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云度城内鼓声阵阵，响彻云霄。这是战鼓的响声，宣示着在边疆出现了异变。
声声的鼓声，传入我的耳内，坐在铜镜前，我已穿上礼服任由金淑仪为我梳上高髻，以便戴上礼冠去早朝。
据内侍说，刚才传报有误，并不是蒙国与我大云国开战，是西域因为边疆流民小事，与我国发生冲突，战事一触即发。疫情、挑衅，这一切的一切，如果我所算不错，应该是蒙国挑事。
想到这里，只觉得太阳穴嗡嗡跳着疼。再回头，看着身后的金淑仪已经不见了，此时为我梳发髻的人是——肖攒。
看他纤细的手指握着洁白如玉的象牙梳子将我的一把青丝有条不紊地梳理整齐，然后再为我将沉重的礼冠稳稳地戴在头顶。
“公主，急事从缓，臣送您早朝。”
肖攒的话音刚落，吱呀一声，门开了，走进来的是端着托盘的慕睿。还没走进，就能闻到定神汤的味道。
慕睿走到我们跟前，拿眼锋轻轻扫了我身边的肖攒一眼，脸上出现了莫测的表情，他抿了抿嘴，轻轻放下托盘，毕恭毕敬地将定神汤送到我的跟前。
“公主，上朝前，喝点汤水，臣……”他看了看肖攒，然后才说，“臣等在殿内等公主回来。”
端起汤水，任由肖攒帮我把礼冠戴好，我起身，看看身边这两个男人，稳稳地向前走了两步，来到门口没有回头，只是为他们留下两句话——
“无论发生何事，本公主运筹帷幄，决战千里，尔等自不必惊慌失措。只在这里等着我回来就好。”
儿女情长固然暖人心怀，但是现在战事紧急，在侍从的陪伴下，我急忙来到乾宁殿，准备上朝。
乾宁殿是大云国遇到重大事宜群臣议事的地方，此时母王已经端坐在正中，文武大臣在两边站立。虽然此时乾宁殿内整整齐齐站立了不下数百大臣，可是整个大殿之内鸦雀无声，因为太安静，显得更加威严。
还没等我开口，就听见肖丞相率先出列，向母王禀奏，“自古两军开战，危急之时，必要远交近攻。”
凤座上的母王，沉着问，“这是何意？”
“昨日……”丞相说着，偷偷拿眼睛看了我一眼，好像有所忌惮，但是肖丞相毕竟是朝中的老人，只是一时的犹疑，很快就整理了情绪，对着母王一字一句陈情，“摄政王，昨日笑倾公主将蒙国使臣关押，必然会引起蒙国不满。如今西域与我国发生边境战事，如果蒙国此时借机发难，我们必定必腹背受敌……老臣在此请奏，请大皇子与新登基的蒙国新主和亲。”
没有想到当年在敌营前意气风发的肖丞相，那个在谭旋之盟上据理力争的肖丞相，居然变成现在这样，是岁月不饶人吗？我摇了摇头。上前一步，对着母王打断了肖丞相的话，“臣窃以为，肖丞相此言差矣。我们与蒙国边境的疫情，很明显就是蒙国使臣所为，由此看，此次西域与我们边疆出现冲突必然是有备而来的。”
我说到这里，停顿住了，环顾一下乾宁殿内，此时鸦雀无声，大家似乎是都陷入了沉思。
“笑倾公主接着讲。”看不清母王脸上此时的表情。
“如果按照肖丞相所言，让长兄和亲，儿臣以为意义不大。”我话音刚落，只觉得身后唯有骚动，回头看到肖丞相上前一步，紧锁眉头，要和我据理力争。
“意义不大？《左传·襄公二十三年》载，“中行氏以伐秦之役怨栾氏，而固与范氏和亲”。这是自古以来，稳定国本的方法，怎么到了笑倾公主嘴里就变成了意义不大？”
我抬起头，仔细打量着肖丞相脸上的皱纹，真的觉得，这是廉颇老矣了吗？当年的雄心怎么就变成了现在的唯唯诺诺。
但是现在形势不容我多想，我走进一步，离肖丞相走得更进一步，几乎是与她面对面，目光直视着说，“既然引经据典，那么《周礼·秋官·象胥》载：“掌蛮、夷、闽、貉、戎、狄之国使，掌传王之言而谕说焉，以和亲之。”这里的“和亲”是指华夏与蛮夷戎狄之间的修好之事，也没有姻亲关系。”
说到这里，我眼睛直直地盯着肖丞相，面对四世三公的老臣，丝毫没有退让之意。
“如今的局势，很明显，西域已经和蒙国串通，此时让大皇子去和亲，不但不会起到您想要的效果，恐怕还会让大皇子云翼落入危险境地。肖丞相，难道说制敌制胜的方法就和亲一个了吗？您年轻的时候，打败蒙国，靠的是和亲吗？”
