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祭典
这应该是 这么多天以来，我第一次直面阳光……虽然在室内也可以透进光线来，但所有人都不敢在白天时大开着门窗。
我眯起眼睛，虽然这已经是西斜的落日，但在此刻我的眼里依旧刺得我眼睛发酸，想要流泪。我抬手遮住太阳光，回过头去看着其他人。他们也一个个都迎着阳光，几乎眼里要滚下热泪，不知道那是人类对阳光最原始的向往还仅仅是太长时间生活在黑暗里适应不了光线……
现在所有人都围聚在祠堂前的空地上，人群中间摆放着四张桌案，案上按照祭典的要求放着小块的银星石、八个小碗盛着狐狸的血液，虽然血液过了一整个白天，已经微微有点发黑了……也不知道要是真有石王这么个神仙，他会不会觉得这个仪式太过简陋不够讲究。
“酉时三刻，日沉，八方来告，请石王显灵……效法昊天，而育坤元，流形品物，而施生道……”
在太阳的一半隐没到地平线之下的时候，村长开口吟诵起了一段祭词，不知道这段古老的祭词是从哪里得来的，但仅仅是他苍老的声音，配上周围环境里萧索的秋风掠过树叶的声音，太阳衰微的光线虽然无力却仍然尽力平均地洒在每个人的身上，仅仅能互相看清身形……
仅仅是这样的软弱无力地站在大山深处，就已经能让人产生彻底匍匐在“神”的脚下，成为最虔诚的信徒和最忠诚的祭牲的冲动……
尽管我现在一心想着要看一看祭典上到底会不会真的出现石王血祭的事件……
“……岳渎是依，山川成仗……大悲大愿，大圣大慈……恭请石王，下降神通……”
这一句话话音刚落，村长就上前一步点燃了四张桌案正中间，事先搭好的火堆。
我抬头紧紧盯着那个火堆，火堆上还浇了油，所以一点燃，火焰就窜起近两米高，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惊了。
四周开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令我的头皮逐渐开始发麻……这就是我那天听到的……疯人藤异动时发出的声音，下一步，也许疯人藤就要扑向火堆，接着就是我们这些站在火堆旁的人……
但所有人似乎都没有意识到，也都没有动作，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沉浸在这种虔诚又软弱的氛围当中，到底是没有注意到异常的声音……还是在这样的氛围之下，会让人自觉地放弃生命的权利，成为神的祭牲？
我情不自禁地扭过头去看，果然从村里的那条街巷、从祠堂之后、从四面八方各个方向都伸出了疯人藤的藤蔓，那些藤蔓就像是那天我在山洞里曾经见过的那样，快乐地奔赴向明亮、温暖的火焰，怪异的景象让我想要后退一步逃离这个地方……
但是我不能逃，老秦和肖云杰还站在我旁边，我还曾经答应过时年，一定要带他和时月离开这个地方……
我退后了一步，疯人藤很快绕过了我的脚边，直奔火焰。
当它们蔓延到桌案上之后，离火焰越近，它们移动的速度就越快……
“快，把面前的银星石和血扔进火焰里！”村长在疯人藤即将伸入火焰时大喊道。
所有人在愣了两秒之后，都拿起面前的银星石和小碗里的狐狸血液，先把银星石向火焰中掷进去，再一扬小碗，将狐狸的血液泼了进去……
做完这些动作之后，所有人都焦急地看着疯人藤和火焰之间的变化。只见到火焰骤然变成了蓝色，原本猛烈燃烧中扑面而来的热浪也瞬间消失了，几乎成为了一种不应该出现在深秋的和煦晚风……
难道说这就是银星石的效果吗？让火焰的温度下降，那么疯人藤会怎么样呢……会不会因为火焰温度下降，而转头向正在祭祀仪式中的人攻击？难道说这就是石王祭当中发生“血祭”的真相？
不……我不能接受，难道我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可是我胡思乱想的结局并没有发生。
那些藤蔓只是蔓延在蓝色的火焰里，相互缠绕，那种缠绕极其缓慢，就像同伴相互之间的玩耍打闹，它们在蓝色的火焰里慢慢地生长出叶子，最终长得枝繁叶茂……
所有人就这样呆滞地看着这团火焰，以及火焰当中扭曲、变化着的枝条和叶片。
渐渐地那些叶片好像已经不满足于自己作为植物的身份……细弱的枝条逐渐蒙上一层红色，这让盘根错节的枝叶显得像是四处蔓生的血管，而这团火焰就像是大地的心脏，延伸出无数的血管，伸向整个村庄，再从整个村庄遍布整座大山……
我无法理解眼前的现象……无论从科学的角度还是从我了解的那些浅薄的“超自然”的角度……
在这样极度的震撼之下，我也无法移动哪怕一步，我觉得好像只要我踏出一小步，我就会踩住这片土地的血管……
所有人在这一刻都变成了这片土地的一部分，都变成了这团火焰链接起的一个节点，就连在祭典开始之前一心想要逃离村庄的人，现在也跪倒在地上，承认了“石王”可以主宰这片土地上的一切，包括人类那软弱的身体……
不知道等了多久，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我后背的冷汗也已经干透了，我才从刚才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那团火焰已经恢复了正常的颜色，藤蔓虽然仍然存在着，但是已经渐渐枯萎了，被火焰点燃之后化成了灰烬。
村长也长舒一口气，难道说他也不知道祭典上会发生什么吗？
“好……石王祭结束了，从祭典结束之后，白天就可以照常活动了……大家都累了两天了，今天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村长宣布祭典结束之后，所有人都像游魂一样飘飘荡荡地走路回了家。
到了我们三个住着的小平房里面，我们三个竟然谁都没有提起要趁祭典结束之后之后的夜里离开村子的事，就这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