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启蒙
“娇娇，我跟你说啊，采石场的活太折磨人了。”林明显一下子找到了倾诉对象，话逐渐多了起来，也顾不上谢枕在场，说着还伸出双手，掌心朝上的递到林娇面前。
“娇娇你看父亲这双手，以前不说白白嫩嫩，却也是干净修长，如今却粗糙肿胀，满手茧子，又老又黑……”
言语间满是痛苦、无奈和悲伤。
林娇低头看去，双手长满了茧子，且有的茧子磨破了，渗着血迹。想当初在京城时，整日斗鸡遛狗、喝茶听书，啥正事不做，如今为了生计，向生活低头，愿意去采石场上工，不免有些感慨。
想起她母亲十多日前受不了跑回家，没想到她父亲能坚持到现在，还是值得鼓励。
“父亲，这里不是京城，我们的身份也变了，自是不能和往日相比。”林娇看着他渗血的双手，有些动容，但是和其他人相比，能进采石场上工已经很幸运，不能让他半途而废。
林娇想了想，说道，“父亲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想想母亲，想想玥儿。”
林明显面露苦涩，这些话天天有人在他耳边说，听得他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他人天天念叨就罢了，如今连他女儿都开始念叨他了。
真是太难受了。
林娇看他神情，便知道有人耳提面命的天天看着他，想必那人是大伯。
这样也挺好的，笑了笑，装了两个萝卜饼，递给他，“父亲方才说我瘦了黑了，近些日子我为了填饱肚子也是费尽心力，不顾路途遥远来县里支摊。”
林明显有些愧疚的垂下脑袋，“是父亲没用。”
他从小疼爱的女儿，如今却在外支摊做买卖，抛头露面，受尽冷眼。
林娇微微有些动容，看着他不停吞咽口水，最终还是强忍着没接她递过去的萝卜饼。他虽然懒了些，偶尔犯浑，但对林娇的疼爱，却是真心实意的。
林娇把萝卜饼塞进他手里，继续灌输鸡汤，“父亲，咱们一起努力，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林明显五指收拢，紧紧地捏着热乎的萝卜饼，眼眶微红，他的女儿长大了，竟然会关心他了。
胸腔微微震动，一腔热血似要喷涌，林明显重重点头，“好！父亲努力！”
林娇微笑着点点头，看来还有救。
“二伯，快些走了，待会迟到了！”说话间，一道男声传来，随即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出现在摊前，拽起林明显便准备离开。
林娇一眼便认出了眼前的男子，他叫林长宁，是三房唯一的孩子，因为在流放的路上，原主常常争抢他的吃食。
林明显挣脱林长宁的手，转头看向林娇，“等等，我再和娇娇说句话。”
林长宁闻言，面露疑惑，娇娇？不会是林娇吧？
林长宁回头，稍稍愣住，果真是她。
林娇看过去，两人四目相对，林娇在他眼里看到恨意。林娇能理解，毕竟当初林长宁大半的吃食都进了她肚子里。
“父亲，您和大伯、三叔他们可是一路？”林娇问道。
“我和你三叔，还有长宁同路，大哥、长阆和长礼，不和我们一起，上工的位置也不在一处。”林明显虽然疑惑，但还是如实回答。
林娇点点头，赶紧装了四个萝卜饼，分成两份，递给林明显，“父亲，待会带给三叔和长宁哥，我的一点儿心意。”
林明显有些踌躇，方才他可听到了，这饼三文钱一个，五文钱两个，六个饼，那可是需要十五文钱，快赶上他一天的工钱了。
林娇看到他犹豫，不由分说的一把将萝卜饼塞进他手里，“父亲快些去吧，待会迟到了。”
林明显回神，来不及多想，“那我先走了。”
丢下一句话匆匆离开，毕竟迟到不仅没工钱，还要挨打。
林明显走出人群，将分好了的萝卜饼塞给林明严和林长宁，“娇娇让我给你们。”
虽然有点舍不得，但是娇娇说了，他不能不听。
林明显将饼塞给了两人，便拿出自己的那份，吃了起来。
呜，真好吃，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饼！
林明严和林长宁看着手里的饼，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和不解。
娇娇？林娇？不能吧。
虽然疑惑，但看到林明显吃得很香，不自主地拆开油纸，吃了起来。
外焦里嫩，鲜香可口，确实好吃。
……
林娇目送他们离开，回过神继续忙碌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半个时辰不到，人流减少，城门口空旷了起来。
林娇装了四个萝卜饼，让谢枕给城门口的四个差役送过去。差役看两人有些眼生，看他们送萝卜饼过来，知道他们懂事，态度好了几分。
林娇看没什么人，待谢枕回来，两人将餐车搬上牛车，直接进城。
虽然昨日闹了不愉快，但看到林娇两人，周围的商贩很热情，甚至昨日买过萝卜饼的人已经来候着了。
看到两人，面露喜色，“你们终于来了！”
林娇被他们的热情吓到，不过很快回神，“诸位久等，我们马上开摊！”
城门口卖了近两百个，剩余的萝卜饼差不多半个时辰也卖完了。
林娇觉得明日可以再加一百个，不过也不能太多，五百个刚好。
两人收了摊子，不着急回家，而是准备随意逛一逛。
林娇打算买两斤排骨，天气渐冷，她突然想吃排骨烧板栗了。
两人走着走着，忽然间林娇想起什么，偏头看着谢枕，说道，“小包子是不是该启蒙了？”
谢枕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小包子是谁……
谢景，“……”您可真是我亲爹！
“快四岁了，是该启蒙了。”谢枕看了林娇一眼，低声说道。
林娇看着前面的文轩书屋，思索片刻，走了进去。
谢枕看她走进书屋，目光沉了几分，眸底好奇意味渐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谢景的名字变成了小包子，而小包子，不，景儿则成了林娇的小尾巴。
她竟然还想着要给小，不，景儿启蒙，竟是比他这个父亲还想得周到。
当初在京城的时候，他想着三岁便给景儿启蒙，不曾想那段时间发生太多事情，便耽搁了，后来被流放，更是将此事抛之脑后。
如今倒是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