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为什么偏偏是你
裴染染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会扑进他怀里痛苦的嚎啕大哭。
上官煜低低地嗯了一声，牵起她的手，离开了河畔。
邀月阁
苏洵一直强忍着不敢转过头，他怕他一转头就后悔了，现在却直勾勾的盯着门外看，仿佛要透过厚实的窗户纸。
“她都听到了吧”苏洵喃喃自语，语气很是担忧。
“她听到了。”琉璃回应着“走吧，我们该回去拜见师父了”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收拾好心情，随后走出屋内。
苏洵点了点头，跟着她一起出了房间。
两人并肩走出屋子，迎面遇到了一位年过四十的男子，正是邀月阁幕后的老板。
老板姓李，名文渊，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铸剑师，他虽然是一个粗糙汉子，但却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铁匠。这么多年来，不论什么人或者事，只要是江湖上有需求的，李文渊总能给你提供。
李文渊看见二人，立即快步迎上来，脸上挂满了笑容。
“原来是苏公子和琉璃姑娘啊。”
二人朝他行礼“李叔好！”
李文渊赶紧搀扶二人，说话时仍旧是笑吟吟的表情“不用客气，都是自家人，别搞这些繁文俗套了。”他顿了一下看向苏洵身后那把剑“苏侄，这把剑你还是没能完全掌握吗？”
苏洵摇了摇头，叹息道：“我觉得我已经领悟到了它的精髓。但是不知怎么，我始终无法挥舞出来。”
李文渊摸着胡须，若有所思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倒是建议你先别练剑，等你将这柄宝剑熟悉之后，再练不迟。毕竟，它可不是一般的宝剑。”
“李叔，您知道这把剑的来历吗？”苏洵问道。
李文渊点点头，“我曾听闻这把剑，名唤‘追星’。据说这追星可以斩破一切障碍，无坚不摧，而且，传闻这把剑有着一个神秘而凄惨的身世，但具体是什么，就不是我这种凡夫俗子所能探究的了。”
“那李叔知道这把剑的铸造工艺和材质特征吗？”苏洵又继续询问。
“我不太懂，不过你师父应当知晓这其中奥妙。”他说道。
“嗯。谢谢李叔告知，小侄明白了。”苏洵点头道。
“哈哈，你小子也太见外了。”李文渊拍了拍他的胳膊，“那李叔我就不远送了，你们路上小心，有机会再来玩啊。”
“是。”
苏洵抱拳告辞，与琉璃一起踏出邀月阁。
夜深了，月亮升的越来越高，月光洒在大地上，像是铺上一层银沙。
“怎么样？阿洵，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琉璃担忧的看着苏洵，苏洵的脸色有些苍白，额头隐隐渗出汗渍，看来，他的病确实很严重。
苏洵道：“没想到我身上的这把剑戾气竟然如此之大，身体怕是承受不住几天”
“都怪我无意间将你剑上的气引了出来，不然也不至于如此严重。”琉璃懊恼的皱了皱眉，“阿洵你放心，我这就回去请师父帮忙，肯定能治好你的伤势。”
“别急，琉璃。”他拉住琉璃，“我还想再看她一眼”
“师弟，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马上回去，你可能会”琉璃欲言又止。
苏洵沉默片刻，缓缓道：“至少让我给她留封信，我不想连最后一句话都来不及跟她说。”
他从袖中掏出笔纸，写了几句话，这才恋恋不舍的放下手中的笔，望向琉璃。
琉璃拿过他手中的纸张认真端详，忽然她抬头看向苏洵，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师弟，你真的很爱她啊。”
苏洵愣了片刻，点头。
琉璃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忍俊不禁的笑了“我会托人送去的”
苏洵回到蜀山派之后，就被师兄师姐们拖回了卧室养病。
他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心中惆怅万千。他不由的苦笑了一声，这辈子，注定和她无缘了吧。
