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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五章 昨日还叫曹阿瞒,今日变成孟德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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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明星稀,静谧旳夜里突然想起擂门声,许攸踉跄着走出了大营。

    正在率兵巡防的甲士拦住了辕门,疑惑的问道:“许先生,这是去哪?”

    许攸抬眸,眼眸凝起,瞪向那甲士。

    “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难道…某出营小解,还要向你们这些人禀报不成?今日…我许攸虽虎落平阳,可…我与袁公什么情份?他日势必能重返此袁营谋主之位,你又什么东西?”

    呃…

    守门甲士一怔,脸色一变,当即不光阻拦。

    “军师小心,慢行”

    “哼…”许攸冷哼一声,忍着屁股上那尤自火辣的痛感,走出辕门,背影显得极其萧索。

    倒是一个小卒一脸的不忿。

    “装什么装?如今还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臭架子?让谁看哪?”

    这话脱口…

    那甲士头子一摆手,苦笑道:“许攸是南阳士人,主公惩罚他,不过是一时怒火攻心罢了,或许,诚如他所言,稍加时日,他必然还能成为座上宾!咱们何必与其交恶呢?再说了,这南阳士人又不止是他许攸一个!依着我等的身份,  还是莫要招惹!”

    “末将明白!”

    小卒听了这么一番话,后背冷汗直流。

    在袁营里必须要时刻提醒自己如何站队?不能站错了队,  也不能得罪那些…得罪不起的人!

    这边…他们还在说话。

    可另一边,  许攸一边捂着屁股,  一边小心翼翼的下山,口中不住的抱怨着。

    ——“袁本初!”

    ——“你不仁,  休怪我不义!”

    步入密密麻麻的丛林,许攸最后扭头冷冷的看了袁营一眼,连带着,  他还揣了揣手中的一封舆图。

    要知道,许攸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乌巢藏粮之所,他清楚的知道。

    可更重要的…

    那些塔楼的方位,他更是凭着自己的记忆,  记录于此舆图之中,  可谓是一清二楚。

    “哼…”

    一声冷哼,  许攸尤自心情悸动不已,  他口中除了骂骂咧咧的吟出“袁本初”之外,就是“审配”这两个字。

    俨然,对这个审配,他不共戴天!

    当然了,之所以要逃离…

    审配算是罪魁祸首了,许攸与审配本就不和,  如今…许家的罪名被证实,哪怕袁绍饶了他一命,可未来势必有无穷无尽的麻烦,与其…继续待在袁营,  还不如…不如投诚于曹操,  攻破邺城,保不齐…那对许氏一族才是转机。

    需知,  在这乱世之中,  士族所谓的“忠诚”必须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

    而为了保全家族的利益,主子…是可以随意更替的。

    恰恰,  这就是当代士族的行为。

    …

    踏踏…

    十里的路途,许攸一步一个脚印,他忍着剧痛,足足行了一个昼夜。

    临近第二天夜晚,  他才从密密麻麻的树丛中走出,小跑着快速奔向曹军营前。

    “站住,  尔等何人?可是来拜营的?”

    曹仁看到黑影,下意识的以为,是大哥曹操与陆羽口中那所谓的“贵人!”,语气和缓至极。

    “子孝…”

    这道黑影也认出了曹仁,当即大声呵斥道。

    顿时,火光将这道黑影照亮,许攸那苍白的面颊,痛苦的表情跃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许…许子远?”

    曹仁认得许攸,要知道,曹仁是曹操的族弟,许攸则是曹操的同窗,两者很早之前,通过曹操就互相认识。

    只是…曹仁的眼眸中顿时有些惊诧。

    许攸许子远就是?就是大哥口中那所谓的“贵人”么?

    “呼…呼…”

    此时的许攸连连喘着大气,他自嘲道:“子孝,事不宜迟,你…你速速禀报孟德,就说,就说我来投靠他了!”

