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母子叙话
到了将军府，陆槿一想要跟着景墨一起进去，可景墨这次却拦住她：“一一，你先回宫吧。”
景墨从来没有像这样拒绝她，陆槿一一时间愣住了，不太放心的看着景墨，他却给了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压低了声音对她道：“今日我把陛下气着了，你别进府。免得回头陛下对你借机发作。”
“那你”陆槿一还想说什么，景墨止住她：“一一，听话。”
“好吧。”陆槿一只好答应，吩咐车夫：“回宫吧。”
待陆槿一的马车离开之后，景墨的神情又冷漠下来，没有进府，反而是吩咐人给他牵来马匹，骑马朝着刑部方向而去。
刑部大牢，景墨站在牢房外，看着被关押在里面的三个犯人。
这三人，正是被抓住的三个刺客。张尧也在其中。
看见他来，三人显得有些激动，从地上连跌带爬的站起来来到牢门口，试图想要把景墨看得更清楚些。
“少将军。你是少将军！”
三人都是曾经跟在景大将军麾下的，在景墨小时候也曾见过他。
喊少将军，是因为在他们心中，一直记挂着景墨的父亲。
景墨还是一贯的冷漠，看着张尧和另外两人，问道：“你们都曾经是我父亲的麾下？”
听到这句话，张尧他们都知道，景墨是在怀疑他们的身份。
景墨的怀疑就像是在他们头上泼了一盆冷水。
“少将军，我们确实都曾是大将军麾下，都是受过大将军恩惠的人。当年，我母亲病重，没有钱看病，是大将军给了我银钱，才让我母亲活了下来。”
怕景墨不相信似的，三人还说了许多，关于景大将军的事情。
他们说的种种，有些是景墨知晓的，也才确定，他们确实都曾是父亲麾下。
景墨不知该对三人说什么话，只是看着三人，说出陛下的判罚：“陛下已经下旨，会问斩你们。”
张尧三人却不意外，反而脸上有一种释然的神情：“少将军，我们都做好了被处斩的准备了。您能来看我们最后一眼，我们已经没什么遗憾，也有脸下去见大将军了。”
景墨很少对不熟悉的人展露自己的情绪，可张尧等人，明知会失败，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为了他父亲去冒险。
“我替父亲谢谢你们。”
“少将军，我们当不得您一声谢。我这条命，是大将军救回来的，只是可惜，我们无能，没能替大将军报仇。”
景墨来见他们，就是为了确定他们的身份，现在他确定了，也就准备离开，可临走时被张尧叫住：“少将军，还有一件事，在临死之前，我们要告诉您。”
从刑部大牢离开，景墨才真的回了将军府。
并不回到墨槿阁，而是去了景夫人那里。
陶然居是将军府的主院，趁着天色好，景夫人这会儿坐在院子里，旁边桌上放着一匹锦布，正在做衣裳。
看见景墨来，景夫人冲他招手把人唤到跟前：“墨儿，你来的正好，母亲给你做了件衣裳，让我比比，尺寸合适不合适。”
景墨背对着景夫人站着，任由景夫人动作。
“尺寸倒合适，母亲觉得可以做大一点，这样冬日还能在里头加衣裳，你觉得怎么样？”
“母亲，听您的就是。”
景墨在景夫人对面坐下，景夫人看看他，似乎有心事的模样，景夫人放下手中的针线活，问景墨：“墨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还是有什么话要对母亲说？”
景墨看着他母亲的面容，点头：“母亲，我有些话想要跟您说。”
“又是跟三殿下有关的？”
景夫人猜测道，毕竟除了陆槿一，她想不到还能有什么事让景墨这样。
“是跟父亲有关的事。”
闻言，景夫人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变了，低下头，叹了口气：“你父亲去世了，他还有什么事情是你现在才要跟我说的”
景墨突然起身，在景夫人面前跪下来，突如其来的举动把景夫人吓了一跳。
“墨儿，你这是做什么？”
“母亲，前日夜里的刺客抓到了，他们是父亲曾经的麾下。为了替父亲报仇，才会去刺杀北冥使臣。”
景夫人去拉景墨的手顿住，听见他的话，景夫人眼里开始泛起泪光，抬起头不让眼泪落下，可声音却掩不住的哽咽。
“你父亲，虽然严厉，但对人和善，凡是跟过你父亲的人，没有不记他的恩的。”
景墨看着母亲，虽然她极力隐忍，但眼泪越蓄越多，还是从眼角滑落下来。
“该去谢谢他们的，记得你父亲的恩。懂得感恩的人，一定都是好人。”
景夫人抹了抹眼泪，如是说道。
“母亲，对不起。”
景墨低下头对景夫人道歉。
景夫人看着景墨，他如今的身形，景夫人早已不能这样看他，可此时景墨跪在自己身前，低着头的模样还像是小时候那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景夫人拍拍他的肩：“傻孩子，你道什么歉。”
景墨没抬头：“杀父仇人就在眼前，我却不能替父亲报仇。”
“母亲知道你心里苦。你不是不想，只是不能。”景夫人抬起景墨的脸：“墨儿，你现在是玉衡的大将军，要为玉衡千百万百姓着想，不能由着性子作为。”
“这打仗啊，自古以来就是有输有赢的。你父亲在时就常说，打仗没有真正的赢家，受苦受难的都是百姓。如果让他选，他不想当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他宁愿去当一个种田的农夫。”
景夫人说话的时候，回忆着曾经景墨的父亲跟她说那些话时的模样，脸上隐隐有了些笑意。
“所以墨儿，你父亲不会怪你，反而会觉得你做得对。”
“母亲也从来没有怪过你。”
景墨看着景夫人眼角滑落的眼泪，自己也眼尾泛红，将头搁在母亲腿上。
“可是，母亲，父亲若不是为了救我，不会出意外。”
景夫人摸着景墨的头，嗔怪道：“说你是傻孩子，你还真是傻孩子？他是你的父亲，难道眼睁睁看着不去救你？”
“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无论做出什么样的牺牲，我和你父亲都是心甘情愿的。这点啊，等你当了父亲，就能明白了。”
景墨没说话，景夫人继续道：“你啊，不要再把这些事闷在自己心里了，很苦的。有什么事，就跟母亲说。从小就老成，哪还像个少年人。天天冷着一张脸，没有姑娘会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