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谈心
“爸，咱们不是说好了再不提这事儿了嘛。”徐大爷看着老父亲脸上的惋惜，出声道。
“是啊爸，如今墨墨有了心仪的女孩子，琼槿也是越发地开朗活泼了，这两个孩子品性都是极好的，都会有很好的人生，咱们这些做长辈的，就只管做他们的后盾，让他们快乐地生活。”徐大夫人也出言安慰道。
说到女儿的婚事，晏霏玉不自觉地就红了眼眶，靠在丈夫身边，轻声道：“本来对墨墨，我是十分放心地，可惜两个孩子都没这方面的意思，琼槿更是一直念着姚家那小子，可惜……”晏霏玉话未说尽，泪已湿了眼眶。
一向心善的徐二爷，在老婆和女儿的事上，更是十足地上心，这会儿见老婆红了眼眶，立刻上前轻声细语地安抚起来。
老爷子见此，叹息一声，看着窗外树上挂着的红灯笼，感叹道：“世事无常，谁能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的呢？珍惜当下、过好当下，才是最实在的。”
是啊，谁能知道，明天和意外，到底哪一个先来临呢？所以，活的任性一些吧，想见的人就去见，想爱的人就去爱，想说的话就去说，想晒太阳就晒太阳，想看月亮就看月亮，想数星星就数星星……
于沉墨的房间里，徐琼槿熟练地在靠窗外置的沙发上坐下，翘着二郎腿，含笑看着对面的人，一副等对方老实交代的样子。
于沉墨不急着开口，他依靠在窗边，从近身的抽屉里拿出一包烟来，取了一根点燃，也不吸，就那么拿在手里，任凭尼古丁的味道和青灰色的烟雾缭绕在四周，幽深地眸子俯视着楼下院子里的几株红梅，片刻后才淡淡道：“琼槿，外面下雪了。”
徐琼槿也不问他既点了烟又为何只让烟自己燃尽，顺着于沉墨的目光看向院子里，声音悠远又情长，“是啊，下雪了。”
两个心思各异地人，就这么无声地看着窗外，直到一根烟燃尽，烟灰落在手背上产生的灼烫感，拉回了于沉墨的思绪。
老爷子虽已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也许是房子构造问题导致声音传的比较远，也许是两人的听力都太过于灵敏了，那句叹息，他们二人，竟是都听到了。
家里长辈早先便有这个想法。于沉墨研究生时的导师，曾经在徐老爷子跟前学习过，因着这层关系，徐琼槿这个非医学专业的人，得以和于沉墨同门，即便只是作为导师的小跟班，随便学点急救技巧啥的。
家里人的意思二人都明白，是想借着相处的机会，让二人能产生感情最好，只是可惜了，十多年相处的兄妹情谊，还有早已刻在骨子里的人，又怎么会是简单的相处便可改变的？
“琼槿，对不起，往后，我怕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全心照顾你了。”于沉墨将尚带着余温的烟头按在窗台上的花盆里，抬手搭在徐琼槿的脑袋上，轻声道。
简单的一句话，让平日里总是乐呵呵、无忧无虑的徐琼槿忽地红了眼眶，眼睫颤了几下，眼角那一滴泪，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滑了下来。片刻后，徐琼槿抬头，脸上却已不见适才那浸透到骨子里的悲伤，“沉墨，那件事不是你的错，我现在很好，那个本就不该由你来背、却背了的包袱，你也该放下了。”
于沉墨望向徐琼槿，眸子深处是只有自己才清晰、明了的愧疚。曾经自己发过誓，若她不能得到幸福，那自己就一辈子守在她身边，不论是何身份，只要她能开心、安稳。可如今……
如今，却是自己先背弃了誓言，即便这个誓言，除了自己，再没有人知道。
“沉墨，你明白的，我不想你这样。”徐琼槿望着于沉墨，目光坚定，“此前你没有遇到心上人，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如今你遇到了秦纤，你期望这份好感能有结果，这是我们都想看到的事，也是镜星哥想看到的。”
