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留心眼
这些年老两口都是把姜麦当做亲女儿来养的，所以姜麦对他们的感情也是很深的，有句老话不是说生恩不如养恩，姜麦把段北辰带回家，也是抱了这样的想法。
姜麦和段楚一直顺着小石子路进去，远远的就看到郑岚正在厨房煮饭，素衣黑发，简作羹汤。
郑岚是一个很有韵味的女人，时间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都是温柔的。
在姜麦的童年记忆中，师母跟母亲占了同样的分量。母亲在她的记忆里已经模糊不清，郑岚是陪她长大的人。
若一定要说谁轻谁重，姜麦的心其实已经向郑岚这侧偏倚。
郑岚从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父亲是举人，后来在官场上谋得了一官半职，可是闲官没做了几天，人就在官位上不明不白的死了，那时候郑岚已经十五岁，不得已和母亲四处辗转求生，才勉强活了下来。
后来嫁给了姜鸿，也算是成了一个家。
姜鸿当年也是省城里的大医生，后来遭到小人迫害，才不得不拖家带口一起下乡来到了七里乡镇上谋生。
生活虽苦，可郑岚嫁给姜鸿之后，所有的日子就都是甜的。
他们那会儿，吃个馍馍都能高兴半天。人在穷苦的时候，最容易满足。
姜麦就是在他们最幸福的时候来到了姜家的，那时候她五岁不到，已经能记事了，但又记的不是很清楚。
她隐隐约约记得自己是和爸爸一起去街上，她闹着要吃糖葫芦，爸爸让她坐在一条长凳上等，结果她等了很久爸爸都没回来，然后她就睡了一觉，等醒来，已经在姜鸿家里了。
不过这些都是在梦里梦到过的场景，姜麦也不知道孰真孰假，只觉得梦境过于真实的存在着，想得越深入就越是脑袋疼。
她甚至已经记不起爸爸妈妈的样子，只有一把桃木梳作为信物。
郑岚看见两个人回来，放下手中的活儿迎出来，拉姜麦过去，“傻闺女，这么冷的天就不要回来了，路又不好走，万一磕了碰了怎么办。”
姜麦想说有你女婿在什么事儿都不用怕，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给憋了回去。
郑岚余光瞥见拎着大包小包的段楚，面上的喜色突然淡了几分，“行了，进屋吧。”
吃完饭段楚很自觉的收拾碗筷洗碗，姜麦跟郑岚坐在堂屋里聊天。
郑岚问，“麦麦，我问你，他对你好吗？”
“好啊师母，这你就别担心了，虽然他不能说话，长的也糙，但是他很细心的，而且他开了一个机械所，我们日子也过的挺好的。”
姜麦笑嘻嘻的回答，郑岚也就跟着信了个七八分。
做父母的没有多大的心愿，孩子们过的好，也就能够安心。
刚从厨房出来想问洗碗的东西在哪里的段楚，恰好听到这句，顿了下，似乎是想到了姜麦那句“他长的有点糙”，脸色黑了黑，又默默回了厨房。
郑岚眼尾勾出一抹柔，“既然嫁过去了，那就好好过日子，你对别人好，人家也知道，师母只教你一点，管好家里的钱袋子。”
姜麦握了握郑岚的手，笑道，“放心吧师母，都在我这儿呢。”
见她这么说，郑岚终于点头。
在郑岚看来，主动上交工资这件事情很重要，这个事情的严重性几乎能够上升到决定这个男人本质好坏的高度。
闯荡半生，她见过不少不愿意把自己工资交给老婆的男人，要么就是有不良嗜好的，钱都用在了歪门邪道上，要么就是在外边儿有了二加一，钱不够花，只能克扣老婆孩子的用度。
不论是哪种行为，都是对一场婚姻和两个家庭和谐的威胁。
姜麦惊奇的发现，这已经不是第一个劝她管好家里财政大权的人了，她也在心里暗暗记下了她们说的话，即便她认为段楚可信，可女人还是要多留个心眼儿保护自己，以免到最后人财两空。
姜麦觉得她和段楚之间完全不用互相猜忌着过日子，那也不是她想要的婚姻，有什么话放到明面上来讲。
夫妻之间遇事儿沟通，也能避免好多问题的爆发。
“行了，道理你也都懂，自己也嫁人了，该防的要防，别脑子一热就把什么都搭进去了。”在她来之前，郑岚其实有很多话要说，但是这会儿人坐在你面前了，几天几夜说不完的话三两句就说了。
姑娘大了不由娘，郑岚有再多的话也只能收回肚里，说多了反而让孩子们担心。
“师母，我哥什么时候回来？”姜麦突然想起这事儿，出嫁前听说姜凌谦年后回来，具体不确定是哪一天。
“应该就在这几天了，上回写信回来说过完了初一就回，这路上一耽搁，估计要个三五天时间。”
自从姜鸿去世，家里就留了一个小药童，也是没爹没娘的孩子，现在出去闯自己的营生。
后来姜麦也嫁了人，如今家里就只有郑岚一个人，过分冷清。
姜凌谦这趟回来，估计也是要将师母接到城里去生活。
“那哥回来了你们一起来清河，我做好吃的给你们吃。”
想起姜凌谦，姜麦已是许久未见。
她的喜酒，他不来。
但是他的，做为妹妹，她一定去。
郑岚笑了笑，“好。”
姜麦他们没有在姜家过夜，家里只留了老人孩子终究是不放心的，他们吃了晚饭就往回赶，临走时郑岚把她拉过去单独交代，段楚去马棚里牵马。
郑岚语重心长，“凡事儿留个心眼子，别一股脑儿的对别人好，在婆家学聪明点儿，别着了人家的道。”
“嗯。”
姜麦上马，段楚的大手从身后护着她的腰，她稳妥的坐到了马鞍上，他才贴身上来。
这动作他做得自然，姜麦觉得一股电流从腰间地方窜上来，他手碰到的地方，都是酥麻感。
姜麦不由得耳热。
这不是俩人第一次这样骑马，只是在长辈面前，她多少是有些脸面薄。
段楚朝郑岚点了点头，算是告别，郑岚摆了摆手，“走吧。”
骏马飞驰，人影很快湮没在尘烟里。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这是段北辰新学的诗，他兴奋的背给姜麦和段楚听。
姜麦把给他买的小本子和铅笔给他，“小鬼，你的新年礼物！”
过年大概就是，小孩子期盼着压岁钱和好吃的，成年人苦愁来年的生计，老年人忧心自己还有多少时日。
总之，姜麦他们一家子也算开开心心过了一个年。
而姜麦过了这个年，到四月花开的时候，就足足的满二十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