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怪鱼
如果论起对海里种种古怪生物的见识，我们一定比之这些渔民是远远不如的，船员们尚且在这条怪鱼面前如此惊惧犹疑，我们更加不敢上前，只能跟船员们一起等待船长来查看。
过了一会儿，船长才姗姗来迟，似乎是有意要摆个架子似的。
船长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半秃的头顶似乎饱经海风的磨砺，在他到场时，人群前所未有的完全散了开来，由刚才招呼我们来看热闹的夏厨凑上前去讨好地给船长讲事情的经过。
“船长，嘿嘿，您来了，刚才收网的钩索被卡住了，所以就提前拉了网，没想到打上来……一条怪鱼。”
听到他说话，人群里立刻响起不满的声音：“这不是怪鱼，这是龙王的使者！”
“对，是龙王在岸上的化身啊！”
听着人群又要开始喧哗起来，船长咳嗽一声示意大家安静，随后走上前去，从一旁的地上捡起一把细长的匕首，来到了怪鱼面前。
一旁上前来了几个船长派的主力，几人一道将怪鱼死死按在甲板上，船长则略一找到怪鱼脑子的位置，用匕首毫不犹豫地扎了进去。
最后怪鱼一阵更加猛烈的挣扎，几乎要把按住它的船员给甩得飞了出去，接着便渐渐没有了动静，变成了一座反着蓝光的雕塑，停留在甲板上。
刚刚好不容易才闭上嘴的众人立刻就更加大声地呼叫起来，其中与张勇一派的年轻人尤其愤懑不满。
“你杀了龙王化身！”
“杀了龙王我们一船人都要遭雷劈……作孽啊。”
船长把匕首朝外一拔，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这种古老的形容，怪鱼的血液居然也是蓝色的，从伤口处喷溅出来，有几滴溅到了船长的身上，他也完全没有躲避的意思。
我们三个外来人在此刻面面相觑，刚才的这一幕在我们看来不过是捕捞到了一条怪鱼，我们只能静观局势的变化，看船长对于他一赶到现场就把这条疑似“龙王”的怪鱼给杀掉，到底有什么说法。
“闭嘴，他奶奶的，一群没见识的毛头小子，出海打渔莫求龙王，妈祖娘娘才能保你小命！”船长把匕首上沾的血随手抹在一旁搭着的碎布头上，一边朝吵嚷的人群啐了一口。
张勇此时站了出来，显然是为他的兄弟们鸣不平：“你他娘的有种指名道姓的骂？”
船上的大副虽然说是船长的叔叔，不过经验丰富，为人也挺和善，出来打圆场道：“虽然我出海打渔已经快五十年了，这东西还真是头一次见。只是从我刚上船那会儿，就听说过这种怪鱼了。这还真不是龙王化身……”
大副的话显然让张勇等一众年轻人的火气稍稍平息了一些，他转而开始问道：“那这是什么东西？是鱼？”
大副咂了咂嘴：“也说不上是鱼，这东西有人管它叫银蛟，有人叫它鱼龙，传说在捕鱼时捕到这种具有四肢的鱼，只要将它供在妈祖像前一夜，第二天就会在它的腹中找到宝物……”
一提到宝物，众人的胃口都被吊了起来，毕竟在船上打鱼，风吹日晒辛苦大半年也许收入还要看天吃饭，谁不渴望突然从天而降的大馅饼呢？
当即就有人要求把鱼肚子剖开寻找其中的宝物。船长一伸手把跃跃欲试的人拦住：“诶，规矩可得把银蛟供到妈祖娘娘的金身前一夜，才能剖开鱼腹，如果不按规矩办事，恐怕会落得人财两空。”
众人闻言，这才不敢妄动，于是一行人便将怪鱼稍作清理，擦干净了鱼身上的血迹和从海里带出来的污物，就往船舱里抬走了。
其余人有的跟去看焚香上供，有的觉得凑热闹没意思，也便回去干自己的活了。众人一时如鸟兽散。
眼见着甲板上人多，我们三人不适合再在这里讲话，于是也回了船舱里。因为这是渔船，比不了客运的船只有许多客房，所以我们三人拢共分到了船舱中的一间舱室，里面上下铺四张床，就跟我那古老的宿舍一样，连转身都稍嫌费劲。
“你们认识那个怪鱼吗？怎么看怎么不像真实存在的生物啊，会不会是……”
其实我想说，这会不会是研究所的产物。
徐行之意会到了我的意思，抬手打断了我，先是扒拉着门缝确定了外面没有人，接着才说道：“肯定不是研究所流出的实验体，刚才围观的渔民也都说了，在渔民之间也许很早就流传着有关这种鱼的传说，甚至已经形成了一套与之相关的祭祀体系，而你之前说过，研究所大约是建立在上世纪中期，如此短时间内这种习俗发展速度，很显然是不可能的。”
但这番话依然没有完全打消我的疑虑，在各种民间信仰习俗发展过程中，其实经常出现“将新事物附会为旧有的事物，最终融合成一个新的四不像信仰”的例子。
何雁归倒是一言不发，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我觉得这方面也许她要比我们两个更专业一些，所以我们两个都转头，等着她说说看法。
“你们看我干什么……这种鱼我之前也只是曾经在山海经和太平广记之类的书里看到过类似的记载，而且还不能确定到底是真实还是虚构……”
见我们并不因为她的话而放弃追问的眼神，何雁归继续说道：“山海经里曾经记载过一种叫‘虎蛟’的海怪，鱼身蛇尾，身体覆盖着蓝色鳞片，和这条怪鱼非常相似，只是山海经中并没有记载过‘虎蛟’其他的特征，所以……”
“对了，现在有很多人认为山海经是一部博物学书籍，记录的都是上古时期真实存在的生物，没准这条怪鱼真的是某种尚未被发现的古生物哪？”
不过徐行之显然并不看好我这种毫无来由的乐观想法：“市局以前也办过不少涉及稀有物种违法交易的案子，各种怪鱼我也见过不少……我记得曾经见过和这条鱼长得类似的，不过体型要比这个小不少。”
我点点头：“算了，既然不是研究所出来的，那它是什么东西应该都没关系吧，我倒想明早去看看它肚子里是不是真的会有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