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知道了
周霆屿一直没走,看着舒窈东倒西歪,最后整个人倒在了大雨之中,周霆屿本能似的立刻从车上下来,着急到没有打伞就跑舒窈身边,抱起晕倒的女人。
从老宅回到梧桐公馆,原本要一个半小时,抱着滚烫的身躯,周霆屿让司机一次又一次加快速度,甚至不惜动用人脉,将路上所有的红灯都调为绿灯!
司机一晚上经历了周霆屿的情绪变化,不敢再有一丝懈怠,疾驰的幻影畅通无阻,不过四十分钟,周霆屿就带着意识模糊的舒窈回到了梧桐公馆,等候多时的家庭医生一拥而上,将床上的舒窈团团围住。
这个蠢女人!真的是疯了!
周霆屿的眼神一刻都没有从舒窈身上挪开,从进门就开始紧绷的脸色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为什么,她已经签字了,他却还是那么地烦躁,尤其是看到舒窈晕倒的样子,他甚至心疼!
周霆屿走到窗边,点燃了一支香烟,家庭医生拿着抽血报告,犹豫着递给他,“三少,有个事情,我想您应该知道。”
周霆屿吐出烟圈,瞥见报告上一串难懂的指标,“说。”
“舒小姐她,怀孕了!”
家庭医生的话如惊雷一般在周霆屿的脑海里轰然炸开,他脸色微变,捏住烟头,用灼烧的痛感让自己保持清醒和镇定,“怎么回事,确定吗!”
家庭医生指着报告上的指标,“再三确认过了,为了胎儿的安全,无法用药!只能用物理降温,我们已经用了两箱冰块了,但舒小姐的烧就是没退下来。”
“一群废物!”周霆屿踩灭烟头,大步流星走进房间,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舒窈,眉目之间已经皱得如同麻绳,让人读不懂他的情绪。
小时候在福利院看到舒窈时,周霆屿对舒窈的印象就是一个营养不良的小孩。十年过去了,即便她已经成为周少奶奶,却看上去还是那么地瘦弱,就像一床被子就可以把她压垮一样。
周霆屿猛地上前摇晃舒窈的肩膀,不停拍舒窈的脸,想让她醒过来,“舒窈,你给我清醒过来!不是怀孕了吗?我告诉你,你再不醒过来,我就让医生喂你吃药,看你留不留得住这个孩子!”
也许是周霆屿的话让舒窈有了反应。在周霆屿的手刚落到舒窈脸上的一刹那,舒窈仿佛像电击了似的,条件反射地朝空中慌乱地伸手,在碰触到周霆屿的手臂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他。
“呜呜呜……我不要再喜欢周霆屿了……他好讨厌……他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总是欺负我……”
周霆屿的身体一动不动地猛然僵住,在听到那句“我不要再喜欢周霆屿了”之后,脸上的表情晦涩难明。
本来围着的医生,在听到舒窈的神志不清的胡言乱语时,纷纷左顾右盼掩饰尴尬,周霆屿轻轻咳嗽了两声,使劲想抽出自己的手,哪知昏迷中的舒窈力气特别大,抽了几次,舒窈除了越抓越紧以外,没有任何的反应。
“算了,我在这里看着她,”周霆屿放弃了和一个病人搏斗,拉开床边的椅子坐下,“把冰块留下,你们都下去吧。”
在旁的家庭医生闻言都呆住了,不是听说,三少对这个少奶奶很冷漠吗,今夜,竟然要独自一人守着发烧的妻子,看来,流言也不可信啊。
晨光微微亮起的时候,舒窈终于退烧了。
舒窈醒来时,着实吓了一跳。注视着她的男人,下巴长出胡渣,衬衣也皱了,一看就是一夜未眠的样子,她隐隐约约记得,她在雨中晕倒了,然后周霆屿把她抱了回来,医生也来了。
“我让福婶熬了粥,一会端上来给你,明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还淋雨,简直不要命。”
舒窈对他突如其来的关心有些措手不及,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以往如果发生这种情况,周霆屿必然是甩她一句,“这次演得很拼”的评价,就拍拍屁股走了。
“我知道什么?”舒窈一脸无辜,“我只知道我昨晚签了离婚协议,说好今天搬行李的,你放心,我马上起来搬,一刻都不耽误。”
周霆屿冷笑,居高临下地看着舒窈,不怒自威:“舒窈,你不会真的以为,怀孕这么大的事情都能瞒得住我吧?”
他知道了!他竟然知道了!
一瞬间,舒窈脑海里闪过一百个借口和理由,还没张嘴反驳,周霆屿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道:“我已经让家庭医生确认过了,我想想,是中秋节,从老宅回来的那个晚上吧,好像的确来不及做措施。”
舒窈的脸刷地一下红得像苹果,慌忙用被子盖住自己的半张脸,“你想怎么样?离婚协议我已经签了,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我绝不赖着你。”
“孩子打掉。”
“什么?”
“我说,打掉这个孩子。”
舒窈一把扯掉了用来挡脸的被子,猛然坐起身来看着他,反复思考着她是不是听错。
她想过,周霆屿可能不喜欢这个孩子,因为不喜欢她这个孩子妈,但是她唯独没有想过,他甚至一丝犹豫都没有,就让他打掉!
“你疯了吧周霆屿,这是我的孩子,你有什么权利命令我!”
舒窈失控着提高了声音,随手拿起枕头朝周霆屿丢去,棉花枕头砸在男人厚实的胸前,一点杀伤力也没有。
“舒窈,你知道我的本事,我让你养好身体,是不想在你生病的时候带你去做手术,不代表我要留下这个孩子,我早就和你说过,我此生,不会要孩子!”
男人眼神中透露着不容许挑战的威严和震慑力,舒窈忽然感觉自己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周霆屿,如果知道周霆屿对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如此绝情,那么她不会这么死心塌地爱了他这么多年!
没有听到舒窈的回答,周霆屿当她已经把自己的话听进去,直接离开了房间。
周霆屿从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他是丁克主义者。
自从母亲在生产时去世,父亲也在赶来医院的途中意外身亡,周霆屿就患上了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尤其是对怀孕、生产、新生儿……他不想和舒窈解释,正如同他和舒窈所说的,他完全有能力掌控舒窈能不能生下这个孩子。
他不是没有迟疑过,在看到舒窈露出了错愕和失望的表情时,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后悔,是不是太残忍了?
但是回想起当年那场噩梦,周霆屿的内心仍旧无法释怀。他难以想象,如果舒窈因为生孩子而发生什么意外,奶奶会怎么样,自己又会怎么样。
至于补偿么?那就暂时先把离婚的事情搁置,等她小产恢复身体再说吧。
把事情都想好后,周霆屿闭目养神,车子一路驶出梧桐公馆,向周氏集团开去。
房间里,舒窈还没有从周霆屿的话中回过神来,如果按照周霆屿所说的,真的乖乖留在家里养好身体,就只能如同羔羊任人宰割了,如果不是她刚刚退烧,没什么力气,她一定从床上跳下来马上打包行李连夜站票走。
对啊,走!
舒窈一拍脑袋,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呢?如果她走了,周霆屿自然也找不到自己,孩子也不会受到威胁,只是在走之前,除了想好“逃跑计划”以外,有一些事情必须要有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