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捡了便宜(修)
第四章
沈氏梳着宝莲髻,头插四玺坠珠金钗,身着丁香色妆花交领,松花色绣百花绫裙,目不斜视,神情淡然,那一府主母的架子拿捏的恰到好处。
既是要选布料裁制新衣,哪个姑娘不爱俏,虽还谨记礼教,面色如常,但眼睛不免小心打量起来。
待沈氏与店家客套一番,便转首吩咐。
“再过几日便是清明节,按规矩我要领着几位姐儿们入庙上香,访友赴宴,可断断不能失了陶府的颜面,今日好好挑两件布料裁新衣,一会儿再派人去账房那报上,都散了四下看看吧。”
陶知玉随着众姑娘应是拂礼,又散开来,瞧着那色泽明丽,质地优良,款式新颖的名贵料子解了解渴,便又识趣的转向中档料区。
眼瞅着陶知玉在几块素缎里挑着,如芳一脸鄙夷,微压低了嗓音:“七姑娘,怎么尽看这些边角余料的,如此素的颜色老旧的款式,奴婢真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松香面色一板,正待说道,忽见侧门帘一挑,内室里一梳飞仙髻,头簪赤金凤吐珠步摇,身着桃红色撒金贡缎袄裙,眸若春水的妇人领着丫鬟婆子出来。
“哟,这不是沈姐姐吗,哎呀,如今可是嫁入陶府做了继室,这派头自与以往在嫡母身边不同了。”
出言的梁氏面含讥讽,唇畔得意,旁人又怎会听不懂这其中的嘲讽。
沈氏心头暗骂,倒霉埋汰的,竟在这儿又碰见这梁氏了,自小她们就不合,虽同是庶女,但一个瞧不起对方长相骚媚,一心攀龙附凤,甘愿做小,一个瞧不起对方卑躬屈膝,自私自利,还假清高,自一次宴席上互别苗头后便结下了梁子。
谁想这梁氏竟真高嫁入豫亲王府做了侧妃,这豫亲王可是皇族,还是最尊贵的一字王,梁氏虽为侧妃,但连她都不得不屈膝行半礼,想今日这梁氏定会好好摆摆侧王妃的架子,找回之前所受的气儿。
看着沈氏行完了礼,梁氏才嘴里道:“沈姐姐客气了,今日在这儿遇着你,果真是缘分使然啊!妹妹可好生念着姐姐。”
沈氏扯了扯嘴角:“梁侧妃说的是。”,沈氏把侧妃二字咬的稍重,得意什么,侧妃而已,照样是个屈居人下的侧室。
梁氏胸脯一起伏,正要反刺回去,忽的忍住,调转枪头。
“方才听那丫鬟讲,陶府的庶姑娘连块上好的布料都不敢挑,妹妹可真是羡慕敬佩姐姐,虽为继室,然威风八面,治宅有方,颇有嫡母风范,妹妹自愧不如啊!”
沈氏一听,顿生怒火,这梁氏不是摆明了讽刺她苛待庶女,刻薄吝啬吗?
“我这玉姐儿啊,生的伶俐乖巧,懂事明理,竟能体贴嫡母掌家治财不易,想给我省笔开销,如此孝顺的孩子怎会有陷我于不仁的想法,定是梁侧妃想左了,便不牢您费心了。”
沈氏暗指梁氏是心思不正,颠倒黑白,往她身上泼脏水,欲陷她于不仁的名声。
沈氏又转头对一脸天真中含着几分无措的陶知玉。
“玉姐儿也真是的,再怎么体贴母亲,也不该苛刻了自个儿啊,正是烂漫的年纪,自是要穿的鲜艳有体面些。”
当着梁氏的面,沈氏给陶知玉挑了两批妆花贡缎,两批雪绫,皆是做工精良,颜色出挑,端的是价格不菲。
陶知玉没想到沈氏为了面子竟如此大方,愣了一会儿便配合起来,满面亲热感激。
“都是知玉想的不是,倒害得母亲遭他人误会说道了,还是母亲懂知玉的喜好,又给挑了这么好的料子,知玉多谢母亲。”
自然是一派母慈子孝,天伦和谐,叫梁氏无缝可叮,咬碎银牙。
待梁氏又与沈氏暗中几个来回后,梁氏见讨不着便宜,就撂下句不痛不痒的狠话,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出了店门。
陶知玉装作看了看周围,又走到沈氏跟前,压低了声音。
“母亲,知玉知道这布料级昂贵,知玉年幼好动,当不起这么好的料子,母亲的一番心意知玉都记在心里了,如今这梁侧妃也走了,母亲便不必与她置气,多买这么多好布料了。”
沈氏刚占了上风,心头大快,又见陶知玉满脸真诚体贴,平日也算乖巧,再加上方才放出的言论,稍远处的几个伺候太太小姐们的店小二都听到了,倒也不便反悔,虽有些肉痛,但还是慈眉善目道。
“玉姐儿不必担忧,母亲心里有数,你便只收下。”
陶知玉自是感谢不提,众姐儿们也陆陆续续的挑完了心仪的料子,遣了人儿去前头点账。
陶知仪,陶知珑,陶知芸,一个是陶府大房原配嫡女,一个是陶府大房继室嫡女,一个是陶府二房唯一的女儿,自是有资格选了质佳款良的。
而陶知珍的母亲香姨娘有脸面,又有哥哥撑腰,还夹着几分给沈氏添堵的意味,选的也都是上好的贡缎洋绸,看着就华丽明艳。
今儿八妹陶知雪,因尚年幼未出府,便只剩三个庶女了。
陶知慧选的中规中矩,陶知玉因着方才的插曲捡了个便宜,如此唯一奇怪的,便是二姐姐陶知善了,选了两款色泽鲜亮的佳缎。
其母亲荷姨娘是陶守仁年少时的通房,原配夫人进门后念其伺候老爷多年,给脸抬了姨娘,如今人老珠黄,颜色不在,早已失宠多年。
陶知善自个儿又无甚出挑的,生性懦弱,父亲祖母也不重视,所以平日里很是安分,按理说这般行径忒不和常态。
不过也可能是陶知玉想多了,二姐姐许是年岁长了,知道爱俏了,陶知玉很快就把这个疑惑抛去,跟着沈氏上了马车回到陶府。
静枫院
“二姑娘,今日这般怕是要惹恼了太太,之前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身着半旧豆绿色碎花襦裙的橘香,又是担忧又是害怕。
梳着平燕头,嗓音略尖的李妈妈却是不以为然的反驳批判。
“太太怎会如此不容人,那七姑娘不也得了几匹好料子吗,二姑娘平日本分收几,尽心服侍太太,如今不过是拿了两匹好布料,并不碍事,再说姑娘本是为了老奴前几日所言之事做打算,岂有不妥?橘香你便不必危言耸听,平的灭了姑娘的志气。”
陶知善闻此言,本还有些混乱动摇的意志顿时稳住了,拉着李妈妈的手仿若找着了主心骨。
“妈妈所言甚是,我都听妈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