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线索
即使全速返航,至少也需要十天才能够返回最近的港口。因为发生了杀人案,所以在这十天之内,全船人的神经必然都紧绷着像即将断裂的琴弦,任何一点情绪波动都有可能导致现在好不容易靠徐行之维持下来的微妙平衡毁于一旦。
现在我们必须在靠岸之前,先对船上的各种线索进行前期的调查。包括调查船长从瓷瓶里拿走的那张纸,张勇手中的瓷瓶,以及对所有当天晚上涉及这起杀人事件的在场人员进行分别的询问。
这是我第一次直接进船长房间调查。
船长一个人住,不过这个舱室的面积和船员们的四人间比起来,面积要小上一些,堆满了生活用品、文件资料之类的物品。我们在其中一番搜索可以发现那张从瓷瓶里取出的纸以及船长每天写的航海日志。
那张纸原本从瓷瓶里取出之后,在徐行之和何雁归当夜潜入船长房间拍照时,还能够看得出是一张完整的、记录着信息的纸,但是经过这么多天之后,不知道是不是纸张纤维老化得太厉害,又失去了蜡封在瓷瓶里这种密闭环境的保护,已经几乎腐朽成了一堆碎片,更不要说辨认上面的字迹了。
因此我们想要通过这张纸来寻找船上矛盾的原因这个想法是不可能实现了,只能转头去看航海日志里船长是否记录了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说实话船长写的航海日志可谓乱七八糟,大多数时候都是三五天,甚至一周才会写一次,估计写下来也只是为了应付一下公司的检查罢了。
不过这种情况好像从捞到怪鱼的那天开始有所改观。从那一天开始,几乎每天都会有比较详细的记录。
“x月x日,阴,上午捞到一条蓝色的大鱼,船员们都说这鱼的肚子里有宝物,只是需要供在妈祖像前一夜,才能剖开。”
“x月x日,晴,鱼肚里是个瓶子,瓶子里有张纸,但是这张纸从瓶子里取出来之后很容易碎,也看不清纸上写了些什么。”
一直持续到了杀人事件发生的那天,在所有的航海日志当中,船长丝毫没有提到所谓的“用全船人的生命换取宝藏”的内容,关于这一点还需要通过所有人的笔录来确认。
蹊跷的事情在于,我们在询问当天晚上涉案的所有人的时候,有了一些新的发现。
当天参与斗殴的所有年轻船员,都不约而同的说他们在听张勇讲述那个所谓的“妈祖娘娘托梦”的内容之前,都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船长要对船上——至少是船上不属于船长派的青年船员不利,因此他们才相约去找张勇问个明白,没想到正好在门外听完了张勇对我们说的那个梦境,接着就和张勇一起,想去找船长强行取得船的控制权,返航回到岸上。
我拿着刚整理完的询问记录,问徐行之:“诶,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是串通好了才都这么说的,也许他们觉得这样可以算成‘正当防卫’?”
徐行之接过记录看了一眼,事实上我觉得他不需要看这些记录,因为他在警局一直是做走访记录方面工作的,所以记这些东西可以说是分毫不差。
“不可能,”他快速地否定了我的猜想,“从那天晚上之后,他们都是分散在船舱的各个角落控制住的,而且也都是分开询问的,除非他们在事发之前就已经串供——但这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你当时说被害人是主动上前攻击这些青年的,他们不可能事先预料到命案的发生,也就不可能会事先串供。”
“有没有串供不是只要问他们当时的情况就好了吗?毕竟所有人不可能记得的东西完全一样……问下来情况怎么样?”
“所有人都一口咬定不是自己捅的那一刀,也没有人承认自己是当时拿刀的人。只有张勇承认自己当时是拿着刀准备威胁船长去驾驶室更改航线,不过他拿的那把刀并不是捅在老夏背上的那把。”
何雁归若有所思地提醒道:“其实也不一定是串供。之前你不是也说过吗,在封闭不和外界交流的渔船上,要实现心理暗示是很容易的,更何况张勇和这几个涉案的人平时就走的比较近,如果说在平时他们聊天当中就曾经对他们提到过这个‘梦境’,或者曾经说过他对船长的猜忌,那么经过了这么多事之后,他们很有可能就自己形成了这种一致的认识。”
何雁归没有跟我们一起去询问当时的涉案人,而是去检查了老夏身上的伤口。关于伤口的检查结果,徐行之还没有问过。
“对,伤口检查的怎么样,只要按照我列的那几条去检查就行了。”当时徐行之因为担心她不会检查伤口,所以还列了一整面纸的检查方法,我猜测极有可能是什么刑侦学教科书的摘录内容。
“哦,伤口在背部第九和第十肋骨之间,宽度35厘米,是穿刺伤,大副说伤到肺了,所以比较危险。伤口的入刀方向是从左上往右下,根据凶器上残留的血迹推测,伤口的深度大概在6厘米左右。”
何雁归除了检查伤口之外,还把那把刀给封上了一个透明的封口袋,作为证据带来了。
这把刀是船上随处可见的一种匕首,沿海的很多渔民都会用这种匕首给鱼处死和初步的分割,而且这种匕首都是公用的,即使能够从刀柄上用简陋的胶带法取到指纹,也不能确定指纹就来自凶手。
徐行之又打开着他的笔记本开始刷刷地记着,突然间他抬起头问了一句:“等一下,你再说一遍,伤口的方向?”
“左上往右下……你不会想说这能说明凶手是个左撇子吧?还是这能证明凶手的身高要比船长高?”何雁归露出了一个“一切尽在我意料之中”的笑容,“这两种可能性我都考虑过了,这四个涉案人身高都要高于船长,所以不能通过身高排除,而且船长当时倒下的时候是左侧侧身对着走廊外的,所以只要是这四个人下手,伤口都只可能是在左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