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阿湘这么一哭，彻底破了王信的功，王信慌忙掏出帕子，轻柔地给她擦拭眼泪。
由于她此刻肿了半边，王信擦得更小心了。
“乖囡囡，不哭不哭，翁翁知道囡囡不是故意的，是囡囡不小心迷了路。”
王信哄着她，“那谢郎君也说了，这一切都是意外，他也不怪咱们囡囡昂~”
明明是他揍的她，怎地他反而还装起了大度？
阿湘更委屈了。
她还以为谢郎君此人还不错，没成想竟是这样的人！
真是看错他了！
“老头，做你孙女太累了！我不想做了！”阿湘委屈道，“你换个人吧！”
王信却道，“囡囡当真不做了？”
“不做了！”
正此时，有仆从进来报，说是陈氏与六娘子又在外头候着了。
王信点了点头，再次问阿湘，“你阿娘与你阿姊为了你的事，已经一日一夜未曾合眼了，你当真忍心离开她们？”
阿湘抽泣着小身子，顿了顿，似是在思考。
“你阿娘的身子刚刚有一些气色，若是听到你方才的话，她怕是又要一病不起了。”王信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当得知你惹得圣人大怒，她晕过去好几回，这几日连走路都没稳当过。”
阿娘待她真的很好，姊姊待她也很好，若是因为她的事，连累了阿娘和姊姊，阿湘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可她整日里被关在府里做贵女根本无法出门，那查找线索一事便就会被耽搁，霸天寨的兄弟们也等不了啊。
“阿翁，未能教导好阿湘是儿媳的过失，还请阿翁将阿湘还给儿媳，儿媳定好好教她。”
陈氏不知何时被王信放了进来，她噗通一声跪在了屋子外头，言辞多了好些惶恐。
阿湘顿觉心疼，阿娘她还病着呢。
她嚯得起身要出去，却被王信拉住了后脖颈，他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出去了便是我的孙女咯，囡囡呀，你可要想仔细了。”
刚伸出去的脚被阿湘收了回来，她狠狠瞪了王信一眼，“老头，你在欺负我！”
王信笑得十分慈祥，“囡囡可是翁翁的心尖儿肉，翁翁怎能舍得欺负囡囡？”
言罢他的脸色突然一变：“可你前日晚上做的事，确实是失了咱们侯府的名声，你阿耶和阿兄们都在朝为官，你三兄与侄儿也正在备考，若是他们被此事影响了，这损失算谁的？”
阿湘：？？？
还能这么算的？
可若老头说得是真的，他们当真因为她而出事，那她心里也是会过意不去的。
阿湘想了想，道，“那怎么办？”
王信道：“不如这样，再加两年！咱们以三年为限，你做我三年孙女儿，此事咱俩就扯平，可好？”
她怎么感觉这老头是在讹她？
阿湘立马抗议：“三年太长了！”
王信摆了摆手，“区区三年，眨眼便过去了，届时咱们囡囡也长大了，你看还有谁敢拦你？”
“两年！”阿湘伸出两根手指，冷着脸谈判道：“就两年为限，再多没有了！”
她还有正事要做呢！
“祖父，小八年纪小不懂事，才回来几日，府上客院那么多，她一时迷路也是有的，祖父，您就饶了她吧。”
王彤也在外头为阿湘求情。
阿湘紧咬着牙，看着他。
王信像是在做一个非常艰难的思考与抉择，最终他恨了恨心，一拍桌几，道，“好！两年便两年！”
“那玉佩？”
“寻！我几乎日日都寻着呢！”王信信誓旦旦，“我向你保证，今后每寻到一块玉，我便送你院子里去，可好？”
“成！”阿湘这才站起身来，“那我就暂且还做你的孙女。”
“嗳！好嘞！”王信眉开眼笑，拉过她的手，道，“走，翁翁带你出去见你阿娘和你阿姊。”
屋子的门被奴仆拉开，陈氏与王彤正跪在外头，烈日当头，照在两人身上，更显得她们羸弱得很。
她咬着牙瞪了王信一眼，王信这才命奴仆将母女二人扶了起来。
阿湘挣开王信的手，小跑几步近前，喊了一声，“阿娘！”
陈氏瞧见阿湘这肿了半边的脸，心更是被剜了一块般疼，这谢郎君出手也太狠了些！
“我的阿湘受苦了。”
阿湘撇了撇嘴，心里也委屈坏了，这世间也唯有阿娘和阿姊这般心疼她了！这老头就知道欺负她！
陈氏将阿湘藏到身后，又带着哭腔，求着王信道，“阿翁，是儿媳教子无方，阿翁若是要罚，便罚儿媳吧，儿媳听闻卢氏族学的先生们动辄打骂学生，儿媳实在舍不得。”
“圣人口谕，岂能违背？”王信背着手，神情严肃又冰冷，与方才那亲切和蔼的翁翁形象竟是判若两人。
阿湘躲在陈氏身后看着，心里啧啧几声，这老头还有两幅面孔呢！
陈氏很是难过，圣人亲自下的口谕，谁都不敢违背，可她当真是舍不得她的阿湘去受苦。
王彤道，“既如此，阿娘，孩儿同小八一道去吧。”
陈氏诧异，王彤继续道，“卢氏族学收五岁到十六岁的娘子郎君，孩儿今年十四，正当好。”
陈氏斥责道：“那怎么能行？”