    呃…

    曹仁微微一愣,旋即直接一把拉住许攸就往屋里走。“大哥早就吩咐过了,贵人来此…直接请入其中便可!还通报什么?”

    说着话…

    许攸宛若被拖拽着一般迅速的往寨内行去。

    …

    而此刻,曹操与陆羽正在一处军寨。

    这是陆羽的军寨…

    只有曹操与陆羽两个人。

    俨然…重拾信心的曹操依旧是有些忧心忡忡。

    “陆司徒,最近发生了许多事,官渡局势一再变化,可你这边倒是云淡风轻,让人猜不透啊!”

    曹操感慨道。

    “曹司空说的是粮草被劫之事吧?”陆羽反问。

    其实,这话有两层意思。

    其一,是徐晃护送的粮队被劫,十余万石粮草被劫掠,  连同押运粮草的车夫、木牛流马,  悉数不知所踪!

    其二,是袁营的粮草也被龙骁营劫掠。

    只不过…

    龙骁营因为人数不足,选择了就地焚毁!

    这两件事儿几乎同时发生,且传遍三军…

    看似…双方互劫粮道,斗了个旗鼓相当,可实际上,曹操吃了大亏!

    可偏偏,这话从陆羽口中讲出来时,云淡风轻,就像不是什么大事儿一般。

    “呵呵…”

    听到这儿,曹操微微一笑,抿了口桌案上的茶,“陆司徒似乎很是淡定!这难道…也在你的计划之中么?”

    “算是吧…”陆羽不假思索的回道。

    而这,让曹操的眼眸一下子睁大。

    要知道…

    他这话本是随口一问,羽儿就不是神仙?或许他能预判到龙骁营成功劫掠袁军粮草,将其焚毁。

    但…徐晃护送的粮草被劫?他如何能算得到呢?

    “曹司空可知道徐晃将军护送的粮草有多少?”陆羽接着问。

    “十万七千石!”曹操准确的报出具体的数字。

    粮食是他的命脉。

    故而,曹操记得极其清楚。

    “没错!”陆羽点了点头,“曹司空记得不差,可这十万七千石中有多少粟米?有多少五谷?有多少小麦?曹司空知晓么?”

    这…

    曹操感觉他与羽儿的谈话完全跑偏了。

    这十万七千石粮草被劫…其中包含着多少五谷?多少杂粮?谈论这个…还有意义么?

    “陆司徒?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曹操追问。

    陆羽却笑了,笑的无比的晴朗。“曹司空,其实,这十万七千石粮草中有多少五谷、杂粮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面有五千坛酒!五千坛太学酿制的纯粮美酒!”

    这…酒?

    曹操依旧是满面疑窦,他不知道羽儿到底想说什么?

    “酒是粮,越喝越年轻…”陆羽似乎越说越有兴致,他笑吟吟的继续道:“曹司空,其实…还不止是酒,这运酒之人也大有讲究呢?”

    “运酒之人?”曹操感觉羽儿今儿的话很绕,格外的绕…他感觉他们父子之间突然就有代沟了,有一道无法逾越的代沟!

    提及这送酒之人,陆羽的眼眸微微的凝起。

    “曹司空怕是还不知道吧,这送酒之人与酿酒之人是同一人,他的名字嘛——郭嘉郭奉孝!”

    呃…

    郭奉孝?

    这名字熟悉啊,曹操记得…报纸上有一篇《十胜十败论》…

    作出此文章的便是此郭奉孝。

    曹操的印象极其深刻,郭奉孝从十个点去诠释,他曹操必胜,袁绍必败!

    ——道胜、义胜、治胜、度胜、谋胜!

    ——德胜、仁胜、明胜、文胜、武胜!

    最重要的是每一个观点,言之有物,言之有理…可有几十年没有看到如此精炼的文字了。

    可…

    这郭奉孝不是太学的教员么?

    此番…怎么又成了酿酒的师傅?又成了运酒的伙计?这些身份零零散散罗列在一起…就有点儿,有点诡异的味道了!