姚镜星，那个出身微寒，却热烈如火、强大如野狼般地男人，徐琼槿从未有一刻是忘记过这个人的，曾经的伤痛疯狂执着，终究还是换不会时间的倒流，如今再提起这个名字，心底的痛并未减轻几分，可也能笑着面对了，倒也能说上一句“进步颇大”。
于沉墨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半晌过后，确定对方情绪稳定，眼中虽有伤痛却不见低沉消极后，才道了一个“好”字。
徐家都是大忙人，过了正月初三，便都各自回到岗位上继续忙乎去了，倒是于沉墨，这个因事故而被暂时停职的人，待到正月初七后才动身前往省城，然后连家门都未进，便被一个电话叫去了医院。
医院里，胸外科老主任赵蓝旗以及一干大小领导，都早已等在主任办公室内，看到于沉墨进来，赵蓝旗率先热情到：“小于回来了，快过来，就等你了。”
本来还想要惯例地问一句“新年过的怎么样”的，但一想年前发生的事，要再这么问，就有故意埋汰人的嫌疑了。
倒是于沉墨，行得正坐得端，举手行足间一派坦然，好像丝毫不为之前的事担心，“主任，新年好。”
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后，这才进入正题，于沉墨看着递到眼前的一叠资料有些意外。原以外这次叫自己来，是处理年前那事，这怎么……成了讨论病情了？
“咳……”赵主任假意咳嗽了一声，缓解了下尴尬的气氛，而后看向坦然淡定的于沉墨，心下念了一句“这小子，不愧是徐老带大的，爷孙俩这脾气，简直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小于啊，这位肺肿瘤患者，科里会诊后，定了右上肺叶切除手术，手术时间就定在这周三下午，但是呢，很不凑巧的，雪天路滑，成医生前两天不慎崴了脚，我又年纪大了，怕是站不住这么长时间的手术。所以，我们经过商议，也和患者家属进行了沟通，决定由你我合力，共同完成这台手术。”
赵蓝旗说着，一脸期待地看向于沉墨。医院从来都不缺医生，却永远都却好医生，更缺品德和实力兼备的好医生。要说于沉墨学术作假，这在赵蓝旗看来，实在是过于荒谬了，能力这东西，可不是靠说就能有的，也不是论文发的越多越有能力，那是一台一台的手术做出来的；再说收受贿赂，其他人不知道，自己还能不知道吗？以徐家的资产，即便于沉墨不是徐家的亲孙子，但以徐家对这孩子的爱护，还能让他为了那点儿钱去折腰？没有这样的道理！
“我知道了主任，资料我拿回去，会提前好好准备的。”不论其他，医生的职责就是治病救人，即便是在停职状态，只要病人有需要，就要上。
于沉墨拿了资料，又回了一趟办公室，准备将之前留在这儿的一本专业书带回去，最近空闲时间比较多，可以好好研读一下。下办公室里人不是很多，这个时间点，除去出门诊的，便都去手术室了，有几个年轻的实习生见于沉墨进来，立刻起身打招呼。
“于医生你回来啦……”
“大家都可想你了……”
于沉墨手下并没有带实习生，但有几个很是热情好学的，见这胸外科第一刀有空闲时，也会小心翼翼地上前请教，于沉墨都会耐心地解答疑惑，如此这般，原本还觉得于医生过于严肃、不苟言笑的人，也了解到这是个不喜欢说话只干事儿的，倒是好相处的很。
于沉墨不打算在医院多留，拿了书后便准备离开，只是……很不巧地，还是和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撞见了。
胡应台刚检查完手底下一个患者的术前准备工作，看着身着便装的于沉墨，食指蹭了下鼻梁上的眼睛，嗤笑道：“于医生回来呢？怎么不穿无尘服啊？”说完好似才想起来似的，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状，揶揄道：“哦……我忘了，于医生还在停职调查中呢，那这来医院是……”
