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YKBZ34
陆琪媛以为自己会失眠的，她眼尾微红，躺在床上不久竟睡着了。
连续的加班、突然的告白、高架的惊吓、被拒的悲伤……所有的一切都让她的精神受到干扰，她已经很累很累了。
第二天，陆琪媛被闹钟吵醒。今天是周一，她有些任性地在办公软件请了假。翻了翻小绿，上面没有任何消息。将手机扔到一边，拉过被子蒙在脸上，她继续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半梦半醒，几次听见接受消息的提醒，陆琪媛却懒得再拿手机看它一眼。
“小拳，小拳。”
“欸，我在。”
陆琪媛召唤出手机智能语音助手：“谁给我发消息了？”
“好的，正在查看。”
“联系人：林可。陆姐，今天请假？”
“联系人：孟莎。我昨天话有点多。”
“联系人：江年。我今天休息，要不要一起去海洋馆？”
“联系人：江年。语音消息，正在播放：今天是周一！今天怎么是周一！今天居然是周一！！你是不是在上班！那不就没人陪我一起了!！no——”
听着搞笑哀嚎，陆琪媛抿了抿嘴角。
“联系人：江年。我居然看错了日期，还以为今天是周日，太难过了。”
“联系人：江年。算了，我一个人去吧。”
“联系人：江年。网上说一个人逛游乐场是八级孤独，我一个人逛海洋馆也是八级吧。”
“联系人：江年。—个人去医院居然是十级孤独！我天天上班可都是一个人去医院的！”
笑出声的陆琪媛拿起手机，给江年发去消息：「你是话痨么？」
江年回复：「太无聊了」
「我今天正好请假，没上班」
「为什么？」
犹豫着，不想解释太多，陆琪媛给自己找了理由：「之前加了一星期班，太累了」
江年发来一个q版奥特曼伸出倒立大拇指的表情包：「你也太弱了，我的最高纪录是一星期只睡了28小时」
对着咸鸭蛋英雄的眼睛，陆琪媛血压升高，如鲠在喉：「这有什么可比性！为什么要比这个？我没上班，不就可以和你一起去海洋馆了？！」
江年终于发来撒花的表情：「对哦！哈哈哈哈哈哈！我运气真好！有人一起了！！！」
回给他一个白眼表情。
水族馆温度较低，视线也不好。陆琪媛戴了红框眼镜，穿了件黑色背心，米色直筒长裤，外套一件白色衬衫。化了淡妆的她从小区的绿植丛中经过，留下清新的柚子味。
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江年的车已经停在显眼的地方。
上了车，江年一看见她就笑了：“早啊，告诉你件有意思的事情，刚刚我才停下，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妈妈就开门上了车，嘴里还抱怨，去开个车怎么开这么久。那个小朋友眼睛乌黑发亮，认真看着我，还朝我伸手，咿咿呀呀的。妈妈转头看到我，整个人都蒙了。她问我，你是谁，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琪缘抿唇笑了：“然后你怎么回的？”
“我严肃告诉她，这是我的车。她的脸蹭一下就红了，边道歉，边下了车。”江年笑着将车启动。
从陆琪缘的角度看过去，他那幅黑框眼镜的镜腿太宽，挡住了他一半眼睛，不好看，碍眼得很。江年的眼睛就像他整个人一样明亮，不适合粗线条的黑框眼镜。
“你这眼镜不好看。”江年突然说。
“啊？”陆琪缘—瞬间还以为江年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后来明白过来江年的意思是她今天戴的眼镜不好看。
“刚上大学时候买的，款式旧了。我度数不深，平时也不戴。”
“还是换一副好的吧，戴了眼镜度数才不会再加深。”
“可是有人说我戴不戴眼镜都好看。”
“这人明显骗你的，讨你开心呢。”
陆琪缘脸上的微笑收起，她沉默着转头看向窗外。
过了一会儿，陆琪媛说：“你的眼镜也不好看，黑乎乎的。”
江年瞄了身边人一眼：“呵，陆小媛，你故意的吧，我才不信你呢。”
“不信拉倒。”
手扶方向盘的人咧开嘴哈哈哈笑了。
工作日，水族馆内人较少，大都是手牵手的年轻小情侣。
江年发表感想：“人少，不错。”
陆琪媛点头：“嗯，是的。”
很好，大家都是社会人，并没有任何旖旎、不适，只在乎舒服、放松。
进入馆内，凉意袭来。随着脚步的深入，强烈的光线渐渐消失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脚下路边当作指示的幽蓝暗光。
参观路线两侧都是巨大的玻璃，里面是悠闲游来游去、色彩斑斓的鱼。陆琪媛一步一步，很慢很慢地走在前面，江年落后一步跟她后面，两人默契着都没有说话，安静得能偶尔听到不远处人的低声交谈。
参观路线渐渐变宽，有位姑娘站在一边摆姿势，她的男朋友蹲在另一边拿着手机给她拍照。
