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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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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者无心,但方才殿内恰好没什么声音,所以好些人皆将她的话听了去。

    齐王更是因为这句话得到了启发,连忙指着严二的鼻子怒道,“你与这秦四娘之间是何关系!”

    一旁的那些小娘子们见状,连忙又缩了回去,其中一个正欲言又止,也被另外一个抓了回去。

    严二抬眸看了看她们,又转身看了一眼一直跪在那里的秦四娘。

    随后他又给齐王磕了一个头,“回殿下,这位秦娘子常来光顾我们酒楼,是以我与她有过几面之缘,刘全打骂我那日,她恰好看见了。”

    “她与你非亲非故,为何要替你扛下这杀人罪名?”齐王越想越觉着有些不对劲,“你二人之间定有什么!”

    严二连连喊冤,“齐王殿下,草民实在冤枉!我与秦娘子之间清清白白,街坊邻居都能作证,殿下大可以派人去查!那刘全确实罪该万死!”

    谢霖忽而站起身来,走到严二面前,“你确定刘全今日来了三全寺?”

    严二点头,“我确定。”

    “他走进禅院之后,便消失了?”

    严二再次点头,“是。”

    “你走进禅院,误将李郎君认成了刘全,杀人灭口?”

    “是。”

    “你是如何杀害李郎君的?”

    严二想了想,“我进屋之后,便抄起桌案上的一方砚台,用力往他脑后砸了过去。”

    他补充道:“砚台被我丢在门前廊下的那只水缸里了。”

    “你是在屋子里的何处砸的李郎君?”

    严二斩钉截铁道,“在客房窗口处!”

    “你确定当时屋子里只有李郎君一人?”

    “是!”严二道,“只有李郎君一人。”

    谢霖向身后的仆从招了招手,仆从会意,拿过来一个小布包,在掌心摊开之后,里头正有一条残缺撕烂的月白色衣料,像是被撕扯过的。

    “这东西是在李郎君客房屏风右侧的多宝格后侧发现的,李郎君从不喝酒,可这块布料上却沾满酒气,寺中禅院每日都会有沙弥清扫,敢问,这东西为何会在李郎君客房中出现?”

    严二神色一慌,连忙道,“我不知道,兴许是那李郎君被杀之前,见过什么客人。”

    “巧了,李郎君被杀之前确实见过客,不过并非在他自己的禅院中。”

    他道,“法会一散,他便去了无名大法师处,待了整整半个时辰才回来,回来后,他便遇害了,敢问这段时辰内,李郎君的禅院中当真只有你与他两个人?”

    齐王再也忍不住,直接拍案而起,“来人!用刑!”

    话音刚落,一直不肯出声的秦四娘再次跪倒在地,这回几乎是哭喊着,“齐王殿下,人是我杀的,与严二无关!这一切都是我指使的!”

    她这样子倒是将阿湘说的那个“爱而不得”证实得七七八八,齐王有些于心不忍,呵斥了一声,“小娘子莫要来掺和,不然本王也要对你用刑了!”

    一听到用刑,严二也慌了,“殿下!人就是草民杀的,秦四娘子手无缚鸡之力,她连砚台都拿不起来,又如何杀人!”

    小娘子力气小是常事,但也不可能连砚台都拿不起来吧?阿湘觉着这中间,定有什么古怪。

    她侧过身,问王信,“翁翁,你也觉着她拿不动砚台吗?”

    王信捋了捋胡子,笑眯了眼,“你觉着呢?”

    阿湘摇了摇头,“我不太信。”

    而此时,秦四娘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将衣袖撩了起来,动作实在太快,众人都还没来得及回避,便被她手臂上那累累的伤痕惊得险些惊呼出声。

    那手臂上已经完全没了一块好肉,看那伤痕的成色,应当是日积月累多时了。

    “我与刘全自小便订了亲,所以自小他便将我当做他的玩物,动辄打骂。后来他看上了高家娘子,便想法子将我这门亲事给退了。”

    “原以为我再也不用过这种日子了,可没成想他又找上了门,他说,我父亲与他赌钱,将我输给了他。”

    秦四娘苦笑一声,“这大概是我的命吧,总也摆脱不了这个畜生,在他身边,我无名无分,就像是一只任他摆布打骂的玩物。直到两个月前,我发现我怀上了他的孩儿。”

    “若是只有我一人,被他打死了便打死了,可孩儿是无辜的,我不愿孩儿生下之后,继续被那畜生打骂,是以,我才想着在今日做了这个局。”

    她看向谢霖,“郎君说得不错,我并没有仰慕过无名大法师,可若我做出对旁人仰慕的样子,那畜生一旦喝了酒,必定会尾随而至,并对那□□脚相加一顿打骂,我便利用了这一点,将他引到了禅院。”

    “无名大法师是何等人物,若是被一个醉鬼打了,那人定会受罚,轻则鞭笞重则杖刑。只是不曾想,那畜生竟将李郎君错认为是我仰慕之人,当我赶到时,李郎君已然被他打了。”

    泪水早已湿了她的衣襟,她就像在向人撕开刚刚结了痂的伤口,疼,却不得不这般做。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有罪。”秦四娘冲齐王磕了个头,“殿下,民女认罪。”

    见她认罪,严二连忙道,“殿下,是草民做的,是草民利用秦四娘,将刘全引到这里,本计划着杀人灭口,谁想他却进了李郎君禅院,是草民错杀了李郎君,草民认罪。”

    “严二,此事本与你无关,你不必为我做这么多!”秦四娘道,“刘全我必定是要杀的!与任何人都无关!”

