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进城
车队转道往北，朝枫林城方向行去，田地渐渐多了起来，马贼的哨探再也没有出现。
道路越来越好，车队的速度也快了不少，一天后他们就来到了流枫河畔。
流枫河是由雁栖山中几条溪流在枫林城边汇聚形成的，从枫林城南下直接流入大海，也就百余里长，水流缓和，河面颇为宽阔。
流枫河两侧土地肥沃，枫林城附近最好的良田都集中在这里，沿着与河岸平行的道路北上，马队长指着一家接一家的田庄告诉李乐，这是洛家的，那是康家的，对岸那个又是洛家的，……。
每个田庄的格式都很像，一人多高的木制围栏里面密布着低矮的房子，正中间的大屋自然是主家的住房和仓库。马队长告诉李乐，这些大家族的嫡系子弟只是偶尔来田庄看看，田庄都是他们安排的管事在打理，田庄里面，除了少数手艺人是自由的，其他大多数人都是农奴。
“在田庄里，管事最大，农奴自然可以随意打杀，就算是那些工匠，偶尔弄死一个也没有什么关系，只要不被主家知道，或者不影响活计就可以了。”马队长说着，语气里流露出了浓浓的羡慕意味，这样的话让李乐顿时愕然了。
“李村是没有农奴的。”李乐咕哝道。
李小树一直跟着李乐安静的听着，这时才说了一句话：“我们村里全是亲戚，没有外人，哪里容得下农奴！”
马队长听到两小的议论，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好运气的小子！那是你们投胎到了好地方。”
一路行来，都是他们几个孩子没有见到过的景色，大片的农田，成群的船队，就已经吸引了孩子们的注意力。当队伍到达枫林城，穿过城门的门洞，繁华的街道、密集的人流和鳞次栉比的房屋出现在孩子们面前，所有的孩子都怔住了。
“快走！别挡道！”
在后面人的催促下，几个孩子快步走进城市，喧闹嘈杂的音浪灌进耳朵，把他们的情绪完全调动起来。
“哇！好热闹！人那么多！”李海喊了起来，浑然不在意旁边的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
“六叔！那些吃食闻起来好香！”
“好了好了！先办正事，把车队送到商铺，以后再带你们逛，吃食管够！”李岩也露出了高兴的表情，他虽然来过枫林城，不过这次过来，他手头更宽裕，可以带着孩子们好好玩一下。
“柳先生！你知道枫林城哪里买得到书吗？”李乐高兴之余，还是没有忘记他来的一个主要目的，转过去拉着柳先生问道。
“嗯！先把正事办好，有时间了我带你去找。”柳先生微笑着回答。
枫林城占地极大，四面是砖石砌成的城墙。车队从南门入的城，一条宽阔平坦的街道向北延伸，城门内街道两侧是密集的店铺，大多数都是卖吃食的铺子。
穿过这一片店铺，道路两边出现了大片的麦田，满目青翠。
“这些麦田属于卫所，也是太守府的，每个大城市里都有这样的麦田，这样万一被长时间围城时，城市内还能有吃的。”马队长又冒了出来，他看上去很喜欢跟李乐讲述这些东西。
“太守府在哪里？”
“就在城中心，这条路贯穿枫林城南北，还有一条路是从东城门到西城门的，两条路交汇的中心区域就是太守府的地盘。”
“哦！那么像洛家、康家这些大家族呢？”
“他们的府邸大多数都在北面，与太守府毗邻，东南城区是普通百姓居住的地方，西南城区就是大商铺在的地方了，我们现在就要去那里。”
“那么枫林城里面有农奴吗？”
“当然有，各大家族的府邸里都有家奴。还有，你看，靠着城墙那边有一片片的矮房子，那是城里最穷的人聚居的地方，你们千万不要去那些地方，里面又脏又乱。”
说着话，车队穿过麦田，周围的房子又多了起来，车队开始左转，往商铺区转了过去。
货物交接什么的这类正经事与四个孩子无关，他们一直沉浸在兴奋的情绪当中，就等着大人们办完正事，再带着他们四处逛、到处吃。
这一年来，李家手头宽裕了不少，村里也给了李岩一笔钱，专门用来支出这四个孩子在枫林城的花销，李岩本来就年轻，自己也愿意玩耍，索性带着一帮兄弟子侄在枫林城的南市好好的玩了几天。
被叔叔们带着一天之内吃了六家铺子，肚子里塞满了各种吃食，李乐再也吃不动了，这才想起和柳先生的约定，去客栈里找到柳先生。
“小乐！回来了，不吃了？”柳先生问道。
