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处置
去往办公室的回廊中，三个人亦步亦趋跟在任汀身后，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但几个人这会儿都没心思注意这些。
周辰然的表情还算好，但介于余晟的低气压，他也不敢造次，跟在余晟身后。刚才在教室里已经公开处刑过一次，现在要去办公室单独谈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更恐怖的事情。
余晟就跟在任汀身后，心思沉重，和其他人相比他面上淡定，但他不比身后的两个人少担心，甚至比他们心里还要乱。
之前就猜想过任汀知道他代课的反应，甚至设想过被任汀单独质问的时候他该怎么回答，但真正来临了，没想到任汀全程没问余晟几句，这倒让余晟更加捉摸不透任汀的心思。
到了办公室门口，任汀停下脚步，余晟却还没回神，他跟在任汀身后离得最近，没注意到任汀停下来了，就往任汀背上撞。这一下的力道不轻，余晟反应过来捂着自己的脑袋道歉：“抱歉抱歉教授。”
任汀却伸手拿开他的手，替他查看额头：“下次小心点。”
声音低柔，甚至有些安抚的意味在里面，等任汀进门后，余晟抬头对上身后两个人目光，那两个人显然没有想到任汀对他的反应会是这样的，都有些震惊。
要是在平时，这家伙肯定是要挨一顿揍得，但今天，余晟和他们进了门，任汀坐在座位上说：“坐。”
三个人排排站，这谁敢坐啊！
看他们拘谨的样子，任汀没忍住笑了笑：“怎么，怕我吃了你们吗？”
三个人齐齐摇头，余晟摇的最厉害，摇成拨浪鼓，对上任汀的视线，任汀：“真的坐吧，我也不是来算帐的，就是想把事情弄清楚。”
他话对着三人说，目光却一直落在余晟身上，余晟觉得自己没看错，现在的任教授确实没有了课堂上的板正疏离，反而对他们说话看着他时多了几分温柔和耐心。
于是代课的余同学抿了抿唇，悄悄挪步坐在一把椅子上，有他带头，其他两个人看着他小心翼翼也跟着坐下。
任汀面对他们，双手交叉放在桌案上说：“你们的情况我在班里了解了一些，不过还需要和你们商讨下。”
说着，他的目光终于从余晟身上移开，落在那位带黑色眼镜的男生身上：“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还有你是哪个学院的，怎么会来这里代课，希望你诚实告诉我。”
转瞬间，任汀的语气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淡，甚至还带着严厉，戴眼镜的男生头埋得更低，半晌才慢吞吞说：“我、我叫高澄明，是、是信息科技学院的，代课的事情，是、是在公众号看到的消息，就直接过来了。”
任汀有足够的耐心，他把高澄明断断续续的话挑拣，找出其中关键部分说：“好，你的意思是说，你是看到有人找代课才过来的？”
高澄明点头，任汀又问：“那你这节代课之前，没有见过找你的人？”
这话问出口，余晟就知道他们闹出来的这个乌龙也已经被弄清楚了，余光见周辰然原本还舒服地坐在椅子上，现在脊背越来越僵硬，余晟无声叹了口气。
当高澄明再次点头后，任汀问：“高同学，你为什么选择代课？为了赚钱吗？”
高澄明犹豫，又点了点头。余晟有些意外，原来不只是他这种校外的，学校里也有这样的交易。
任汀让他留下联系方式以及学院班级学号：“这件事情我到时候会通知你的班主任，你先回去吧。”
闻言，高澄明的脸色顿时白了几分，倒还是死咬着嘴唇点头离去。
余晟看着他的背影，没想到看似文文弱弱的男生，看起来就是乖学生的那种，也会做这样的事情。
转头对上任汀的目光，余晟的脊背和周辰然同款僵硬，任汀淡淡开口：“周同学。”
余晟下意识想要回答，又想起来他代课的事情已经被发现，眼下叫的不是他，又抿唇低头。
周辰然：“教授我在。”
任汀说：“高澄明接收到那则代课的通知，也是你发的吧。”
不等周辰然回答，任汀又说：“我会按照学校规定记你旷课，一般而言连续旷课三次，就会直接挂科，但你今天来了，我算你出勤，但你要是再无故缺勤一次，我会按规定给你挂科。”
周辰然声音都憋屈了不少：“我知道了教授。”
任汀：“你们很熟？”
突然转移话题，余晟和周辰然都是一愣，周辰然最先回复：“是啊……好到能穿一条裤子的呢！”
任汀又笑了笑，这次不是那种淡淡的笑意，是能看得出来的笑意。余晟侧首瞄被任汀彻底带着跑的周辰然，内心扶额。
再问下去，恐怕刨根问底就不是扣学分的问题了，而是直接挂科了。
任汀点头扫了一眼余晟对周辰然说：“那你先走吧，下次课来上，记得不要迟到。”
周辰然起身，脚步犹豫，他目光落在余晟身上，任汀：“还有事吗？”
