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返航
特战队员们冲出冰雾，突然出现在曼图身后。
双方距离本来就很近，又加上宗天他们速度奇快，六只曼图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已经被宗天和南星分别干掉一只。
宗天调整飞行方向，寻找下一个目标，准备实施抓捕。那边南星却杀红了眼，怒吼一声，等离子刀高高举起，刀落处蓝光闪动，又一只曼图身首分离，断颈处冒出一股白眼，残尸随即无声无息地破碎成万千碎片，散入暗黑的宇宙空间……
周娴在飞船上看得清楚，急忙提醒他悠着点，记得留个活口。
阿强和马子健正在合力绞杀另外一只曼图，俨然占据明显上风。见大势已去，第五只曼图转身便逃，丁一硕与刘冽穷追不舍，片刻间赶至其身边，左右两道火红的离子束深入体内，眼见也是不活了。
宗天将等离子刀插在腰间，端起液氧冷冻枪，对准最后一只曼图。
南星，快来帮忙！
南星闻声立刻赶过来，与他并肩而立。
这是一只受伤的曼图，虽然六肢尚能动弹，但左翅已断，尾巴又被削去一块，腹部发动机喷口颜色暗淡，显然失去了大部分动力，黑色的躯体不停翻滚，一圈又一圈……只见它张开右翅奋力摆动，努力想要找回平衡，结果却只是变得更糟……这只倒霉的曼图越转越快，好像一只停不下来的巨大陀螺。
南星哈哈大笑。干得好！真有你的，队长！
宗天从腰间抽出一件白色棒状物体，按动其尾端的红色按钮，一只巨大的“渔网”在他们面前迅疾地张开，猎物牢牢裹成一只“黑粽子”。
开火！两只冷冻枪同时喷射出淡蓝色超冷液氧，眨眼间将“黑粽子”冻成“冰坨子”。
嘿嘿，这回看你怎么自毁！
周娴站在舱门边迎接他们，脸上绽放出灿烂无比的笑容。宗天！南星！我们成功了！
宗天朝那块蓝莹莹的巨型冰块猛踢两脚，又盯着它看了好大一会儿，见它没有任何动静，终于长长一口气，如释重负。
千真万确，这玩意儿确实被冻结实了，踢上去比最硬的石头都硬。谢天谢地，总算顺利完成了任务，给韩总一个满意的交代。对了南星，大伙儿都好吧？有没有受伤的？
都好着呢，弟兄们杀得很痛快，连个轻伤都没有。
初九呢？
我在这里。熟悉的声音从宗天身后传来。
初九身披黄金外衣，转动脚下的独轮，吱吱呀呀地走上前来。队长，这一仗我们大获成功，歼灭曼图五只，活捉一只，既无人员受伤，也无其它战损，完全称得上“大获全胜”这四个字。如此斐然的战绩，应主要归功于队长运筹帷幄，想到这条冰雾隐身、突然袭击、液氧冷冻的妙计……
宗天虽然心中得意，却不能任凭他这样滔滔不绝地夸下去。哪里哪里，要说首功自然非你莫属，初九。要不是你亲自出马，成功地诱骗曼图前来，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对吧？本队长从前一直错看了你，原来你不只是一台善解人意的文职机器人，还是一台勇敢的战斗机器人，哈哈哈哈！
初九原地转个身，向众人展示那件被曼图撕碎的黄金外衣。它好像一条破烂的夏威夷草裙，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
全体注意：这最后一次广播。前方即将进入月球俘获轨道，立即关闭所有灯光、热源、通信；关闭全部电子设备，包括私人电子助理、显示卷轴、游戏机……十分钟后飞船进入绝对电磁静默，舱内温度将下降至零下十五度，请诸位仔细检查宇航服、武器弹药、飞行背包和急救包，做好一切战斗准备……
宗天放下话筒，冲南星点点头。后者一把拉下了电力总开关。
指挥台上五颜六色的灯光、曲线、数据、图像瞬间消失，就连对讲系统里“沙沙沙”的本底噪声也听不到了。
一团漆黑中南星低声道，队长，我再去检查一遍，不然心里老是不踏实。别看这帮家伙打仗行，干这种细活有时候不太灵光，万一哪台设备忘了关，又被曼图探测到，咱们的麻烦可就大啦。
说完拧亮掌心里的小手电，身影一闪离开了。
一只冰凉的小手从身后摸到宗天的下巴，钻进领口，顺着脖子一路向下，最后停在他的胸口上。
让我摸摸，跳得快不快？