    难道…

    顷刻间一个大胆的猜想出现在曹操的脑中。

    难道,羽儿是刻意让袁军劫掠走这十余万粮草,连带着…包括这五千坛太学酿制的美酒么?

    他…他此举有什么深意呢?

    “陆司徒?你这部署,我有些看不懂了…”

    曹操感慨一声。

    陆羽却是微微一笑。“曹司空,咱们拭目以待,现在这星罗棋盘上是一系列的棋子,而最后…这些棋子会因为一个人而连城一条线!且…这个人马上就会出现!”

    陆羽掰着手指头算算天,今日是八月二十七!

    距离司马懿送回急件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那个能把棋子连成线的家伙,也该来了吧?

    …九月一日…

    谷迓</span>  陆羽最多能等到他九月一日,因为,那一天…陆羽定下了一个计划!

    念及此处…

    陆羽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许多!

    就在这时…

    “轰隆…”

    许褚撞开了此间大帐的门户…

    曹操一愣,旋即感慨道:“仲康?如此风风火火?这可不像你!”

    “曹司空…”许褚连忙道:“子孝将军派人传来消息,许…许子远来了!”

    此言一出,曹操骤然起身,他猛地想到了什么。

    许子远?袁绍麾下的许子远来了?

    还有…羽儿口中的贵客?那将一枚枚棋子能连城一条线的贵客,难道…是许子远?

    曹操的眼眸徒然睁大,他猛然起身,大踏步就要跑出大帐。

    陆羽则是提醒曹操…

    “曹司空,脱鞋…脱鞋!有朋自远方来,先脱鞋呀!”

    曹操多聪明,一下子就反应过来,猛地将鞋子甩掉…这样才显得郑重…而曹操就这么穿着白白的袜子,就这是肆意的在军寨中疾奔。

    待得赶至辕门,曹操做出一副惊诧的样子。

    “子远兄,是…是你么?真的是你么?”

    他那白色的袜子已经变得土黑,甚至其中还夹杂着碎石子。

    身后许褚还提着鞋子。

    “曹司空穿鞋,曹司空先穿鞋啊…”

    当然,许褚这么说,是陆羽教他的…做戏做全套嘛,有脱鞋跑的,自然得有提着鞋追的。该配合老曹演出的许褚怎么能视而不见呢?

    “南阳故人许攸拜见孟德公…”

    许攸张口。

    昨日还叫人家曹阿瞒,今日就变成了孟德公。

    “真的是你啊…许子远!啊,哈哈哈…”

    曹操高兴的像个二百斤的孩子,他快步跑到许攸的面前,一把握住了他的双手。

    “子远哪,你怎么来了?”

    曹操迫切的问。

    一听到这个,许攸就是一阵老泪纵横…“袁绍不能相容,我…我如再不来投,恐…恐性命难保啊!”

    哈哈哈哈…

    曹操大笑不止…“子远能来,真是…真是天上掉下了一座金山哪!”

    “惭愧…惭愧!”

    “我得兄台相助,大事可成,大事可成。”

    曹操把手搭在了许攸的手背上。

    激动之余…他拱手就做出一副感激涕零跪拜的模样。

    “子远兄受我一拜…”

    “孟德公,孟德公…”许攸哪里敢让曹操拜,一把接住了曹操,“孟德兄千万莫要折煞我了!”

    他的眼眸环望着曹操,眼眶中竟有几分老态纵横。

    曹操的鞋子都没穿,曹操袜子早已黝黑,这…这等欢迎,这等礼遇,是许攸在袁绍那边从未遇到过的。

    “孟德兄高义啊!忘履相迎,着实…着实令在下受宠若惊!”

    “见到你许攸,我高兴,我高兴的得意忘形了,高兴的忘乎所以了,走走走…进去说话,我向你介绍一人…他…他早就算到你这个我曹营的‘贵人’会来!”

    这…

    曹操这话脱口,许攸眼珠子一转。

    算到他会来?