    严二也道,“秦娘子,刘全本就是个该死的畜生!”

    “住口!”齐王被他俩的争相认罪弄得头疼,他拧了拧眉心,试图平复情绪,良久,他才开口:“谢郎君,你觉着……”

    “刘全的尸首在何处?”

    齐王一下子被他问懵了,眼下不是在忙着抓杀害李郎君的凶手吗?怎么又多出了一起凶杀案?

    殿中再次陷入沉默,看热闹的阿湘也一阵恍然,这二人一直说引了刘全过来,又是因为刘全而误杀了李家郎君。

    可李家郎君被害之后的事,他们却只字未提,看来确实实在混淆视听了。

    啧啧,这谢郎君还是真是厉害!

    阿湘暗自多看了他几眼。

    面对谢霖的问话,秦四娘与严二果然脸色变了变,严二更是将头往胸口埋了埋,“草民不知道官爷这话是什么意思,刘全打杀那李家郎君之后,便走了。”

    “去哪儿了?”

    面对谢霖身上那若有似无的威压,严二不由得有些脊背发凉。

    这位郎君看着挺温和,实则不知有多怖人。

    严二一时说不上来,齐王趁机拍案,“来人!上刑!”

    “殿下!冤枉!”秦四娘突然喊了一声,“殿下,严二做的所有事都是小女指使的,你该对小女用刑才是!”

    秦四娘身形瘦小,一看便柔弱至极,再加上她腹中还有孩儿,齐王实在不忍对她动手。

    于是他只恫吓道,“你若再不招供,本王可不会再念及你怀有孩儿的份儿上对你网开一面!”

    他一声令下,几个手持木杖的衙差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作势要将严二按在地上,实施杖刑。

    “慢着!”秦四娘终于开口,“刘全被我引去后山了!他没死!”

    三全寺地势特殊,后山是一片密林,常年有野生猛兽出没,再往里西南方向走一走,便是一处万丈悬崖。

    悬崖之下,一条天堑往东而去,经过山脉调和,直入都城。

    天堑可护城,却也能引来别有用心之人,当年大瑞开国不到半个月,便有反军经过这条天堑偷渡入城。

    若非护城将士发现及时,那这天下恐怕也不能在亓官氏手中待这么久。

    这也便是三全寺虽在山林之间,却地处京畿之地的主要原因。

    天色早已擦黑,稍微有些脑子的人也不敢往后山去,所以方才满山搜寻之人,只是搜了三全寺前头这方圆五里,独独落下了后山。

    王信蹙了蹙眉,冲他那随从瞥了一眼,随从会意,慌忙跑了出去派人去后山寻人。

    齐王也派了好些人去后山,不过半个时辰,那些人便都回来了。

    顺便也带回来了两个人。

    确切地说,是一个死人,和一个昏迷着的人。

    死了的那个正是刘全。

    而正在昏迷着的,竟是一个小娘子,那小娘子身侧还有一只药篓子。

    想来应该是个上山采药不慎发生意外的药娘。

    因是个小娘子,未免多有不便,王信便让人将她抬进了王彤与阿湘的禅院里。

    而今殿中只剩下刘全那具看着十分狼狈的尸首。

    刘全整个人仿佛是从血泊里捞出来似的,少了一条胳膊,切口处满是齿痕,看样子是遭了野兽袭击。

    听发现他的衙差描述,当时他正卡在一道巨大的石缝中,不上不下的,恰好躲开了一些猛兽的追击。

    兴许是因为失血过多,大家并未发现及时,他这才在渐渐失去意识,直至死亡。

    这应当是一种非常折磨的死法了。

    看着刘全的尸首,秦四娘脸上突然展开了一丝如芙蓉般的笑颜。

    无暇中还带着一丝温柔。

    真好,她的噩梦终于到头了。

    突然她站起身来,冲齐王大声喊了一句,“殿下,是小女害死了李郎君,小女这厢,为李郎君偿命!”

    说着,她将发髻上那支镶着红色玛瑙的簪子拔了下来,对准自己那细嫩的脖子,狠狠的扎了进去。

    霎时间,鲜血喷了一地,将一旁明黄色的蒲团染成了醒目的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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