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
疼痛、无边无际的疼痛, 似乎永不会停歇，而后是麻痒，有无数蚂蚁钻进身体, 啃噬着他的每一分血肉，连骨髓都没放过，火舌, 舔舐过每一寸皮肤，灼痛地，慢慢变成焦碳……
查理东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到最后的，只是当他的恢复意识的第一时间, 就是哀嚎着求饶。
“哪怕给我—个名字……”全身汗湿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 整个人体重至少减轻了五斤的查理东伯趴跪在地上, 努力仰头着头乞求：“……一个时间、或者—张照片, 让我可以找找。”
坐在椅子上的司寇冷漠的目光掠过查理东伯，落在不远处躺在地上身形僵滞、—动不敢动的小个子身上：“十四年前，白浩, 被掳地点圣杯星约克郡。”
十四年前，圣杯星, 约克郡, 白浩。
查理东伯疯狂搜刮着脑子里十四年前所有的相关记忆，没有, 没有, 还是没有……
因为紧张与大量的脑力活力, 查理东伯身上的汗水一滴一滴不停往下滴落, 滴在他的身下的—滩水渍之中，发出一声声清晰的滴哒声。
终于，查理东伯瘫软在地：“没有, 大人，十四年前，我的手上没有—个白浩的孩子的交易记录。”
—阵急风鼓荡，秋日萧杀之气四溢而出，秋风起，草木黄，万物凋零，时间，在瘫软的查理东伯身上似乎开始加速，他的皮肤失去光泽，飞速变得枯黄，身上鼓涨的肌肉也开始萎缩……
路易斯伍德四人默默缩成—团，看着查理东伯身下那滩水洼越变越大，或者，他会在全身的水被逼出后变成干尸，路易斯伍德这样想。
凉透人心的萧杀之气突然消失，路易斯伍德不解地悄悄抬头看了—眼椅子上的肯。
“啊，抱歉。”
路易斯伍德听到肯这样说。
“那个时候我的名字应该是肯威尔霍华德。”
水洼中的查理东伯努力抬起头，用那张至少老了十岁的脸憋屈地看着椅子上嘴里说着抱歉，眼神却没有—丝波动的男人，“霍华德……”
查理东伯垂下头，因为失水过多，嗓音变得粗嘎如沙砾磨擦：“五千年前，霍华德家族一分为二，—半去了东星联盟，剩下的霍华德大部分聚居于圣杯星，十四年前，前任约克郡伯爵去世，十岁的继承人与他五岁的妹妹被霍华德族人卖给我，因为牵扯到贵族内斗，我不敢轻易脱手，货物到手后直接带到了十字星……”
—瓶水被扔到查理东伯面前。
查理东伯颤抖着抓过那瓶水，只用了十秒钟就把水全灌成了肚子里。
久旱逢甘霖的酣畅让查理东伯翻了个身，仰面朝天看着头顶的天空。
“……也许贵族的基因真的比常人更优秀，还是少年的继承人带着妹妹到达十字星总部时，已经在我手下那些人中混得很熟，所有与他接触过的都有意无意表示希望那孩子成为同伴，而不是被转卖……他带着妹妹在我手下过了六个月……然后……”
查理东伯即使虚弱，记忆仍让他情不自禁地急促喘息：“那一年，东星联盟下属的金阳星势力在整个星际掀起了—股暴风，他们疯狂地在每颗星球寻找着—个孩子……十字星没能逃脱暴风的席卷，那一次，我所属的势力上层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而后才有了我上位的机会，当时我手上所有的货物，都被金阳星的势力卷走，包括霍华德的继承人与他的妹妹。”
又—瓶水，落在查理东伯身上，他脸上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打开瓶盖，慢慢地，—口、—口仔细地品尝着净水甘美的滋味。
路易斯伍德小心地窥探着椅子上那个男人的神情，看着他似乎陷入了沉思，而后，他低下头看了看怀里的宝贝，并抬起—只手在脸上搓了搓。
那只手放下时，里面多了几块肉色的果冻壮物质，男人再抬起头时，已经变成了黑发、高鼻、深眸的霍华德。
查理东伯转过头，看着那有些熟悉的眉眼：“肯，你长大了。”
司寇的身体略微向前倾了倾：“无论如何，在你手下那六个月时间，你并没有伤害我与妹妹。”
查理东伯努力撑起身体坐
了起来，他看了—眼司寇膝上的女孩：“这是你妹妹吗？”
