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为君不仁,有错不认
殿下站着的一大半官员,自觉换上了缟素的服饰。
如果不是天盛非国丧不能穿孝上朝,这帮人指不定能做到哪一步。
皇帝心知他们在悼念谁,更气了。
屁股没坐稳呢,只见老御史率先跪地。
大声道:“未查明事实,陛下听信佞臣谗言,诬陷国之忠臣。”
“现边疆大捷传回,请陛下还侯府一个清白,下罪己诏告慰英烈,告慰为国捐躯的老侯爷。”
随着老御史话音落,殿下乌压压的跪了一片。
“臣附议,请陛下下罪己诏。”
“臣附议……”
一声接连一声,要求他下罪己诏的声音在殿内循环往复。
滔天的怒火压得薄晋渊唇角缓缓流下血线。
他忙用手擦干净。
国师虽为他解毒,但毒素在体内造成的破坏却未清除。
他坐在这,已经是强弩之末。
罪己诏,那是前朝亡国之君最后下达的诏书。
天盛五帝,犯下大错者并非没有,但没有一位皇帝被逼着下什么罪己诏。
他也算天盛开创以来的第一人。
正想要如何拒绝。
方秦脸色不好的走上大殿,“陛下,百姓聚集在宫门前,要求您下罪己诏,否则……”
“否则什么?”皇帝大怒问。
“他们说,您一日不下罪己诏,他们就长跪宫前不起。”
一拍龙首,薄晋渊站起身,双目喷火,“杀,聚在宫门前的刁民,统统给朕杀了。”
“万万不能啊陛下。”
老御史忽然站起身,恨其不争最后看一眼皇帝。
“为君不仁,有错不认。”
“陛下执意如此的话,老臣先一步以死谢罪,望君收回成命。”
说着,他一头撞向内殿的红漆高柱……
百官大惊,皇帝大急。
真让一位三朝元老撞柱,他本就不好的名声,不是要雪上加霜?
“把人给朕拦下。”
殿后闪出抹黑影,掠向已经急速冲到柱子前,一头眼看就要撞上去的老御史身边。
接到皇帝暗示,为防止人不依不饶,暗卫快速点下御史的昏睡穴。
由殿内的太医接手。
薄晋渊强行宣布下朝,百官不走,依旧跪在大殿。
气得他甩袖进入了后殿。
没多久,小德子把魏明余介等人,悄悄招致后殿。
他们心中同时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进入后殿,皇帝阴森森看着魏明。
“诬陷,制造伪证污蔑花家,魏明,你可知罪?”
后者苦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倾城与您青梅竹马,您真信了花仲锦的胡言乱语?”
薄晋渊的表情就是不置可否。
他不傻,太子没有倒台前,魏倾城曾经就跟他表达过,愿意委身太子,帮他探听消息。
他当时还很感动,决定无论如何,将来也会娶为他牺牲良多的表妹为妻。
然后就是太子倒台没多久,他在宿醉下要了魏清晨的身子。
心念已久的心上人到手,床上有落红,加上事后魏倾城并没有责怪。
他完全沉醉在美人香中,并没有想太多。
甚至满心愧疚。
仔细想想,宿醉之后,他某些能力就会减弱,甚至丧失。
这也是大部分男人在喝醉后会有的反应。
那又是如何跟魏倾城成就的好事?
见到皇帝眼中的坚定,魏间就知道,他是下定决心把他送出去顶锅。
眼中刚浮现起的那点狠色,聚在对方一句话下消散了个干净。
“舅舅,你是个聪明人,想想魏家,想想太后。”
“你好好配合,真会保魏家无恙。”
这就是帝王心啊!
魏间瞬间瘫软在地。
“……”
跪在前殿的百官忽然就见小德子高举一封圣旨出来,他们知道皇帝这是有决断了。
全都打起精神恭候。
圣旨先是还了花家清白,再有魏间魏大人供认不讳,如何计划,如何冤枉设计的花家。
甚至把满门下狱的毛家扯出来废物利用。
百官听罢后久久无言,皇帝甚至耍了昏招。
要罪己诏是吧?
行!
他用先皇的名义下了罪己诏。
字里行间全是先皇为君不仁,在位期间伙同魏间构陷花家,他是新君,继位没多久,也被蒙蔽云云。
百官知道这都是托词,但能把皇帝逼到这一步,已属极限。
再逼下去,他彻底翻脸做个不管不顾的昏君,受苦受难的全是他们和百姓。
跪在宫门外的百姓听完,有信的,也有不信的。
但他们最关心的还是……
“花家的爵位归还了。”
“花旗军可以回归了吗?”
一封圣旨,一封罪己诏写完以后,皇帝歇朝三天,再次病倒了。
期间太后和魏倾城没少闹腾,也都无济于事。
“……”
京郊——
十里送君庭中,花仲锦独坐于凉亭中,看着远方京城的方向,霸气的脸上,表情运筹帷幄。
终于,天边出现几批飞驰而来的快马。
他笑着,端起炭炉上事先温好的酒水倒满。
吁——
几人驾马停在台阶前,指指上方神色悠然,端坐饮酒的男人。
纷纷弃马,一跃而上:“你到是会,说完就走了。”
“没看见今天早朝上,小皇帝恨不得把我们全砍了的眼神。”
来人自是与花仲锦私交甚好的文国公,大长公主驸马等人。
几人端过花仲锦递来的酒,一饮而尽。
“兄弟,活着,真好!”
前者同样端起酒杯饮尽,对几人笑道:“整天哄个小屁孩在朝堂上玩,累不累?”
“怎么样,跟我去琼州吗。重新建立个天盛。”
噗——
几人纷纷喷酒,见他不似玩笑,眼神开始惊疑不定。
“仲锦兄,你来真的?”
“温饱思淫欲,天盛暂时已经没有外敌,你们猜,小皇帝的刀,会对向哪里?”
嘶——
所有人倒抽冷气。
片刻后,文国公重新续满酒杯,叹息道:“我也想跟你出去闯闯,只是家里的老头……”
“啧啧,你知道的,家族兴衰看得比什么都重,未必会同意。”
驸马也苦着脸道:“我家那凶婆娘你们还不知道吗,锦衣玉食惯了,让她挪窝,比杀了她还难。”
这一些都是早年间京城的纨绔,骨子里的爱玩爱冒险是天性。
虽然都想和花仲锦出去看看,但却受着这样那样的阻碍,只能望洋兴叹。
花仲锦却意味深长的笑了,说了句莫名两可的话。
“那行,我在琼州等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