李乐点点头，找到面盆洗了洗脸，然后有点晕晕乎乎的说：“再好吃的东西也吃不动了！他们还让我喝酒！回去肯定会被村长收拾。”
柳先生哑然失笑，看到李村这帮汉子毫无形象的大吃大喝，柳先生并不奇怪，这帮汉子都是练武有成之人，他们本来就需要大量的营养补充，现在手上有钱，身边到处都是美食，哪有不吃个痛快的道理。
而且，柳先生注意到，他们从来没有打过逛花楼和下赌场的主意，对此，柳先生很是佩服，李家数百年家教有方的确不是虚的。
“先生！你在干什么？要不我们去看看哪里买得到书吧？”李乐腆着脸问道。
柳先生略微有点苦涩的笑了笑，说：“好吧！我们走吧。”
两人出了客栈，走不多远，柳先生指着一间茶楼说道：“去那里。”
“那不是茶楼吗？”
柳先生不说话，带着李乐走了进去，这是一间两层的茶楼，中间天井正面有一个小小的平台，一个说书人正在那里讲着什么。
柳先生熟悉的带着李乐走到底楼侧面一张空桌子旁坐下，小二送上热水，放好瓜子点心，收钱退下。
“我们来听说书？”李乐疑惑的问道，这几天他们四下吃喝，李乐到处观察，的确没有发现书铺，杂货店里倒是看见卖笔墨纸砚的地方。
柳先生忍不住再次露出苦涩的表情，回答道：“的确，没有什么人看书，也就没有人卖书，我打听过了，只有这几个说书人那里能买到书，等一下，等他说完这一段叫他来问问吧。”
从小到大，李乐从长辈那里听说过无数多次，读书没有什么用处。来枫林城的这趟旅行更是证明了这点，读书人毫无地位，难怪连专门的书铺都找不到。
说书台上，那名白发老人拿着醒木在桌子上一拍，开口说道：
“各位老爷！各位客官！现在小老儿给大家伙说一段北方传来的新鲜事情。北方那高不可攀的凌天绝壁，它居然塌了，后面还露出了一片新大陆。”
一直嗡嗡闹腾的茶楼里安静下来，大伙都转过头来听这个说书人讲什么。
“各位老爷都知道，咱们大周国北方是高不可攀的凌天绝壁，从东到西护着咱们大周国，到了东北方，凌天绝壁遇到了大海，好像突然在海岸边折断了，在海边形成了巨大的悬崖，巨浪袭来，撞在悬崖上，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那景色，别提多壮观了！”
白发老人闭上眼睛，摇头晃脑，似乎沉浸在他想象的这副景色当中，不可自拔。
楼上一个听书的骂了一句：“何老头，别吊人胃口，好好说！”
白发老头也不生气，笑嘻嘻的睁眼说道：“小老儿要说的就是齐侯那里这一段凌天绝壁了，前不久那里地龙翻身，要说这地龙翻身也不稀奇，它发生在山里，没有伤到什么人，就更无所谓了。”
“可是地龙安稳之后，齐侯的一只巡察队伍过去查看，这才发现那地龙居然把凌天绝壁给震开了一条大口子，形成了一条大峡谷。”
“巡查队穿过峡谷，你们说他们发现了什么？”
白发老人停下来，四下环顾。
二楼的茶客笑骂了一声，扔下几枚铜钱，说道：“别卖关子了，继续讲。”
白发老人谢了赏，继续说道：“他们发现那峡谷后方还有一片新大陆，那里有着巨大的树木，平坦肥沃的土地，可是那片土地上也有人，他们与我们长得不太像。”
茶楼里嗡的轰动起来。
白发老人等了一会，等茶楼里安静下来，继续说道：“那些人有的深眼凸鼻，头发或红或黄，身上大多奇臭无比。巡查队回报之后，齐侯正要派人过去详细调查，却没有想到对面居然冲过来数百名武士，他们力大无穷，全身穿着钢甲，而且队伍中还有人会妖术。”
“妖术！什么妖术！”台下许多人惊呼起来。
“据说有人会凭空生火，也有人能召唤狂风，齐侯在峡谷口驻守的巡查队被打得措手不及，这批人就这样冲进了齐侯领地白山郡，这些人性情暴虐无比，烧杀抢劫，无所不为，好在白山郡本人烟稀少，地形复杂，这才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白发老人越说越快：
“不过齐侯也不是盖的，他马上调动麾下最精锐的镇海骑出动，三天之内纵横千里，在白山郡城下堵住了这伙暴徒，……，暴徒钢甲虽厚，妖术虽然诡异，但是在镇海骑面前不值一提，恶战之后，暴徒被几乎全歼，剩下的也往原路逃回，镇海骑悬尾直追，或许又要为我大周国开疆辟土了！到时小老儿再来给各位老爷讲上一段。”
白发老人一拍醒木，这一段讲完，台下听众纷纷开口议论，不停的有人把赏钱丢到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