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四章 顺天者昌,逆天者亡
刑室内,赵云第一次审问犯人,还是审问的许多蜀中公卿。
他迈步走到桌案后坐下,有些不知道该严酷还是该从容的生涩,此处屋子不能算是正经的公堂,只是皇宫中临时布下的刑室,负责审问一众公卿,找出魏国间军司藏匿在蜀中的细作。
同样,因为在皇宫内的缘故,这里比寻常的公堂给人的压力更大。
室内因为小而暗,显得阴气森森···
赵云面前的桌案上,皮鞭、重枷、洛铁一应俱全。
几名特种兵营的小校特地光着膀子,露出一身雄健的肌肉,他们冷漠的表情,似乎是为了告诉面前的众人,无论你在蜀中是何等身份,在他们眼中皆是平等而卑贱的。
「带人犯!」赵云大喝一声···
五名蜀臣缓步走入刑室,他们分别是司盐校尉王连、益州太守张裔、侍中廖立、汶山太守陈震、太傅许劭。
这几人走入其中,面容复杂至极,因为不加冠带,身后还有押送的刑吏,就如寻常的罪犯一般,看到赵云那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众人心头一阵寒颤。「赵子龙将军身系守御蜀中重任,不该把时间浪费在此无用之事上!如此对得起丞相的嘱托与一番苦心么?」
太傅许劭率先开口···
年轻时,他与堂兄许靖在汝南平舆县二龙里月旦岛兴办月旦评,褒贬时局,品评人物,在士人中有着特殊的地位,哪怕是后来遭逢乱世,许靖、许劭二人依旧备受尊推崇。
流亡到蜀中,被刘璋、刘备先后封为太子舍人、太傅!
面对赵云这么一个「翊军将军」,许劭并不放在眼里。
「呵呵···」赵云笑道:「许太傅不要拿丞相来压本将军,本将军如何不知晓轻重缓急,如今丞相在涪水关抗敌,蜀中细作威胁最大,不查出细作,若那魏帝釜底抽薪,那当如何?许太傅是要将丞相置于险地么?」
说话间,赵云身侧的小校已经亮出了佩刀···刀锋森然、刺骨···
呼···
许靖顿时感觉到一抹巨大的无力感,莫名的被这气氛压制,他竟是无法再言出一句。
赵云一拍桌案,端起主审的架子,「诸位,之所以本将军审你们,是因为诸位被揭举、告发···来吧都说说吧···说说入宫前几日你们都去了哪?见了什么人?从实招来!」
赵云的语气冷冽了起来。这···
许靖与一干朝臣彼此互视,益州太守张裔当先禀报道:「我几日前去了趟南中···是丞相命我去筹粮···」
就这样,一整个上午,赵云都在审问这些朝臣,事无巨细,问的十分详尽,不时的点头表示认同,自然没有查出任何蛛丝马迹。
赵云饶有兴致的继续盘问···似以乎是在刻意消耗时间。
侍中廖立忍无可忍:「子龙将军可知涪水关军粮告急,丞相一连发出三道急件催粮···有这些审问我等的时间,子龙将军何不去筹措些粮草,解了丞相的燃眉之急?」
这话脱口,赵云本打算反驳···
哪曾想,就在这时···一个小校闯入了此间,他迅速的行至赵云面前,低声在赵云的耳边说了些什么。肉眼可见的,赵云的脸色从暗沉一下子变得晴空万里。
「哈哈哈哈···」
待得这小校禀报完毕···
赵云豁然起身,他扬起手,「好了···不审了!」「不审了?」许劭等人一怔,连忙追问:「那我等可以回府了么?」
「还不能!」赵云的声音无比坚定,他的眼眸望向那小校,「传本将军令,成都各城们卸下'季汉旗帜,改换「魏'旗!所有成都守军,更
换魏军衣甲、战袍!」
啥?
此言一出···所有人目瞪口呆!啥?这是啥意思?
怎么就「城头变幻大王旗」了!
许劭反应最快,他仿佛预感到了什么,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望向赵云。
赵云很坦然的回应着这股犀利的目光,「诸位,得罪了···这些天调查的大魏间军司细作,不才,正是在下!不过,现在你们知道了,也于事无补了!」说着话,赵云还拱了下手,那藏不住的笑容溢于言表。
这下···
整个蜀汉的公卿、朝臣都傻了。
「赵子龙,先帝与丞相待你不薄吧?」许劭怒目圆瞪,大声斥责···「你为何···为何要做这两面三刀的小人!
