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下午三点, 天气好像一下变的有点阴下来，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草腥味，只是并没有下雨, 倒是有点起风了。
操场上有不少同学趁着下午门卫管的不严, 已经悄悄地溜出去, 只有篮球场上依旧热火朝天。
宁乐回头看了一眼教学楼的方向, 又转过身看向篮球场。
“家长会应该还有一段时间才结束吧。”
苏弥摇摇头, 她也不太确定。
宁乐说完就站起来，仿佛一种下定决心的表情，苏弥先是一愣随即就有点紧张的看向篮球场的方向。
篮球场上人还挺多，周辰就在其中, 宁乐在这里坐到现在, 该不会就是等周辰打球结束吧？
篮球场跟操场就隔着一道铁丝网, 距离台阶也不远，时不时就能看见周辰运球的身影。
大概是紧张, 苏弥看过去时就觉得周辰好像也停下来, 看向她们这里。
苏弥瞬间回过头，看向宁乐, “家长会随时都会结束的，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换个时间……”
宁乐仿佛怕自己后悔，头也不回的摆摆手。
“起风了, 一会要是我没回来，你就先回去，不用等我。”
“……”
连背影都透着决绝。
苏弥简直不知道是要羡慕宁乐的大胆还是要紧张她万一被老师发现了怎么办……
篮球场上，周辰一个失神，队友扔过来的球直直的砸在他身上，一群人都停下来, 看向周辰。
周辰这才反应过来，准备捡起地上的篮球，却被同桌剑仙一步捡起来。
同桌肩膀撞了一下周辰，调侃道：“回神了。”
周辰垂下眼脸上露出几分尴尬。
同桌把球抱在手上对着众人说了一句：“休息一会。”
已经打了快一个小时，大家没有意见。全都停下来走向休息区。
同桌这才低声的问：“干嘛，一直心神不宁的？”
说完目光又看向操场，正好看见宁乐离开的背影，只有苏弥一个人坐在台阶上。
同桌眼里露出了然。
“一个人？现在可是个好机会。”
平时苏弥一直都是形影不离的，想要单独找她出来简直无从下手。
现在不去还要等什么时候？
周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同桌在说什么，然后脸就红了。
“你胡说什么呢。”
同桌擦着汗，目光瞥向操场：“这会老师都在开家长会，好多人都走了，也没什么人，以后想找这样的机会可就没有了。”
“难道你真想等毕业啊？”
周辰被说的有点心跳加速，也看向操场的方向，停顿了两秒才收回目光。
其实上午的时候，他听见了……
最后一节自习课，教室里很多人已经无心开始做题，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包括身侧。
他依稀听见宁乐说告白的事情，接着就看见苏弥紧张的看向自己，女孩子脸红着目光在接触到他时立刻紧张的缩回去。
周辰的心也紧紧地缩了一下。
接着剩下的课再也集中不了注意力，所有的神经都在刚才那个目光和所有的告白上。
他甚至不敢仔细去听细节，即使不是故意偷听，但是剧烈的心跳声让他根本就停止不了。
六中没有命令禁止早恋，周辰也隐隐察觉到自己的心思，原本一颗平静的心，此时却开始忍不住期待，甚至在明知道之前就被一个眼神警告过的情况下，也控制不住。
打篮球时频频的分神，神经绷着，紧张又期待，甚至随着时间推移，手脚都开始变得有些僵硬。
家长会就要结束了，她是打算放弃了吗？
六中的告白圣地，这是所有六中的学生都心照不宣的事情。
此时见宁乐忽然走开，只留下苏弥一个人，刚才她的目光还看向他这里。
周辰的手脚有点麻，好像感觉那一刻就在快到了一样。
即使知道很有肯能家长会随时都要结束，但是看见苏弥从台阶上站起来的那一刻，他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我先走了。”
同桌看了眼操场的方向，那里已经没有人，又看了眼周辰，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露出一个我懂的眼神。
周辰摸了一下鼻尖，什么都没说，拿起外套，生怕错过什么一样，飞快的跑离篮球场。