“哎”他轻叹口气。
突然，屋顶上响起一阵清脆悦耳的鸟叫，一只通体雪白的鸽子扑腾着翅膀飞进屋内。它停在桌上，低鸣了几声。
苏洵见到鸽子飞进屋子，赶紧坐了起来。他伸出手去抓鸽子，鸽子展开双腿跳落到他手中。它脚爪上绑着一根红绳。苏洵解下绳索，取下绑在上面的纸条，打开纸条，看见了纸条上的字迹。
“她一切安好。”落款是：“上官煜”。
他呆呆的坐了良久，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虽然不能陪伴她，但她过的好好的就够了
翌日。
“师兄，昨晚睡得怎么样啊？师姐托我来看看你，她说自己已经去请师父出关了”一位长相稚嫩帅气的少年走进房内，看着坐在椅子上发愣的苏洵。
苏洵回过神来，看见少年，眼眸一转，笑着答道“挺好的啊，师弟怎么今儿起来这么早，莫非是昨晚偷懒了，没有练功？”
师弟撇了撇嘴“哪有啊，昨晚我可是拼死拼活的练了一晚呢”
“师兄，几月没见怎得不见你吹笛了？莫非是你那吹笛的技术退步了？要不然你教教我呗。”
苏洵从袖中掏出来一直精美的玉笛，想起了当时在御花园与她一曲箫笛声相互交融，琴瑟合鸣。他的唇边浮现一抹温柔的浅笑。
见苏洵没理自己，师弟挠了挠头，疑惑道：“诶，师兄，我跟你说话呢！你在干嘛啊？”
苏洵笑而不语，将笛放到嘴边吹奏，一首悠扬婉约的曲子顿时在屋内流淌。
正是当时染染吹奏的《月下江南》从一开始苏洵就将谱子牢牢记住了，如果说刚开始吹起来略显生硬，到现在却变得顺畅自然起来，仿佛浸透了心田。
曲子结束，屋里陷入短暂的安静。
半晌后，师弟激动道：“哇！这首曲子我之前都没听师兄吹过，师兄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叫做《月下江南》”苏洵道，“是我的一位挚友所作，我很想念她”
师弟闻言一怔，眼睛眨巴两下：“师兄你该不会喜欢人家吧？”
“咳咳。”苏洵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并未搭腔。
师弟继续问道：“那她是何许人也啊？竟然能让师兄念念不忘？”
苏洵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是一位奇女子，我们曾经有过一段渊源。”
“哦，原来是这样。”师弟恍然大悟道，随即又凑近苏洵，八卦兮兮的追问：“师兄，她漂不漂亮呀？有没有师姐好看？我也好想见见她。”
“咳咳。”苏洵又干咳了两声，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敷衍道：有机会吧。”
“嘿嘿，师兄，那我们约好啊，等你伤好之后，你就带我去见见你那位传说中的挚友。”师弟兴致勃勃的提议。
苏洵点了点头：“行。”
待子明走后，苏洵呆呆的看着窗外，喃喃自语道“还有机会吗？”
他闭上了双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身影，那个他深深印刻在骨子里永远忘不掉的身影。他的脸色苍白，手掌紧紧握成拳。
“若有来世，我再不负你！”
一处隐蔽的宅院。
琉璃站在庭院内，望着天空，神色复杂。这时，屋内走出来一位紫衣男子，他的五官轮廓棱角分明。
“师父”琉璃收拾好表情，转过身向他微微福身。
“嗯。”他应了一声，看了琉璃一眼：“最近你的功力增加的不少，看来是修炼了不少心法。你在这里住的如何？还适应吗？”
琉璃摇了摇头：“师父，徒儿很好。您别担心。”
“嗯，这里的环境确实幽静。”他点了点头，抬眼看着天际，似乎透过层层叠嶂望到了遥远的地方。他的语气平淡无波：“那小子身上的戾气是你故意引出来的吧？”
琉璃低着头没有否认。
紫衣男子叹息道：“琉璃，你要记住，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和他的缘分尽矣，以后莫要再做傻事了。”
琉璃猛地抬起头，眼睛通红，倔强的咬着嘴唇道：“师父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他，明明我才是陪他最久的人呐。”