去卢氏族学里的孩子都是礼仪不够且参差不齐的，而王彤是她一手教养出来的王家贵女，她舍不得阿湘去受苦，更也舍不得她的彤儿被人无端诟病。
王彤道，“英娘不也在里头么？孩儿只不过是进去同阿湘做个伴罢了。”
“恩，彤儿思虑不错。”
王信道，“年后你便同阿湘一道去吧，卢氏族学那儿，我着人过去知会一声。成了，小八已经还给你们了，都下去吧。”
陈氏还想再周旋一番，可奈何王信下了逐客令，她也只能带着一双女儿离开。
三人回到了陈氏的院子，阿湘紧紧拉着陈氏的手，她的手冰凉冰凉的，这几日定是没休息好。
阿湘有些自责，却被陈氏按在了床榻上，王彤迅速递来了药膏。
看着阿湘这半张肿的快认不出的脸，陈氏的泪水再一次如决堤般落了下来。
王彤恐她拿不住药膏，便道，“阿娘，还是我来吧，可别弄疼了小八。”
一想着自己可能会弄疼阿湘，陈氏便只好将药膏还给王彤，并嘱咐她，“轻点儿。”
王彤点点头。
药膏冰凉冰凉的，一点也不疼，阿湘看着陈氏那哭红的眼，心里实在内疚地很。
过了许久，她才向陈氏认错，“阿娘，阿姊，我错了，下回我再也不这样了。”
陈氏倒是并未怪罪，只柔声道，“此事这便过去了，今后若是客院来了男客，可不许像今次这般鲁莽了。”
阿湘点点头，“知道了。”
母女俩像是成了什么默契，谁都没提第二日发生的事。
王彤只埋头帮她上药，“可还有哪里觉着不适？”
阿湘摇了摇头，除了脸上肿着的那一块儿，其他地方其实也没那么痛。
她只是不知道自己竟昏睡了这般久，看来那陈州谢霖三郎君是对她下了死手了！
刘嬷嬷捧了一碗药走到陈氏面前，“夫人，八娘子已经没事了，您也该把药喝了吧？”
陈氏看了一眼那黑漆漆的药，嫌弃地推了推，“阿湘好了我自然便好了，还吃什么药？”
“阿娘，就算你紧着小八也要紧着自己的身子。”
王彤正欲过去劝她喝药，谁想才迈出半步，倚靠在椅靠上的陈氏仿若突然失去了重心，噗通一声晕倒在了地上。
刘嬷嬷最先反应过来，连手中的汤药也不顾了，直接往地上一丢，前去扶陈氏。
王彤也马上赶了过去，“定是方才跪得久了，阿娘身子骨受不住了——平儿！去寻医士来！”
门外的平儿听了话，嗳了一声便跑开了。
刘嬷嬷红着眼与王彤两人将陈氏扶到了床榻上，有些抽泣，“夫人都好几日未曾合眼了，奴怕她受不住。”
阿湘乖巧老实地站到了一旁，内心的内疚愈发大了。
若是她不去客院瞧崔郎君，若是她不被谢郎君打了，那阿娘也不会这般受累吧。
泪水不自觉地从眼眶里跑了出来，又遇上了肿的地方，她又疼又想继续哭。
医者很快被平儿寻来了，跟着医者一道来的还有梁氏，王彤也分出了心关心她。
见她这般，王彤叹了口气，过来安抚道，“没事的，阿娘很快就醒过来了，你先回芙湘院，好不好？”
“阿姊，我想留下来看阿娘。”
“你这副样子，阿娘看了更伤心。”王彤道，“这里有医者、阿姊还有嫂嫂看着，你先回去好不好？”
阿湘不舍地看着床榻上的陈氏，又看了一眼医者、梁氏和王彤。
阿姊说得没错，她即便是留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忙，阿娘这般疼爱她，若是醒来瞧见她这副猪头样，指不定又要伤心落泪了。
最终她点了点头。
没想到是王威王风来接的她，她刚到芙湘院便放声大哭了起来，几个侍婢全都被她吓住了，就连在后院的绿萼也被这杀猪般的哭声引了过来。
“娘子，你别哭了，你再哭就更像只猪头了。”王风也不知怎么安慰，直接实事求是道。
王威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哭了起来，但依旧不忘反驳道，“胡说，明明是半只猪头。”
“你哭什么？”绿萼能理解阿湘的哭，却很是不理解王威的哭，便随口问了一句。
王威哇哇哭道，“我家娘子都成猪头了。”
绿萼：……
“那你们还不快去想个法子，让你们家娘子变回来？”
这话成功止住了王威的哭声，她抽了抽鼻子，问她，“什么法子？”
绿萼道：“我听闻喝牛乳会让猪头变回人，你去试试？”
王威问：“哪里有牛乳啊？”
“正好今日庄子上牵来了一头牛，正在棚子里呢，你同风儿去取一趟？”
王威立刻不哭了，她猛地点头，“好，你等着。”
阿湘依旧哭着，直到把脸哭疼了，才肯停下来，绿萼见状，噗嗤一声竟笑出了声。
阿湘委屈巴巴地看了她一眼，“绿萼姊姊，你笑什么？”
绿萼道，“婢子自然是在笑娘子笨啦。”
阿湘委屈巴巴又十分诧异，她在霸天寨可是顶聪明的！怎地就笨了？
绿萼却道，“娘子若是想去瞧漂亮郎君，大可同婢子们说一声，婢子们自会想法子让娘子去瞧，娘子非得自己去，如今可好了，漂亮郎君非但没瞧着还被平白挨了一顿揍，可不是笨了？”
要不是脸疼，阿湘还想再哭一会儿，她当真不是去瞧什么漂亮郎君的，她是去看楚舟的！
更令人难过的是，此事她还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