「我赵子龙从未朝秦暮楚。」赵云的语气泰然自若,「从一开始起,我便是曹魏君主曹羽麾下之将,效忠的从来都是大魏!」
这···
许劭握紧拳头,俨然他要与赵云拼了。哪曾想···就在这时。
「拿下!」
稚气的童声响彻此间,众人寻声望去,发出这道声音的不是别人,正是徐徐赶来的蜀汉皇帝—刘禅!
这···
众人目瞪口呆,刘禅继续道:「将许劭拿下··」他的态度让所有人惊骇住了···
很明显,这里如果有忠臣,有女干佞,那···许劭无疑是大大的忠臣,赵子龙才是女干佞啊!
与此同时···
姜维似乎也得到了消息,压低声音在刘禅的耳边道:「陛下,甄荣姑娘已经接回行宫了!」
这话···像是为刘禅又添了一副「强心剂」,他的目光变得凌厉,「不用拿下了,子龙将军,将此许劭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啊···众人更惊骇了!
如果说赵云是女干细,那多少还说得过去···可刘禅?他···他是蜀国的皇帝啊?他···他为何要站在女干细的一边。
「陛下糊涂了么?许劭是忠臣哪!」司盐校尉王连当即跪地劝道。
「你叫王连是吧?是诸葛亮将你提携起来的!」刘禅饶有兴致的看着王连,似乎在提到「诸葛亮」三个字时,他的语气骤然变冷:「这个也杀了!」
谁能想象,平素里稚气未脱,事事都要询问丞相的刘禅,这一刻···他竟变得如此冷酷,他眼中的光仿佛剑刃的锋芒一般···旦夕间就能摧毁一切。
「陛下·」侍中廖立张口,「许劭是天下名士,陛下尚未出生,其月旦评就名扬天下···杀之恐失了天下士子之心哪!」
「士子之心?」刘禅饶有兴致的盯着廖立,「反正失的是蜀汉的士子之心,就不是大魏的,朕求之不得!」
怒火汹涌的蔓延···
仿佛这一刻的刘禅彻底的释放出了自己的天性。
他再度走到许劭的跟前,「就是你,说魏武皇帝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是吗?哈哈···魏武皇帝也有一句—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这一句,朕想好好学学,来人,杀了!」
这一刻,刘禅的话音很冷···冷若冰霜。
他那如寒霜侵袭的面颊,就仿佛在述说着一句话—老子摊牌了,老子不装了,去特喵的季汉,去特喵的巴蜀皇帝,老子才不稀罕呢!
—「传朕旨意,季汉亡了,顺天者昌,逆天者亡,再负隅顽抗,抵抗大魏者,格杀之!」
晨曦微明,距离成都不远的绵竹关上。夏侯渊站在城楼上,看着将士们轻扫战场。昨夜···是疯狂的一夜。
驻守绵竹
的将军乃是「绵竹侯」吴班,官至「骠骑将军」,其族兄是吴懿,其族姐乃是先帝的吴皇后。
便是为此,绵竹关这处连接着涪水关与成都的险关交由他驻守,他是诸葛亮信任的人。
昨夜···本是再寻常不过的夜晚,吴班寻夜过后就去休息···
哪曾想···有副将闯入大声说,「一支不明身份的军队正在朝绵竹靠近!」
「不明身份?」吴班一怔,他惊问道:「丞相驻守的涪水关难道被攻破了?
「不···」副将的话颤颤巍巍,「是···是从成都方向来的,遮天蔽日,火把扬起···夜幕都变成了白昼,怕是足足有···数万人!」
不等吴班回过神儿来···「咚,咚,咚·」
巨大的木椽撞击着关门,关内早已乱成了一团···因为是成都方向,这边本没有什么驻防···此刻的城内早已乱成一团,到处都是乱兵在逃跑!