“唉，感情的事情是没办法勉强的。我希望你以后能够好好修习，莫要辜负了你师父的期望，你明白吗？”
琉璃低着头点了点头，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落。
紫衣男子叹息一声，走过去抚摸她的头顶，从怀里拿出了一颗药丸“拿去给他服下，修养几日便好了。”说完便离开了，独留下琉璃一人在暗自垂泣。
安璃府
“公主公主，门外有人送来了一封信，说是给您的。”小荷进门禀告道。
裴染染接过信纸展开，看到信上面的寥寥数语，心里突然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这是他的亲笔书信，里面只有简单的几句话。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她苦涩的笑了笑，将信纸揉成团扔在垃圾桶里，然后吩咐道：“小荷，把这封信烧了。”
“是，公主。”小荷领命而去。
裴染染坐在椅子上愣神了半响，随即将视线投向桌案上的琴。琴弦已经断裂了几根，她伸手轻轻拂去上面的尘土，指腹摩擦着琴弦上的凹槽，仿佛还能感受到它曾经的光滑和温度。
“染染。”门口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裴染染连忙回过神，扬眸朝门口望去。
“知眠，你怎么来了？”
“今儿是七夕节天气正好，我来找你玩儿。”慕知眠笑眯眯道，随即走进房间，在裴染染旁边坐下，“染染，我刚刚路过街道的时候，都是成双成对的男女，真令人艳羡。”
听闻此话，裴染染脸上顿时露出失落的表情，但仍旧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我知道啦，知眠。”
“咦，染染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教训他。”说罢，知眠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没事。”裴染染连忙用袖子胡乱擦拭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般“应该就是羡慕大家都是成双成对，就我孤寡一人。”
“这样啊，既然如此咱们不理会他们，咱们俩玩耍。”知眠眨巴眨巴眼睛笑嘻嘻道。
裴染染点了点头，跟着笑起来。
两人一边吃着糕点，一边聊天打趣。
不知不觉中，时辰已晚，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夜幕降临。
知眠拉了拉裴染染，压低了嗓音：“快快快，赶紧走，免得一会被人瞧见了，咱们两个可不能暴露身份。”
“哦。”裴染染应了一声。
两人换好衣服后，便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街道两侧挂满了红灯笼，整条长街都亮堂起来，街上行人熙攘，叫卖的商贩也络绎不绝，一片繁荣热闹景象。
“哇塞，这里好漂亮呀！”知眠兴奋的拉住裴染染的胳膊，左看右看。
“你呀，就知道逛，一刻都停不住脚步。”裴染染嗔怪道，但是眼底流动的却是幸福甜蜜的目光。
知眠吐了吐舌头：“哎哟，反正闲着也没事干嘛？再说我又不是贪图享受。走啦走啦，我们赶紧去前面看看，肯定特别好玩。”说罢拉起裴染染就往前走。
裴染染似是被一个面具吸引，拉住慕知眠“等等。”
“怎么了，染染？”知眠停下脚步问。
“你看看这个兔子面具怎么样？”裴染染指着摊位上的面具说道。
知眠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挺好看的呀，我喜欢这个小猫的”
“那就买下来吧，咱们戴上试试看合适不合适？”
两人一齐掏钱付账，买下了各自心仪的面具。
“嘿，我们俩今天真棒！”知眠兴高采烈的说道。
裴染染微笑着附和。
两人正准备去其他地方看看，可是街上人山人海的，不一会儿，她们俩走散了。
知眠茫然的站在原地，看着四周来来往往的人群。忽然，一名穿着青衣的俊朗公子撞了她一下，知眠踉跄着退后几步摔到了地上。
知眠皱了皱眉头，抬头想骂两句对方的不是，却猛地呆滞住了。
