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意识融合

    辛菱一直带初九候在实验舱外，见宗天出来，急忙迎上去问道：

    怎么样，队长？感觉如何？刚才我们在示波器上观察和记录到大量脑波信号，持续时间将近一个小时，正在进行视频联合分析……她略一停顿，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一双绿眸精光闪动，满含期待——

    所以我猜测，你和“曼图之脑”已经进行了意识交流，而且强度还不弱，是不是？

    没错。初九递过一杯水，宗天接过一饮而尽，继续道，岂止“交流”，我刚刚经历过一场与“曼图之脑”的深度意识融合。

    说完便将自己如何化身曼图，如何“现场”目睹月球基地被攻陷……简略地告诉了辛菱和初九。

    他取下脑波增强帽，露出光亮洁白的头皮。这东西大小合适，佩戴很舒适，最重要的是确实管用——对了，是不是每次和“曼图之脑”交流前，本队长都要先剃个光头？

    谢谢队长，辛苦你了！第一次实验就取得如此成功，我和初九都特别开心。辛菱笑道，至于剃光头呢……恐怕必须如此，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持最佳电接触。还有，这脑波增强帽是娴姐姐亲手为你缝制，当然又舒服又暖和。

    他们回到指挥舱，听到隔壁作战会议室传来电视的声音，音量开得很大。走进去一看，其他特战队员一个不落全部到齐，所有人的目光正聚焦在电视屏幕上。

    机器播音员脸上罕见地换上了“沉痛”表情：本台综合各方面信息，大约一小时前，长期围困月球的曼图大军突然发起进攻，经过短暂而激战的战斗后攻入月球基地，并击落全部十三艘“末日飞船”，这是月球通信卫星被毁前传回的最后画面……

    与月球失联后，借助上海佘山天文台35米口径天文望远镜，我们观测到当地战斗仍在继续，大量曼图正不断涌入月球基地入口……据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军事专家分析，本次战役曼图倾巢而出、势在必得，而月球基地预警失灵，仓促应战，完全无法组织有效抵抗……

    专家认为，由于接下来双方的战斗主要在基地地下城，以巷战方式进行，因此，面对数量和力量明显占优，凶残而不畏死的曼图，人类扭转战局或反败为胜的几率十分渺茫。

    以下画面由佘山天文台提供，由于距离比较远，加上大量月尘遮挡，因此比较模糊，请观众理解……

    宗天不想打扰众人，并拉住辛菱和初九，三个人倚在会议室门口看完了新闻。

    南星回头看到他们，站起来道，队长、辛菱、初九，月球上打起来了，估计月球基地这回要玩完儿。

    此言一出，其他队员立刻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南副说得没错，肯定凶多吉少。马子健道。

    什么“末日飞船”，简直就是纸糊的，完全不堪一击！刘冽忿忿不平。

    年初的时候，多亏队长把大伙儿家属全部转移出月球，不然……丁一硕没说完就被薛难接便了过去，就是！想想就后怕。这会儿谁家里要是有人在月球，估计急也急死了。

    阿强皱眉低声道，接下来特战队该怎么办？

    他伤愈归来，一个月前刚离开医疗仓，身体还在康复之中。

    宗天在周娴身边坐下，双掌平铺在桌面上，做个下压动作，高声道——

    大伙儿先别吵，听我说两句。

    会议室里立刻安静下来。

    宗天徐徐道，我在门口听了一会儿，按电视里说的，月球形势危在旦夕，即将落入曼图之手……我可以肯定地告诉大家，新闻没有说错，月球基地事实上已经沦陷。所以刚才阿强提出的问题非常重要——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刘冽表情凝重，突然向空气猛击一拳。队长，我愿意带上几名兄弟，即刻出发前往月球，见曼图就杀，能杀几只算几只；见人类就救，救几个算几个……

    南星心里多少有些赞成，在这深深的地下船坞呆的久了，感觉全身各处的关节都要生锈了，能去月球参战也不错，至少能杀他个痛痛快快。

    他转眼望向辛菱，却见她眉毛轻挑，微微摇头，将手中那顶脑波增强帽冲他微微一扬，便猜测实验进行得不顺，队长此刻心情不太好，于是话锋一转，向宗天建议道：

    队长，我觉得直接参战必要性不大。是不是可以换个思路，将摆渡船航行到月球附近，来个“坐山观虎斗”，既能随时掌握战况，也有利于你和“曼图之脑”间的意识融合实验——因为距离近了嘛！

    周娴柔声道，我觉得南星说的有道理。看那望远镜的图像，黑乎乎一大片啥也看不清楚，真让人着急。

    宗天轻轻握住妻子右手，慢慢环视四周，沉声道，诸位，我就是因为现场目睹了月球上刚刚发生的一切，所以才断定，经此一役，月球基地不是什么溃不成军、损失惨重，而是——彻底消亡。没人能活着逃出来，也没有人能活着冲进去。

    他说得斩钉截铁。众人鸦雀无声。

    周娴好像被他吓到了，嘴巴微张似有疑问，迟疑一下又很快闭上。

    大家肯定奇怪，我身在地球，却如何亲眼目睹、亲身体验遥远的月球战场？这就要好好感谢一下辛菱和她发明的脑波增强帽……

    十二小时后，宗天的意识再次与“曼图之脑”合为一体，飞临月球战场。

    眼前的一切都变了，变得面目全非、难以辨认。

    记忆中从前的月面虽然荒凉、冰冷、寂寞，至少广袤、辽阔，陨石坑散布各处，好像许多只渴望的眼睛，静静凝望宇宙深处。

    它们已全部消失，变成了巨大而丑陋的黑洞，深不见底，无数曼图爬进爬出，进去的每一只都很干瘪，出来的个个肥硕壮大、通体油光发亮。

    宗天知道那是吞噬矿物的结果。

    进食。曼图管这个叫“进食”。

    每占领一颗行星它们就开始“进食”，然后复制，再进食，再复制……数量越来越多，威力越来越强，直到吃光这颗星球上中所有的硅基生命元素，杀光最后一只智慧生命，吸收掉其脑子里蕴含的最后一比特信息……

    他甚至担心有朝一日曼图会吞噬掉整个宇宙。

    这时“曼图之脑”告诉宗天：当那些黑洞彼此连成一片，便是月球彻底破碎之时。

    还要多久？他忍不住问道。

    “曼图之脑”想都没想：最多七十二小时。咦——这是宗天第一次听到曼图发出惊呼，那是什么？

    他循声望去，见距自己两百公里外的月球表面上，一颗雪白的球体正在缓缓上升，目测直径超过十公里。

    它是如此美丽、如此纯净，晶莹剔透、一尘不染，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似乎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