陆琪媛停下脚步，转身盯着身旁的鱼。
江年站在她身边：“真安静啊。”
“嗯。”
“没有医院里的繁忙。”
“没有办公室的争辩。”
“没有医院的吵闹。”
“没有办公室的鼠标声。”
“没有任何工作。”
“感觉自己好像也是一条鱼。”
“啊？你觉得自己像鱼？”
陆琪媛看向江年：“有什么不可以？如果是鱼的话只需要游来游去，没有烦恼。”
“怎么会，鱼也是有烦恼的。”
这时，恰好一条有两人身长的锤头鲨游过，小鱼全都躲了起来。
“你看，他们会担心自己被吃掉。”
“原来世界上每个物种都会有烦心事。”
小情侣拍好照后，手挽着手，甜甜蜜蜜走了。
陆琪媛继续向前。
“咳咳咳，”江年清了清喉咙，“你要是不认识哪个鱼就问我，我可以把名字告诉你。”
“啊？”
“你试试。”
“小尼莫是什么鱼。”
江年凑到陆琪媛身边，朝她看的方向看过去：“小尼莫是哪条鱼？”
他疑惑地很认真：“你怎么还给鱼取名字？”
“海底总动员的主角，你没看过那部电影？”
“…没有。”
陆琪媛不敢置信，指着海葵里的小丑鱼：“就是它，电影里面它被人类抓走了，然后它爸爸和小伙伴一起冒险，找到它，把它带回家了。”
江年：“小丑鱼，一生都和海葵相伴。”
陆琪媛：“对。”
一脸挫败的江年：“这不算，你试试直接指着鱼问我名字。”
“你好麻烦。”
“哎呀，你试试，快试试。”
“好吧，这条。”
“狮子鱼。”
“这条。”
“鳐鱼。”
“这个。”
“栉水母。”
……
江年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在他连续说出十几个鱼的名字后。
陆琪媛惊讶：“你不会来之前还做功课了吧。”
“答对了，我看网上说这是去水族馆前必要的功课。”
“大可不必，那在情侣之间才有用。”
“可是，刚刚我一一说出名字后，你没有觉得我记忆力很好，很厉害么？”
“……”
江年朝陆琪媛wink：“我昨天才看了两遍就记住了。”
她侧身避开：“这么做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虚荣心？”
“没有佩服嘛？”
“本来有一点，知道你的目的后就没了。”
“那还是有的嘛。”
“你工作本来就忙，还做功课，有这时间不如多休息。”
“可是我觉得这么做了，你会开心啊。”
出乎意料的回答吸引了陆琪媛的目光，她的目光终于落到他身上。
江年今天穿着花衬衫，白色阔腿中裤，一派悠闲的打扮。配上他充满正气的阳光面庞，看着不像医生，倒像是夏日沙滩上的救生员。
“救生员”扯着一边嘴角，得意非凡：“当然，成功炫耀记忆力的我也会开心。”
陆琪媛：……好像又听到了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白鲸馆里，三条调皮的白鲸从里面往外吐水，吓笑了一些大朋友。
水獭馆里面，水獭浮在水面，用小手揉着肉嘟嘟、毛绒绒的脸颊，心都要被它揉化了。
海豚馆里，今天有关爱自闭症儿童的公益活动，远远看到小朋友在饲养员的带领下伸手抚摸海豚。海豚发出鸣叫，小朋友原本木讷的脸上绽放笑容，温馨又感人。
陆琪媛在水母馆里看了很久很久，五彩斑斓、拖着长长触须的水母，浸在悲伤幽蓝的水中，飘动。它的身体充满神奇的、让人成迷其中的彩色梦幻。
即使周围布满比泪水还要咸的海水，它还是在肆意展示自己的烂漫。
身后传来拍照声，转头看去是江年。
他大步靠近，将手机递给陆琪媛：“黑乎乎的陆小媛。”
陆琪媛低头看照片，巨大的彩色水母占据大半，她只在左下角占了一个黑乎乎的剪影，点点微微蓝光映在她扬起的脸上。
“这张照片很好，是一种经典构图。”
“真的？我只是随手拍的。”
“嗯。”
“我刚刚去买了汉堡，吃一个？”
“好。”
陆琪媛接过，随后拿出自己的手机：“多少钱我转给你。”
“陆小媛，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有一种人，是希望帮助别人，希望别人依靠自己的。”
“知道。”
“这种人，现在有钱，不喜欢别人转给自己一点点饭钱。”
“可是…”
“转给我，我会不开心。”
“好吧。”陆琪媛只好收起手机。
“没必要别扭，这是我希望的，你应该觉得理所当然。偶尔，你也需要给别人表现的机会不是？”
陆琪媛收手机的动作顿住，她需要给别人表现的机会？
“欸！那边有座位。”江年占了一个休息用的长椅，“过来一起啊！”
陆琪媛也坐了过去。
两人吃着汉堡，喝着可乐，抬头就能看到慢悠悠游曳的水母。
在水母来来回回游了第三次的时候，江年说：“今天刚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不开心。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