她看着对方，对方也在注视着她。
“抱歉姑娘。”那公子弯腰扶起她，语调清雅，温润如玉。
“公子，请问……”她抬起头望着他，眼里闪烁着星光。
然而她的话却戛然而止，她瞪圆眼睛，嘴唇张了张：“你是…游龙帮帮主…苏洵？我”
苏洵微微皱眉“姑娘识得在下？”
“只是在宫宴上远远的见过你一次”
“原来是这样。”苏洵松开她，淡漠疏离道，“在下还有事先告辞。”说完转身离开。
知眠怔怔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脑子里嗡嗡直响，一直愣住在原地。
许久，她才收回目光。
“唉，算了算了，先找染染吧。”
另一边被冲散的裴染染，在人群中努力挣扎着寻找知眠。
“麻烦让一让，谢谢”
她扯着嗓子喊道。
但并没有多少人给予她回应。
就在这时，身后有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姑娘，你没事吧？需要帮助吗？”
裴染染蓦地睁大了眼睛，扭过头去，看向来人，此人一袭白衣，脸上戴着狐狸面具，只露出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像是能将她吸进去一般。
她怔怔的点点头“我，我没事。”这双眸子裴染染似乎在哪里见过，好熟悉的眼睛啊！
白衣少年点了点头，朝裴染染伸出手“那就好，姑娘没事，在下就放心了。”
“谢谢你啊。”裴染染将自己的手搭在他掌心，感觉到冰冷凉薄，心里顿时咯噔一跳，他的手好凉
啊，而且他握的很用力，她甚至能听到骨节发出咔嚓的声响。
他究竟经历过什么，以致于手如此的苍白。
白衣少年微微一愣，旋即松开她，淡淡一笑“举既然姑娘无碍，在下先告辞了。”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悦耳，可裴染染却听得心惊胆颤，好熟悉的声音，她忍不住开口：“等等。”
白衣少年停下了脚步，并没有转过身来看她。
她犹豫着问道：“苏……阿洵，是你吗？”
他闻言微微皱眉：“在下不认识姑娘所说何人。”
她咬了咬牙：“你是苏洵，不是阿洵？”
他摇了摇头。
她的心瞬间沉落谷底，果然，这不是阿洵
“姑娘若是没事，在下就失陪了。”他拱手施礼，随即转身离去。
“诶，阿洵”她忍不住追上去，刚迈出去两步便被一股力量拖住，整个人被甩飞到墙上，重重跌落在地。
裴染染捂着胸口咳嗽了好一会，才慢慢平静下来。
抬头时白衣少年早已不见踪影，她颓然坐在地上。
他真的不是阿洵吗，她怎么会弄错呢，阿洵的声音明明那么熟悉，为何却不是他。
“阿洵，为什么你总是躲着我。”裴染染喃喃道，眼泪无声的滑落脸颊。
“别哭了。”另外一个声音传来。
裴染染猛的擦掉眼泪，抬头望向声源处。
一袭黑色长袍的男子站在不远处，神秘莫测。他的五官精致绝伦，仿佛造物主最优秀的作品，每一笔都恰到好处。墨色长眉斜挑入鬓，幽深狭长的凤眼透着睥睨天下的傲气，鼻梁挺拔，唇角微勾，带着邪魅不羁的笑容。
“上官煜……”
她喃喃低语，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流淌下来。
“为什么？每每我难过之时你总是出现在我的身旁。为什么？”
她哽咽的质问道。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为什么偏偏是你？”
她仰起头，含着热泪凝望着上官煜。
“因为，我们是朋友呀。”他缓缓走近她，伸手替她拭去脸上晶莹的泪水。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他低哑的声音轻轻的响起。
上官煜将她扶了起来“好了，今天正赶上佳节，我陪你去逛逛吧。”
她任由他牵着她往前走去，心里想到刚刚的画面忽然又涌出一丝酸涩，眼圈又红了起来。
“怎么哭啦，嗯？”他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温柔问。
“谢谢你，上官煜”
“跟我不必客气”
她垂下眼帘，遮挡住眸子里复杂的情绪。
其实他们并非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