十八岁的年纪，即使知道有可能会被发现，但是应该谁也不能抵挡这种诱惑。
剧烈的奔跑，好像连耳边的风都在飞扬。
苏弥仰头看了看天，明明刚才只是起着小风的天气，好像瞬间就有雨点掉下来。
去教学楼的话，要么就是从那条紫藤回廊过去，要么就是从两边绕过去。
刚才离开操场时，周辰还在篮球场上这会应该还没到。
虽然替宁乐紧张，但是还是希望能成功，十八岁，即使是做‘坏事’好像都令人忍不住向往。
宁乐是这样，她自己不也是吗。
明知道今天家长会没有人来，但是还是会偷偷地在想，要是周朝年来的话，她会不会也想宁乐这样大胆。
会的吧……
走廊上的紫藤果然已经全都败掉了，只剩下葱葱郁郁的叶子，地上还零落的掉下一些残花。
虽然有点可惜，但是不管这些花有没有败落，那股紧张又忍不住期待的心情，是不会改变的。
夏季的雨说来就来，刚才还是一点点小雨滴，刚走到走廊下雨滴已经开始变大。
走廊上没有人，宁乐还没有来吗？还是害怕所以放弃了？
苏弥还没来及的细想，就像快速的跑过去，万一一会宁乐就来了呢。
就在快要跑到走廊的尽头时，有人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苏弥。”
苏弥蹦跑的脚步戛然而止，诧异的回过头，就看见同样急促呼吸的周辰正往她这里跑过来。
“苏弥，你等一下。”
苏弥惊讶的站在原地，直到周辰喘息的停在自己面前。
怎么周辰来了，宁乐还没来？
两人约错时间了，还是什么情况，苏弥有点不明所以，雨滴开始霹雳啪嗒的打在叶子上，空气中的水汽也开始弥漫，有股浓浓的草叶香气。
苏弥双手举在头顶上问：“是宁乐叫你来的吗？”
周辰的呼吸还没有缓下来，他站在原地想要说什么，但却紧张的情绪根本平复不了。
只能重重的点头：“嗯。”
雨势渐大，苏弥能感觉到雨滴从树叶的缝隙中掉落在发顶上。
有雨水落在脸上，她说：“那她应该要来了，你要不要先在旁边等一等，雨要下达大了……”
苏弥说着就想要转身离开，再待下去，就算宁乐还没来，身上肯定都要淋湿了。
周辰有点愣住了，苏弥不是应该有话要说吗？
难道是她想等自己先开口？
见苏弥紧张的想要离开，周辰急忙的往前迈了一步，想要拦住她的意图。
“苏弥，你等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
那股奇怪的感觉来的奇怪，苏弥看向脸红的周辰，渐渐那股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再看见周辰准备开口的时候，苏弥想也没想的说道：“周辰，你等等！”
声音大的连苏弥自己都吓了一跳，随即脸红的连连摆手。
雨水也顺着眼角滑落，脸上也被急的泛红。
“不是，我就是路过……”
苏弥根本不想给周辰开口的机会，又接着说道：“我马上就走，真的。”
“你在这里等一下，宁乐应该马上就到！”
说完也不管周辰的反应，转过身就想离开这个所谓的该白圣地。
早知道她就是宁愿绕路也不会走这边走……
周辰站在苏弥的身后，见她真的急的想要跑开时，那股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孤注一掷的勇气，从心底蔓延开。
他对着苏弥的背影大喊了一声：“苏弥！”
苏弥简直想要用手捂住脸，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没听见，她什么都没有看见！
只是刚抬眸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教学楼的走廊上。
家长会什么时候结束的？
紧接着，教室前出现的人也越来越多……
雨也越下越大，隔着雨幕，苏弥觉得三楼上站的那个身影有点眼熟，但是又不敢确定。
她伸手抹了一把脸的水汽，仰起脸眯起眼睛往三楼的方向看。
周辰也察觉到教学楼上的动静，原本想说的那些话，瞬间也被堵了回去，两人一个站在走廊的尽头，一个站在中间。
周朝年就站在三楼的走廊上，垂着眼眸，面色沉静的看着雨里的小姑娘。
不远处还站着一个少年，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这幅画面，异常的熟悉。