面对任汀的目光，周辰然摆手，立刻转身就走。
余晟瞪着他，原以为代课的事情被发现十有八九就是挂科，没想到任教授居然给了周辰然机会。
任汀修长的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发出清脆的声响，回荡在余晟的耳中。眼见余晟回神，任汀说：“那么接下来，就该好好讨论我们的事情了。”
余晟后背冒出冷汗。
讨论……什么？
任汀问：“你来之前，早饭吃了吗？”
余晟：“？”
任汀解释：“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才刚睡醒。”
余晟：“……还没吃。”
任汀语气严肃了点，从抽屉里拿出三明治递给他：“下次一定记得，要吃早饭。”
被训斥，余晟接过三明治低头：“知道了。”
办公室内没有其他老师，一如既往安静得很，任汀：“吃吧。”
余晟有些犹豫，在任汀的目光下，小心翼翼剥开包装，任汀盯着他吃三明治，余晟尽可能小口吃，沉默片刻，任汀：“你代课，也是因为需要钱吗？”
余晟一噎说：“不、不是，只是这一次。”
任汀：“因为周辰然，和他关系很好？”
余晟点点头。
又安静片刻，任汀突然抬手，手伸到半空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收回去，他问：“午饭一起吃？”
余晟啊了一声，反应过来摇头说：“不、不用了，教授，您没别的事情了吗？”
任汀看他，余晟又补充说：“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您是因为代课的事情让我过来的，就对于这件事情，您没有别的决定了吗？”
任汀：“你希望我还有其他决定吗？”
余晟疑惑抬头问：“您不处罚我吗？”
这件事情中，他们三个人都有责任，但在余晟看来，他和周辰然的错误更大，甚至他比周辰然的错误还要严重，刚才的谈话里，任汀对高澄明还有周辰然都有了不同的处罚，唯独现在到了他这里却绝口不提这些事情，余晟很奇怪。
任汀静静望着他，过了一会儿，镜片下面的眸光似乎笑了笑：“你不是已经毕业了吗？”
余晟一愣，又听任汀说：“那我身为老师，怎么去对一个已经彻底毕业的学生进行处罚？”
这说的也没错，余晟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话来，他微微睁大眼：“您怎么知道。我跟安达说的话……”
任汀：“我听得到一点，距离不算远。”
余晟：“……”
他突然红成一片，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忽然想到之前他和安达他们坐在第一排这么调侃任汀，当时任汀就听得见，但什么也没说……
要了命了。
就算余晟没有怎么主动说，但一想起来还是尴尬得要命，看着他恨不得钻进桌底下的样子，任汀笑了笑：“身为学生，对老师有好奇心并不奇怪，相反如果他们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那也会对我教的这门课没兴趣，我才要开始紧张。”
余晟听着默默拿手捂住脸，又悄悄拉开缝隙看任汀，任汀也安静地望着他。
余晟简直要蒸熟了，从办公室出来后还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突然有人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余晟当时全神贯注在尴尬，没注意身后有人，下意识反手握住来人的手腕转身同时往身前一拧，身后的人显然也没有想到他会过肩摔，砰的一声摔在地面惨叫出声。
余晟立刻反应过来：“安达？你没事吧？抱歉我不知道是你！”
安达扶着腰起身：“余同学，我真的不知道你力气那么大。”
余晟：“真的对不起，我送你去医务室看看吧。”
安达摆摆手：“这倒没事，我自己清楚。”
确认了没事后，余晟还是不敢放手，他扶着安达坐在一旁的位子上，余晟说：“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直接跟我联系。”
安达：“真的没事，你太紧张了。”
余晟：“对了你怎么在这里？”
安达：“看你进去半天没出来，就想着过来看看，要一起吃饭吗？”
余晟愣了愣，安达：“一起吃饭呗！就当是你刚才摔我的赔罪怎么样？”
本想着拒绝，但想到安达是他摔伤的，心里也顾念安达的情况，由于没有拒绝，跟人一起出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