
“就知道你很快就会把我忘掉，果不其然。”小女孩说着，“哇”一声哭起来。
李师师跨前一步，拉着小女孩的手道：“于福帝姬，你怎么来了。”
张士勋听到于福帝姬几个字，猛然想起曾在樊楼见过她，当时还有另外两位帝姬。
这位小辣妹缠着他问住址，说是有一天会来找他。
他当时一笑而过，当她玩笑而已。
没想到她真的来了，而且是在大雪纷飞的夜里。
“皇帝哥哥要把我嫁出去，呜呜……！”
“什么？”张士勋一听就怒了，“你才多大，他这就要把你嫁人了？”
“我……我刚过十三岁，呜呜！”
十三岁，这还是个孩子呢。
“你这个皇帝哥哥太……”张士勋想骂人。
只知道皇帝没有亲情，却没有想到竟然到这种程度。
“皇帝哥哥说，太上皇的延福宫容不下那么多人，凡是到十三岁的姐妹，都要尽早嫁出去。”
“这……这是犯法。”张士勋攥紧拳头。
丁都赛轻轻拉一下他的胳膊，悄声提醒道：“官人，这并没有犯法，大宋法律有规定，男子十五，女子十三就可以谈婚论嫁了。”
张士勋一听就立马不吭声了。
早婚并不是宋代独有的，说起来原因并不复杂。
古人由于天灾、人祸、医疗水平有限，平均年龄只有三十多岁。
按照这样的寿命，女子十五嫁人就也算是过了半生结婚了。
最重要的，早婚早育有利于国家增加人口。
只有快速增加人口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迅速提升国力。
汉高祖刘邦曾征收单身税，如果女子到十五岁还没有结婚，每年都要缴纳一定的税赋。到了汉惠帝时，女子若是超过十五未嫁，单身税的数额增加到五倍。
到了唐宋，也是一样。
女子十三即可嫁人。
即便是皇室也不例外，著名的长孙皇后，就是十三岁嫁给李世民的。
“别在外面傻站了，赶快进去吧。”李师师拉着串珠冰凉的小手，心疼得不得了。
“哦！对对！”张士勋经她提醒，忙道：“快带串珠去后面楼上，那里暖和。”
几个人带着串珠重新回到后宅楼上。
炉子上的水已经烧开，咕嘟嘟地滚着。
张士勋手忙脚乱地拿下水壶，倒了一杯水递过来。
“串珠，先暖暖手吧……对了，你吃饭了吗？”
串珠接过茶杯，“没……没吃。”
“正好，我这里涮锅还没有凉呢，我给你涮羊肉吃。”
他重新把涮锅放到炉子上，顺口问道：“你这是从哪里来的？”
“我这几天一直都在舅舅家住，趁人不注意，偷偷躲到后厨送菜的大车上，溜出来的。”
“你说的舅舅，是王宗濋吗？”
“嗯！”
张士勋与李师师对视一眼，一齐摇头。
丁都赛看着串珠，犯愁道：“这下麻烦大了，我们刚才不该领她进门，应该直接送她回去的。”
串珠一听，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
张士勋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怜悯之心油然升起。
“既来之，则安之，外面雪下得这么大，哪里都不送，今晚就留在这里，吃饱喝足，再好好睡一觉，到明天雪停了再说。”
串珠听了，拼命摇头，“好不容易逃出来了，我绝对不会再回去。”
李师师忙问：“为什么不回去？难道是为了逃婚？”
“这只是原因之一。”
“哦！还有其二？”
串珠点点头，却闭上嘴，不再往下说了。
李师师还想再问，张士勋朝她使个眼色，笑着道：“先吃饭，等吃完饭再说不迟。”
等锅烧开后，张士勋重新弄了一碗调料，让串珠坐到炉子边的小桌前，递给她一双筷子。
“我们都吃过了，你吃吧。”
串珠接过筷子，看着盘子里切好的羊肉片，问道：“这是什么？”
“羊肉片，涮着吃。”
张士勋拿起一双干净筷子，夹起两片羊肉，在锅里涮熟后放到她的碗里。
串珠夹起羊肉，先是试探地咬了一小口，随后眼睛一亮，把整块羊肉塞进嘴里，大口吃起来。
张士勋还要帮她涮，李师师笑着阻止道：“官人，还是让她自己学着涮吧，这样吃起来才香。”
“也好！”张士勋拉一张凳子坐下来。
三个人围坐在火炉边，看着串珠一个人吃。
串珠被他们看得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道：“你们看着，我吃不下去。”
三人都笑了起来。
张士勋泡三杯茶，笑着递给李师师和丁都赛。
“品品，这是春茶下来的时候，王栋托人去江南一带采摘，然后按照他的方法抄的。宝贝的不得了，还藏起来不让旁人喝，我好说歹说，才给了我几两。”
李师师手捧冒着热气的茶杯，凑近嗅了嗅，笑道：“茶香扑鼻，果然与平日喝的点茶有所不同。”
她往日接触的都是文人墨客，喝茶弹琴，乃是她的必修课，说起茶来，头头是道。
“……贡茶的要求很严苛，摘茶要在天亮前动工，至旭日东升后便不再采摘，这是由于天亮以前未受光照，茶芽肥厚滋润。若是太阳出来后再采，茶芽膏腴会被阳光耗费，这样制出来的茶，汤色就没有独特的颜色了。”
李师师娓娓道来，从茶的采摘说起，再说到茶叶的制作，然后说到各种喝法。
张士勋和丁都赛一边慢慢喝着茶，一边听李师师讲解关于茶的事情。
串珠虽然很饿，但她从小经过宫廷严格的教育，十分注意吃相，细嚼慢咽。
一顿涮羊肉，她吃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告结束。
张士勋笑问：“吃饱了吗？”
串珠摸摸肚子，“吃饱了，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羊肉。”
张士勋递给他一杯茶，“喝点吧，去去腻。”
串珠接过来，双眼看着张士勋，一字一顿地道：“我要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