雨天，校园里的走廊深处，脸红的少年和不知所措的女孩子，仅仅只是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周朝年静静的看了几秒，随即敛下目光。
就如同三年前一样。
也有不一样，三年前他只会冷冷的看着。
现在他只想捏碎眼前的这一幕。
这个时候，宁乐手里拿着一根烤肠，快速的往这里跑过来。
见周辰和苏弥都站在雨里，脸上还有点诧异。
“你俩傻站在这里做什么？”
苏弥听见声音，回过头就看见宁乐，又看向她手里剩下的半根烤肠……
“……”
她都顾不得身上被雨淋湿，对着周辰提高音量喊道：“班长，宁乐有话对你说，我先走了。”
宁乐：“……”
周辰：“……”
说完，回头时，走廊上哪里还有刚才的那个身影。
苏弥有点不太确定，刚才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她急切的往教室跑过去。
宁乐和周辰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站在走廊上，雨渐渐变大。
宁乐问：“你喜欢苏弥？”
周辰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宁乐见他这个反应，好像也没有觉得多奇怪，只是耸耸肩膀。
“喜欢苏弥很正常，我也挺喜欢她的。”
她原本是打算告白的，但是走到半路又有点犹豫，要是被拒绝了，多丢人？
现在想想，幸好没有……
周辰：“……”
宁乐说：“你要是真喜欢她，等考完试我帮你追。”
周辰擦了一下脸上的水珠，露出一个浅笑。
“不用了。”
接着又说：“走吧，准备在这里淋雨么？”
宁乐这才反应过来，大声的说道：“我的考场！”
周辰：“……”
教学楼里有散会出来的家长，苏弥急切的往三楼上跑去。
从一楼到三楼，人越来越少。
刚刚站在三楼的人是周朝年吗？
还是她看错了？
直到站在二楼和三楼的交接处，苏弥喘着气看向三楼的台阶上。
周朝年正站在那里，正打算离开的姿势。
两人一个站在台阶上，一个站在台阶下，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的作响，形成一道天然的水雾。
走廊里却异常的安静，潮湿的水汽在蔓延，隔着淡淡的水雾里是他沉静的眉眼。
连垂落的发尾仿佛都沾着水汽，漆黑的眼眸里只有她的身影。
苏弥站在原地，气喘吁吁的抬眸看着他，无端的生出几分紧张，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周朝年跟平时的不太一样。
苏弥舔了一下潮湿的嘴唇，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周朝年。”
他垂眸看着苏弥，大概是站在雨里有一段时间，所以身上的校服已经有点印湿，白色的衬衫露出里面浅浅的影子，连两根细细的带子也若隐若现。
长发也有些黏在脸颊两边，脸上不知道是跑的还是什么有点红。
唇珠站着雨水，也很红。只一眼就移不开目光。
这一幕就跟他第一次来学校接她时一样。
苏弥见他没有说话，忽然想到刚才那一幕，紧张的开口解释道：“你别误会，刚才我就是路过，是宁乐……”
“她想要表白，我只是路过，真的……”
说的有点混乱，但是能知道是什么事情，最后还强调了一遍。
无声的气氛在蔓延。
苏弥见他不说话，又小声的问道：“你来替我哥哥来开家长会吗？”
不知道是她的语气还是说的话，触动到周朝年。
夏季的雨，仿佛能激发一切被一直压抑的躁动。
他的目光越过几个台阶，自上而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有种初次见面的那种傲慢和冷漠。
他穿着整洁的衬衫，和她此时狼狈的模样完全相反。
这一幕有点熟悉，让苏弥想起周朝年第一次来学校接她时的样子。
那时候她坐在椅子上，也是这样，他这样自上而下的目光看着她。
甚至是在审视她。
不知道是她的话，还是她此时的模样触动到他。
周朝年忽然开口说：“家长会结束还有什么？”
苏弥愣愣的回答：“没有了，可以回家了。”