隔着厚厚的宇航服，宗天用力压住那只手，任它怎么挣扎也不肯放开。
本来不快的，被你这只冰爪子一挠，结果跳得越来越快，不信你听：扑通、扑通、扑通……哈哈，既然来了那就别走，来来来，老公给你暖一暖。
周娴费了不少力气才将手抽出，改用双臂抱住宗天的脑袋，低头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
好了不闹了，马上要过封锁区了，这会儿可全靠你了，拜托一定要集中精力……
放心吧，绝对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宗天的脑袋使劲向后仰，在她怀里蹭来蹭去，眼睛却紧紧盯着舷窗外。
漆黑无边的宇宙中，许多形状不规则的物体正慢慢显出轮廓。它们数量很多，这里一团，那里一团，杂乱无章地漂浮在飞船周围，左侧、右侧、上方、下方……距离有远有近，体积有大有小，不断地从前方钻出，迅速充满整个舷窗，又消失在飞船后方……
曼图！这么多！周娴发出一声低呼，感觉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是的，曼图，一只又一只，一群又一群的曼图。
它们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忽而靠近、忽而远离，如凌乱的阵风吹过峡谷；它们随心所欲地聚散，翻滚旋转、成团成簇，好像暴雨前的漫天乌云……宗天极目远望，越看越吃惊——
无数曼图充满眼前这片空间，无边无际、无穷无尽，不知道有多少群，更不知道有多少只……
一小时前他提前关掉主聚变发动机，将动力喷口的温度强制冷却到零下一百一十度，改用遍布船身的高压氢气推进系统为飞船提供动力——这东西相当原始，属于二十世纪的产物，能量效率十分低下，通常只用于微推进，比如港口停泊，或其它需要精确定位的场合。
他必须这样做，因为只有彻底关闭一切电磁辐射源，他的飞船才能避开曼图强大的电子感知力，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月球。
作为硅基生命，曼图对金属元素高度偏好，同时十分厌恶碳氢氧和各类有机体，以及碳基生命——只有人类例外，其原因至今不详。
这是迄今为止科学家在曼图身上发现的唯一“弱点”——疏水，液态水、固态冰，气态雾……曼图对它们的感知力极低，即使近在咫尺也恍若不闻。
于是，给飞船挂上冰壳，交战时喷洒冰雾，使用氢气推进，执行最严格的电磁静默，用液氧冻结住曼图……一系列操作下来，宗天特战队总算不辱使命，成功捉住一只曼图，此刻正小心翼翼地驾驶飞船，在不惊动曼图大军的情况下，悄然穿越包围圈，飞往月球基地。
没有自动导航、没有强力照明、雷达不能开机，更没有目标识别……宗天双手紧握操作杆，右脚踩在压力阀门上，感觉自己驾驶的不是一艘飞船，而是一架老式马车。
他在黑暗中全神贯注，借助那双拥有超级视力的眼睛寻找哪怕最小的空档，避开挡在前面的、沉睡中的曼图……他呲牙咧嘴地用力，身体时而歪向左边，时而歪向右边，眼睛瞪得像两只灯泡，脑门上不断渗出豆大的汗珠，又被周娴很快地擦去……
双眼开始变得干涩——老天保佑，这时候千万不要夺走我的超级视力……他感到胳膊酸软，越来越不听使唤；由于绷紧时间过长，右腿忽然“突突突……”抖动起来，怎么都止不住……
一轮明月突然出现在舷窗外，驾驶舱里豁然一亮。
眼前干干净净，所有曼图都消失了。
幸福来得太快，宗天毫无防备，连欢呼都忘记了。转头看时，两条清亮的小溪正顺着那张美丽的脸庞缓缓流下。
船上重力加速度还不到地球的十分之一，所以眼泪流得很慢，这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凑过去将它们轻轻地拭去。
他吮一吮手指，夸张地砸吧砸吧嘴，笑嘻嘻地望着爱人，咦……怎么是甜的？还有吗？
周娴破涕为笑。讨厌！快启动聚变发动机，我要早点见到爸爸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