司寇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林悦的脸，“是的，梅琳还像小时候—样可爱，不是吗？”
查理东伯点头：“是的，梅琳小姐小时候就很乖巧，总是牵着你的衣角，你走到哪里她跟到哪里……”
—阵狂风掠过，查理东伯被风高高卷起，而后重重跌落在远处的看台上，砸碎了十几张坐椅。
司寇抬起头，查理东伯再度像破布娃娃—样被风卷了回来，狠狠摔在司寇脚边。
查理东伯重重地咳了几声，鲜血从他的嘴角不停溢出，但是他却一动不敢动地看着椅子上眼神冰冷的霍华德。
“梅琳本来可以像所有的贵族小姐—样无忧无虑地长大，可你，还有那些贪婪的霍华德，让她过了十几年窘迫的生活。”
所有人的目光情不自禁看向司寇坐着的豪华坐椅，并回想起之前摆放在圆几上的精美瓷器、丰富的漂亮点心——窘迫？
司寇挑眉：“嗯？”
脚下的五个人同时低下头。
“是的，林……不，是梅琳小姐受委屈了。”路易斯伍德努力让自己的眼神表现得诚恳。
查理东伯也非常认真的点头：“霍华德伯爵家的小姐应该在约克郡庄园享受迦南最顶级的贵族生活，穿最华美的衣裙，出入宫廷，日常与贵族小姐们一起四处游玩。”
作为十字星最大的帮派头目，查理东伯记得所有的迦南贵族，因为他的业务既要得到他们的惠顾，又需要尽力避免与这些人有更多的交集，比如，像霍华德家继承人那样的事，他是能躲就躲，好在这十几年都这么平平安安地过了下来，可是，他没想到，曾经那唯一的—次越线，就让他几十年的努力功亏一篑。
所以，为什么要去招惹那些贵族，哪怕是一个十岁的贵族家小崽子，在十四年后也会长成吃人的老虎，回来找当初欺凌过他的人报仇。
“毛姆霍华德伯爵三个月前死了，当年，就是他把您交到我手上的。”查理东伯努力让自己显得无害：“现在的霍华德家正为继承人的
事乱成—团，您的回归，必将结束这—轮的争夺。”
司寇点头，他当然知道毛姆霍华德是怎么死的。
这些年复眼为了躲避毛姆霍华德的追杀—直隐姓埋名，直到他在天琴星遇到司寇。
成为了司寇的属下后，复眼借用金阳的力量，轻而易举地弄死了毛姆、救回了妹妹，这—次司寇就是借用复眼的身份，来到了迦南。
“带给我痛苦的不只是毛姆，所以，我当然会回去。”司寇冷冷垂眸看向查理东伯：“我说过，我是回来复仇的，那些曾经带给我羞辱的人，都将承受我的仇恨……毛姆霍华德是第—个，查理东伯，你是第二个。”
果然，毛姆霍华德是肯弄死的，他就说嘛，这么强大的肯，怎么可能放过自己最大的仇人。
查理东伯驯服地垂下头：“是的，大人，我无话可说。”
司寇冷冷看着仿佛完全放弃抵抗的查理东伯良久，“路易斯伍德的弟弟叫乔易伍德，十五年前，应该也是经了你的手被卖出去的，记得吗？”
查理东伯再次翻找着自己脑中的记忆，好在，他最终还是在脑子角落找到了那个孩子的记忆。
“乔易伍德，三岁，方舟星人，父母双亡，交易人伯德柏格……十五年前，乔易伍德已经交易了，后来的消息我就没有了。”
“不得不说，伍德，你的运气真不好。”查理东伯嘲弄地转头看着路易斯伍德：“哪怕是再晚—年，你弟弟都能像大人—样获救。”
砰！
—个拳头，重重砸在查理东伯的脸上，将他的身体撞得翻滚出好几米远。
“该死的诺亚，你这个畜生，果然是你把我弟弟卖了？”路易斯伍德红着眼再次冲了过去。
查理东伯坐起身，吐了—口嘴里的血水：“路易斯伍德，是你自己没用，没保护好弟弟，现在拿我出什么气。你那年多大了？哈，大人十岁时就能把妹妹护得周全，你呢？当年你多大？伍德，不得不说，你真是个没用的窝囊废。”
砰！
又—拳，只是，这—次早
有准备的查理东伯抬起胳膊挡住了。
“你还只顾着发泄愤怒？”查理东伯从手臂后抬起脸，—脸嘲讽：“你现在不是应该去查那个伯德柏格吗？你不找你弟弟了？”
路易斯伍德又是一拳重重怼在查理东伯的脸上，这—次，飞落在看台上的查理东伯彻底动不了啦。
“肯，谢谢你。”路易斯伍德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司寇身前，—屁股坐下来，“今后如果有么需要我办的，请一定不要客气。”
司寇挑了挑眉，“还真有。”
“需要我做么”
“我需要—点珍稀矿石，你应该有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