吴班急冲冲的穿上铠甲,一边往城楼上跑一边大喊:「来人,来人,列队,迎敌··」
可当他抵达城口上时,城门已经被撞击的松动了,他骤然变色,有些惊恐···
却在此时···「嗖嗖···」
连续两道破空之声传出,两支箭矢离弦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直线,直勾勾的没入了吴班的胸口···
几乎是相同的位置,一连两箭。
而···吴班被这箭矢中巨大的力量推的连退几步,不等他靠稳···「噗」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吴班努力的睁开眼,却发现···身旁的副将没有来救他,反倒是拔出了佩刀,为那两箭又补上了几刀···
生怕那箭矢夺不走他的性命。「你···」吴班不解的呐喊。
回应他的是副将那凄冷的声音,「将军中箭,对蜀汉已经没有价值了,不过···对在下倒是有巨大的价值,将军不是时长教导我「待价而沽'么?」
一时间···
群龙无首,绵竹关大乱!
倒是城楼下夏侯渊与一名年迈的老将在长叹,「老将军百步穿杨的神技果然名不虚传!」
这老将正是黄忠,他一捋胡须,望回夏侯渊,「久闻神速营夏侯将军箭技一流,今日一看,比起那三日五百、六日一千'的行军速度,不遑多让!」这话脱口···
「哈哈哈哈··」
像是商业互吹一般,两人爽然的大笑了起来。这一笑就是半夜···
而不过半夜绵竹就破了!
此刻的夏侯渊眺望着远方,他仿佛看到了尽头处的涪水关···
夏侯霸匆匆禀报道:「父帅,所有粮食悉数截断,从降将口中得知,涪水关的粮食已经支撑不了两日了!」
「呵呵···」夏侯渊浅笑道:「诸葛亮啊诸葛亮,本将军就看看你,巧妇在面对无米之炊时当如何为之?」
蜀汉,南中。
这里包括牂柯、越嶲、朱提、建宁、永昌、云南、兴古等郡。
此刻···
这些城郡的太守齐聚于一堂,不为别的,只为了瞻仰一个人···准确地说是传说中的一个「神人」的风采。
此人正是-程昱!
作为大魏中「劝降第一人」、「人头馒头制造者」、「中原鬼见愁」、「龙骁营大太阳」,程昱的传说太多了。
不夸张的说···
哪怕是远离中原的南中诸郡,对「程昱」的尊崇远远要胜过诸葛亮。
南中人本就信奉鬼神、巫蛊,他们对死人充满着敬畏,可偏偏···程昱,早年他作
为中原「摸金校尉'第一人,人点蜡、鬼吹灯的传言,已经让南中之人将这份敬畏从鬼神身上转移到他的身上。
最敬畏的还要数程昱的「劝无不降」,这等神迹···是比「攻无不胜,战无不胜」更可怕百倍···南中人一度以为,这便是神明庇护···邪魅逃窜!
程昱来南中是陆羽安排的。
在《三国志·蜀志·诸葛亮传》中就有记载—「南中诸郡,并皆叛乱。」
《魏书·李寿传》中也提到—「寿,字武考初为雄(李雄)大将军,封建宁王,以南中十二郡为建宁国。」
唐·王勃的《蜀中九日》诗云:「人情已厌南中苦,鸿雁那从北地来。
从这些古籍中,陆羽不难察觉出,南中百姓渴望与中原连接之心···渴望去中原定居之意···
历史上,诸葛亮七擒获孟,是以个人的威慑震服南中诸人,《出师表》中提及的「五月渡泸、深入不毛'便是这次军事行动,可事实上,这丝毫阻止不了南中百姓北归之心。
「咳咳···」
程昱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一言不发···
这种眼神,怎么有种像是看「神像」一样,气氛有些莫名的冷峻。
「咳···」
又是一声轻咳,程昱索性张口道:「诸位,在下从中原来,南中与中原的渊源略有耳闻,今日就讲一下吧!」
「四百多年前,秦朝统一了华夏诸地,秦始皇派兵攻打滇国,滇国投降,秦朝就修了一条道路从蜀郡直通滇池,称作五尺道,至此南中与中原紧密联系,互通有无,可好景不长···秦国二世而亡,滇国又独立称王,再度困于一方,直到···汉武帝时期,汉武帝···」程昱本打算长篇大论的讲述···
滇国的历史有点像「夜郎」···汉武帝都在这里设置了郡县···还有大量汉人的进入,如今同化之下,滇国早已消失,这里只是汉朝的一个郡县。
这些都是一些套话···用以拉近彼此间的关系。
这故事才刚刚起了个头。「程司马···」
南中首领孟获拍案而起,「不用说那么些个!程司马,你就说···你咋才来呀,咱们这些首领等你等的好苦啊!你,可算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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