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抽中上签
第三十章
知玉本是微垂着眼眸含笑听言，闻见入宫作荣嘉公主伴读一事，复才抬眼惊诧，又听得江宜桦把内里要害一一言明，心里有了数。
一样的衣裳玉器，又批了斗篷藏匿，还支开陈娇，又说是伴读人选，看来江宜桦是要来一招偷梁换柱，瞒天过海。
江宜桦所言应该非虚，一则今日是过了明路邀了知玉一同上香，若是知玉一个活生生的高门女眷，未能平安回府或是身有何损，陈府难与陶府交差。
二则陈家正值多事之秋，刚折损了自家本是来年开春入宫为妃的大姑娘，朝堂之上亦不得安稳，若真是要利用知玉作何事，也不该选择眼下这个节骨眼上。
荣嘉公主选伴读一事，知玉确实不知，上头贵人间内定好了的，左右不与旁人相关，更轮不到知玉掷撺宵想半分。
如今这事落在知玉头上，衡量利弊，自然是知玉捡着了便宜，日后也确如江宜桦所言，于走访婚嫁大有裨益。
不过，借了陈家的东风人脉，涨了声望，多联络几分，传达些天恩风雨消息也自是应当的，江宜桦把话说开了，可不是白白把好处喂了她。
开弓没有回头箭，与其赶鸭子上架不情不愿，畏畏缩缩，不若坦坦荡荡承了情，悉心筹谋，互利互惠。
“姑姑既然坦言相告，又将此等佳事送予知玉，姑姑对知玉的情分厚爱，知玉心知肚明，若是日后能得亲眼，也自当多来陈府走动，与姑姑何娇娇表姐聊聊家常，这宫里头有何趣事珍玩也一并可说说。”
江宜桦眼中欣赏之色愈见显露，这陶七姑娘果真是玲珑心肝，一点即通。
“好，姑姑和你娇娇表姐果然没选错人，时间也不多，一会儿你随姑姑去前头上香求签，所言所行与往日无异即可，陈家自有安排，具体如何我却也知之不详，你且注意着求签时僧弥的神态。”
江宜桦又拿出一块紫鹃面纱提给知玉。
“换上娇娇的斗篷，再戴上此面纱，等进了万金园内再取下。”
待知玉准备万全，随江宜桦打了帘儿出了里屋，便听其信口编写。
“姑娘身子娇弱，吹了冷风闹头疼，我留了尤妈妈照看，其余人等若无要事，就不要打扰姑娘休息，仔细着你们的皮，别给陈府失了颜面。”
江宜桦刻意没有言明哪位小姐，混淆了陶七姑娘和自家三姑娘。
“是，太太。”
一路上知玉只管低着头，跟在江宜桦身侧，由于身量相当，又有江宜桦作保，那些个下人们也不好仔细明眼打量，以假乱真，一路畅通无阻。
进了明玄苑，便见还有另外有两家有头有脸，却又弱于陈家的几个家族的女眷，携女来上香求签，几方只简单颔首问礼后边作罢。
佛门重地，禁止喧哗，又都是掌家贵妇，自恃身份，不愿阿谀。
僧侣们将夫人和少女们分开求签，有一瞧着眉眼清秀机敏的小沙弥凑过来，递给知玉一罐黄玉制作而成的签筒。
端的是金身如玉，触手生凉，其上刻以朱砂填漆草书，大气磅礴。
那小沙弥递给知玉的时候，眼神落在那签筒下方游移片刻，口中念阿弥陀佛之际，又快速眨动眼睑与知玉对上眼眸，见知玉也领会到，自签筒下方接手，方才不可察觉的点头退去。
知玉指尖仔细摸索着签筒底部，轻轻的，每个角落都不落下，果不其然，功夫不如有心人。
在摸到一个凹陷进去的圆润地方时，知玉半眯着眼，了然笃定了，这果然便是陈家打点好的机关之处，今日这上等签必定是要自她这签筒中落出的。
只是不知陈家有何后续，是把那消息传进宫里吗，还是，还是干脆能令德妃屈尊亲临？
一炷香后，知玉并另外两位小姐，一同跪坐于鹅黄流苏绸缎绣杏色佛经蒲团之上，双手合十，虔诚听面容慈和肃穆，半披袈裟的高僧，念诵经文。
高僧声若清谷回钟，涤荡心神，即便听不太懂，什么钵若般掿，也能暂且抛开烦思，呼吸绵长，神海清明。
高僧转着手中一颗颗足有半个合桃那么大的乌木佛珠串成的手串，随后侧身自身旁小沙弥双手捧着的木托上的金箔碗里指尖沾水，净手，复才戴上佛串，单手成掌合于胸口垂首。
“各位小施主，平僧已经祈颂完毕，请静心求签。”
知玉垂眸，假意随旁人一般无二，摇晃着签筒，实则指尖在筒底找到方才受小沙弥提示，发现的圆润凹陷处，尝试指腹用力顶压，一个呼吸后，手中签筒立即微不可察的内部产生了械动，验证猜想。
知玉手臂一顿，缓缓将签筒倾倒，签口对地，摇晃出签，身侧沙弥上前拾起，递给高僧。
直到三位姑娘都求得了签，又小沙弥一一上前交予，高僧才转身拜礼佛像金身，随后解签。
“如水上善，随心顺遂，王家大姑娘所求，只要不操之过急，可如愿以偿，乃中上签。“
“兰馨宁芝，孝得方全，郭家二姑娘兰芷蕙心，宜室宜家，日后两家和睦，乃上签。“
“睿星吉金，喜昭脉脉，陈家姑娘……”
“方丈，实在无意冒犯打扰，实则今日小女身子不适，这位时陶家七姑娘，心里担忧小女身体安康，神情恍惚，竟忘了提前和那小沙弥言明一声，方丈勿怪，请继续解签。”
高僧言顿，高深莫测的双目越过淡棕薄纱屏风，似是在窥探江宜桦此言缘由。
江宜桦只面作谦然，却也不作它释。
陈珐律按排的眼线，早就被江宜桦或是差遣，或是阻隔在苑门口，其身为陈家主母，烁口金言，叫人一时摸不清是否为陈家内部临时变卦，且解签也早已念出签头，方丈自然只能按与陈家约定的行事。
高僧见眼神询问无果，江宜桦又成默许之态，众目睽睽，只得顺其自然。
“睿星吉金，喜昭脉脉，陶家七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