    那…曹操引荐之人必定是隐麟,必定是那让袁绍损颜良、丢文丑,四十五万大军被水淹没的隐麟!

    “走走走,进去说话,我与他等你…可等的好辛苦啊!你与隐麟双剑合璧,袁绍纵六十万大军,哈哈哈哈…”

    曹操那魔性的大笑声再度响彻。

    自打曹操来官渡前线,就数这一夜最高兴了!

    …

    …

    冀州,邺城。

    一件普普通通的酒肆之中,一盏未熄的油灯摇曳着,朦胧灯影中映着司马懿那双眉紧锁的神情。

    此刻的他收到了一封信笺。

    而信笺的内容,俨然…让他有些躁动不安。

    信笺是陆总长寄来的,自然…少不了一些嘉奖,可这嘉奖之后,是全新的任务。

    ——“九月一日之后,时局将变,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这…

    司马懿眉头紧锁。

    陆总长这信笺得分两成意思去理解,其一,九月一日之后?时局将变?怎么个变法?是官渡之战?是曹袁决战要决出雌雄了么?

    其二,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陆司徒这是要让他司马懿在敌后建立出一个根据地呀!

    往小了说,这样一个根据地可以源源不断的将情报报送到中原,往大了说,这个力量一旦足够强大,或许…能呈燎原之势,在敌人的心脏处给予致命一击!

    可…

    可以团结的力量是谁呢?

    ——许氏一族!

    ——田氏一族!

    ——沮氏一族!

    这是陆羽在信笺中提议的一些家族,看到这儿,司马懿的眉头凝的更紧了。

    难度很大呀,且不说许氏一族被审配抓捕,因罪入狱!

    单单田氏一族,田丰这一环…就不好办!

    他身处牢狱,且…坊间传言,田丰的脾气犟的像头驴…

    除此之外,沮家?

    要知道,沮授现如今在还袁绍身边,策反他的族人又谈何容易呢?

    呼…

    司马懿长长的呼出口气。

    “九月一日之后…九月一日之后…”

    他口中喃喃的重复着信笺中,这么一个时间节点。

    “既然陆总长特地提及这个时间,那或许…或许…”

    “诚如他所言,时局将变,而我身处敌后,是时候提前部署了!”

    呼…

    再度呼出口气。

    司马懿突然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不少!

    ——“今日是八月二十七…留给我…留给莪的时间不多了…”

    一言毕,司马懿张开眼眸,迅速的去联络那些身处敌后的“同志”!

    ——他是一个天生的卧底!

    ——他的睿智与隐忍,可以完成一切艰巨的敌后任务!

    …

    …

    乌巢幽谷,数不尽的粮仓囤积于此。

    而五处袁军营寨穿插于其中,错落有致。

    其中当中的军寨最为庞大…足足有两万多人,驻守此间的将军则是袁绍颇为信任的武将——淳于琼!

    前几日,袁军截获来一批粮草。

    这本没什么…

    可…偏偏,淳于琼闻到了一股味儿,一股酒味儿,准确的说,是从未饮过的那醇香、鲜烈的酒味儿!

    而这一下子让淳于琼迷离了,恍惚了。

    他忍不住派人取了几坛子,喝上那么一口,这酒味简直绝了。

    可这酒?究竟是如何酿制的?为什么这酒味道就是这么醇?那就是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要知道,在古籍文献中,淳于琼可以被号称“醉酒仙将”的存在!

    作为酒仙…

    他对酒可不仅仅局限于味道,知其然,必知其所以然…

    不了解这酒酿制的方法,他难免觉得意兴阑珊、

    恰恰…

    在掳来的曹营运酒壮汉中,有一个并不魁梧,甚至看起来还有些秀气,腰间别跨着一个酒葫芦的年轻男人,他知之甚详!

    淳于琼只听他说了一句酒经,就把他从牢中提出…

    中军大帐…

    一张桌案,五坛美酒,两人摆起了龙门宴!

    ——“蒸馏?发酵?好酒…好酒,来,喝完这一樽,还有三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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