他每说一句就向下走一个台阶：“嗯，”
目光却始终注视着她。
越往下，楼梯里的光线就越暗，他的眉眼原本就有些深邃，尤其自上往下看的时候，更是有种难言的压迫感。
他问：“那你需要拿什么？还是要现在就走？”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让她的呼吸微微的一窒，甚至有什么在身体里蔓延开。
苏弥愣愣的摇头，连声音都不自觉的小了一些：“没有。”
周朝年已经走到她面前，两人只有一个台阶的距离，他的神态和语气都没有变，甚至连问话都极其的自然，但却更显得一种无声的压迫。
在这样的目光下，苏弥甚至连想要伸手拨开黏在脸颊边的头发都不太敢。
她的嗓子有点干，想要说什么，又好像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说：“好。”
周朝年的身高本来就高，站在她面前，仿佛能够轻而易举的碾压一切。
然后说：“那走吧。”
夏季的雨来势很猛，苏弥跟在他身旁，每走一步，心里就无端的生出一分紧张。
她的脚步有些慢，周朝年还刻意缓了步调侧首拿了她一眼，那一眼让她连呼吸都弱了几分。
她轻声的问：“你，你不需要回公司吗？”
然后又说：“我自己可以回去。”
周朝年‘嗯’了一声，是在回答她第一个问题，不回公司。
两人此时已经走到教学楼前，周朝年打开伞，轻轻的‘砰’的一声，苏弥的心脏都跟着一抖。
然后他就站在雨幕里，看着她说：“过来。”
如同那一天一样。
只是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苏弥在他的注视下，缓缓地低下头，原本她还想着如果周朝年在的话，她可以表白什么的，光是想想都会觉的紧张又刺激。
但是那些想象却不及此时他的一个眼神。
短短的一步距离，踩在雨水里，黏腻的空气仿佛都在传达某种氛围。
她低头看见自己的校服已经有点湿了，剧烈的心跳就隐藏在下面。
跟自己之前预想过的场景完全不一样，甚至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苏弥悄悄地呼出一口温热的气，往他身边走过去。
一直到坐进车里，苏弥的大脑都有点混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是不是应该解释什么？
或者说她是不是应该跟他说，原来他看见的这一幕，是她自己想对他做的。
她的思维有些混乱，好像只能听见自己的疯狂地心跳声。
周朝年看着坐在副驾驶上的苏弥，身上依然已经被淋的半湿。奶白的脸在湿漉的发间露出来，被水汽裹着盈盈的一层光泽。
‘咔哒’一声，车门被锁上的声音。
苏弥身体也随着这个声音一抖，下意识的看向他，睫毛颤颤的。
她看着周朝年解开了衬衫顶端的第一颗扣子，露出被束缚住的喉结和脖颈，然后问她：“冷吗？”
苏弥摇摇头。
五月的雨，即使淋到身上其实也不会冷，只是多少会觉得有点黏腻。
见他还在看着她，苏弥才反应过来，他在等她的回答。
她不安的舔了舔嘴唇，说：“不冷。”
他又继续解开袖口的扣子，整齐的挽上去，露出优越的手臂线条，那里正随着他的动作起伏。
周朝年额间的头发已经被沾湿，垂落下来，下面是一双漆黑的眼睛，眼底还染着一层水汽。
不知道是不是在密闭的空间里的缘故，苏弥甚至觉得比刚才要热一些，周围都是他身上的味道，在包裹住她，男性的荷尔蒙也充斥其中。
周朝年做好一切之后，视线一直看着她。
他不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点冷傲，即使是坐着也是垂着眼帘睨着对方，双眼皮的纹路也清晰可见，看上去有点让人不敢靠近。
连此时平静的眼神都让人不敢直视。
他这样看着她半响，然后才发动车子。
他说：“别这样看着我，会让我忍不住在这里就对你做些什么。”
苏弥攥紧手指，怔愣地看着他，好像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问：“那我们去哪里？”
然后他说：“去我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