“我年轻……”肖丞相自然是明白了我的言外之意，刚想出言反驳。
群臣中有人声音嘹亮地说，“臣以为，笑倾公主，言之有理。”
我和肖丞相此时一起回头，看到兵部尚书肖寰缓步走出群臣中，手中拿着笏板，先对着母后深深施礼，然后才转身面向我和肖丞相言道，“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此言一出，我看着肖寰的目光，尽是理解。看来她和我的看法是一样的，和亲绝对不是一个好的方法。
肖丞相看到自己的孩子在早朝大殿上当众反对自己，有点意外，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感到被忤逆了，有些生气。
肖丞相的情绪，肖寰和我都看在眼里。但是，肖寰依然坚持走到我的身边，站在我的身边，面对着肖丞相，口气不卑不亢，“摄政王殿下，适才肖丞相所言，因为疫情和蒙国使臣被囚禁，再加上西域犯我边境，这些都是和亲的理由。但殊不知，我们国内的疫情，便是蒙国使臣所为，所以我们才要将她囚禁，这样才有找到解决疫情的方法。如此看来，现在蒙国和西域根本就是蛇鼠一窝，即便是和亲怎么可能是诚心诚意？”
肖丞相看我们这样说，冷笑着，“那照你们的意思……”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我慷慨陈词。
“老臣以为，笑倾公主执意冒进，不是明智之举。”肖丞相还想再说什么。
“臣有话要说。”在群臣中，还有一个人走了出来，她仪态挺立，目光坚定，走出群臣之中，来到我们跟前。是玉国公的长孙慕枫，当今的吏部尚书。
看到慕枫出来，群臣中有一阵的骚动。基本上现在权力的中心都围绕在玉国公和肖府这两大家族，如今肖丞相旗帜鲜明地要求和亲，不知道玉国公这边是什么意见。其实，玉国公从来不理朝政，如今能代表玉国公府的就是慕枫。
慕枫似乎没有靠边站在我们或者肖丞相这边，她不徐不缓地面向着母王，微微施礼，然后开口，“臣附议。”只说附议但是并没有表示自己附议哪边。
我看了看肖寰，瞧见她一脸茫然，好像也并不明白慕枫心里面想的是什么。
看着慕枫的背影，我在猜想着，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臣认为，笑倾公主和兵部尚书，所言极是。”慕枫终于开口了，“尽管臣并不通兵事，但是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如果现在不能一击而胜，以后遗祸无穷！请摄政王殿下三思！”
此时殿内出现了一片沉静，但是很快的，群臣中有人开始附议，“臣附议笑倾公主，决不能和亲。”
渐渐地开始有一些少壮派的臣子站在我这边，我认真地看着，想着记忆中那些“贰臣”的名单。果然，那些在记忆中投诚蒙国的臣子，都选择了中立没有表态。我心里暗想：兵贵神速，看来蒙国的布局已经早就暗中进行了，那些叛徒，我要一个个慢慢揪出来。
沉思良久，母王终于开口，“容本王回宫商议，明日早朝再议。”
“诺。”臣子们闻言，纷纷有序地弯腰退离乾宁殿。
急匆匆地走在甬道上，身后是金淑仪和崔尚宫，以及一众宫女内侍。我刚刚分别了肖寰和慕枫，因为身边人多嘴杂，我们并没有说太多，但我们三个人的心意不言自明。今早肖攒说得很对，急事从缓，事情我们三个人要一件一件慢慢办理。
临别前，我嘱咐肖寰兵部做好备战部署；递给慕枫一份名单，要她把这上面的每个大臣的履历都拿给我一份，如果吏部能够再出具一份这些人的考评就更好了。
面对我的嘱托，肖寰不拒绝是理所当然的，没想到慕枫答应得也很爽快，并且并没有多问。
看来，大敌当前，有识之士，都明白要同心协力。
甬道上风有些紧，从耳边贯穿而过。我加快脚步，现在要处理的就是那个蒙国使臣。既然已经确定疫情是被他们带过来的，那么解药，他们必定会有。
传染如此迅速，他们也要保证自身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