于沉墨不想和对方语言冲突，点头示意后便想越过对方离开，却不料胡应台并不是个见好就收，错位一部继续挡在于沉墨前面，扬声道：“难得再见到于医生，我这边还有好些个问题，想要好好请教一下呢，于医生给个机会？”
对方这般不依不饶，于沉墨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包子，只是平日里不甚在意这些事而已，但不在意不代表惧怕。当下便借用小师弟李希愿的话，还了回去，“胡医生这些小心思若是都放在学术钻研下，那不要说科室副主任了，就是明年的诺贝尔医学奖，怕是都能够排上一排的。”
“你……一个靠着家里吃饭的，你牛什么？”没想到会被反驳的胡应台，看着扬长而去的人，忍不住狠狠跺了跺脚，怒骂道。
对于这两个人的针锋相对，办公室里其他人皆是静悄悄的，于沉墨自不必说，家世好学历高能力也够，至于胡应台，先不管其他如何，就身份而言，好像是院领导的什么亲戚，反正不是他们这些靠着一份工作养家糊口的人能招惹得起的，神仙打架，吾等凡人悄悄看个热闹就好，以免被殃及池鱼。
……
家门口，秦纤两手举着小折耳，一脸丧气地与猫猫对话，“小耳，咱们进不了家门了，呜呜……怎么办啊？”小折耳抖了抖耳朵，歪着脑袋、一脸无辜地望着秦纤。
于沉墨出了电梯，看到的就是这一人一猫、互相对视的场面，这……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吧，于沉墨本是极其糟糕的心情，在看到这一人一猫后，瞬间得到了治愈。
小折耳闻到熟悉的气味，立刻从秦纤手里跳了出来，喵喵叫着向于沉墨跑去，被对方拾起来抱进怀里后，还激动地蹭着对方的衣服，开心地叫个不停。
“于医生，你没有上班吗？怎么这个时间点回来啊？”秦纤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于沉墨，一脸惊喜的问道。
“有点小事需要解决一下。”于沉墨不想将那些烦心事说给对方听，便随意转移了话题，“你怎么不进去？”
说到这个，秦纤脸上的笑就有些垮了，眼中带着几分委屈地看向于沉墨，“我把钥匙忘老家了，进不去，本来还想着带折耳去附近的酒店待会儿，等你下班回来了。”秦纤说着，脸上的表情再次变得鲜活起来，笑着说道：“结果，没想到你就这么突然出现了。”
于沉墨笑了下，将怀里的小猫递给秦纤，然后一手拎起地上的行李，一手拿着钥匙开门，将这被锁在门外的一人一猫带了进去。
进门后，秦纤率先打开书包，拿出一个盒子递到于沉墨跟前，“于医生，新年快乐，给你的礼物哦！”
于沉墨看着眼前的礼物盒，眼中闪过意外，而后又立刻被温暖所覆盖，接过盒子，耳朵尖在无人可知的地方悄悄地变成了粉红色，“谢谢你的礼物，我……”
自己没有准备礼物，或者说是……没想到春节过后还需要送对方礼物的，只是，抓了抓手里的盒子，这话好像不太好说出来。
好在秦纤也不在意，她欢快地翻着行李箱，又拿出好几个饭盒，一一介绍道：“这是我妈做的红烧肉，我跟你说啊，我妈妈做的饭可好吃了，一会儿你尝尝……哦，还有这份清炒肉片，这是排骨，还有瘦肉丸子……”
于沉墨看着眼前摆了半个桌子的饭盒，情绪也被秦纤话语间的轻快所感染，拿起饭盒瞧了瞧，而后又帮着秦纤将它们一一摆放进冰箱里，有些羡慕道：“这些都是阿姨做的吗？”
“是啊，我妈知道我厨艺差到连家里大黄都嫌弃，又知道我不爱吃外面的肉，所以就多给我准备了一些，方便我热着吃。”放完最后一份，关上冰箱，满意地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而后转头望向于沉墨，开心笑道：“当然了，这里面也有于医生你的一份哦，主要是感谢于医生让我蹭饭，今年还请继续保持咱们的优良传统哈。”
“好，继续保持，让你持续蹭饭。”于沉墨能感受到秦纤眉眼间的笑意，那是从骨子里、自内心深处所散发出来的温暖，是源自于原生家庭里、日复一日的爱所供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