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世间无启
道历二一四六五年，十月十六。
天灵陆东南域。
运国起兵盘龙山、礁起兵界河、辰发于芜湖，嵬跃过厚土原，图借道礁辰，聚兵于北界河。
五国齐动，共伐启境。
王侯皆战死，皇室齐空。
一日间，世间无启。
——《史海·天灵录》
…………
…………
北境，雪原。
在天灵陆，要说混乱无序，有三处地方是必不可绕过的，
雪原就是其中一处。
无国家辐射，无大宗管辖。
众势力互相拉锯，在此求存。
雪原虽冷，但无那皑皑白雪，有这名字全因雪通血，以血称之未免过于肃杀，便取了个显得文雅些的名字。
这里是各国流犯，宗门弃徒的最后生存之土。
据说，雪原是一位已立于绝巅之上大修的道场。
十一月十五号这天。
一头疾箭巨鹰将两人送到了这块土地。
一中年一少年。
中年沉闷，扮相古板，一席白袍披着，说不出的书生之气。
少年也是闷着的，但眼眸中却又多了许多分好奇，对着这块土地上下打量着。
少年脚后跟还跟着一头毛发灰白的狼，其默默跟着，只是目视前方，端的是一个神俊。
正是文景之文教习、陆鸣、月光狼。
距离离开雷国那天，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如今已是到了十一月份。
文教习一路，将陆鸣带到了这个地方。
“这是为你准备的腾龙金术。”
“好好修习，早日入腾龙。”
“已无启土，已非启民，但你还是陆鸣。”
“珍重。”
才踏入这方土地，文教习便是道别一声，驾驭着疾箭巨鹰远去。
像是一个驾鹰的车夫，只为将雇主送到目的地。
手里握着文教习临走前，最后给他的一枚玉符。
陆鸣征征看着，久久不能言。
“老二，嘟噜，只剩我们了啊。”
他轻声唤道。
月光狼呜咽了轻唤一声，像是安慰。
嘟噜在天地岛内，团成一坨，默默感受着陆鸣的心跳。
陆鸣叹口气。
时至今日，他已是知道了前因后果。
启国……
一日间便没了。
那天，正是潜龙之会第一轮的第一天。
国之将亡，便是被切断了一切信息渠道也定有所感应。
启国早已预见无力回天，便计划保下一些人。
这些人身份各异，分不同批次。
轩轾学宫的这一批，代表着启国腾龙之下最有潜力的一批，也是可塑性最佳的一批，可入大宗。
便联系了大宗门人，欲将轩轾学宫这批学子送入其中。
兽谷与藏灵宗欣然答应，却也要考察，是否有入宗资格。
便有了潜龙之会上，启国最强一届的诞生。
也有了仅第一轮，便各个竭尽所能展示自身的一幕。
没时间了。
陆鸣却是没有被送入宗门。
并非资质不行，而是文教习将之留了下来。
没有多余解释，
只道一句：
“你有更合适的去处。”
便有了雪原之行。
远离东南域，深入北境，来到这号称三大无序之地的雪原。
陆鸣听从之。
陆鸣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被如此安排。
仅仅以有机会岁成前入腾龙这个名头不至于如此，这些师兄师姐妹里，哪个不比他差？
想来，唯一能联系的上，当得起特殊对待的，便是嘟噜，以及自身灵气的特殊性了。
被发现了吗？
什么时候的事？
识海并没有什么感应，自己也一直不曾用过除锐金之外的任何属相。
思来想去，或许是开灵那日。
天地岛成，那个所谓“灵主送祝”，让他暴露了一些东西。
现在想想，那日那神秘的奖励是直接扭曲虚空而来，被学宫内御灵师感应到了也属正常。
只是现在，
已是无所谓了……
启国……已是回不去了。
虽国灭不至于屠尽启境，
但他是陆家公子，姑姑陆嫣然乃是陆家核心，更是轩轾学宫教习，修为至五品凌云。
启国…没有他生存的土地。
陆家………
姑姑还好吗？
父亲…母亲怎么样了？
四海伯伯会有事吗？
入学宫之时，姑姑还与他说过，要他陆大公子公子玩性收敛些，好好修习，回去扛起陆家的担子。
说什么开灵扛不住之类的啰嗦话。
父亲母亲也是很久没见了呢，入礁遇嘟噜得本源灵气之后，他直接便去了永安城。
说起来，竟有一年多了。
但这一切都是未知，
但陆鸣很清醒，启境已是回不去，他只能对以上抱有期盼，却不能真正的做些什么。
他只是开灵罢了。
连真正的御灵师都还算不上。
本以为遇到嘟噜，自身修了本源灵气，从此后便能一帆风顺，直入云海，与天下英才争锋。
不曾想，
连第一步都没踏出。
启国…便没了。
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但他至今还是恍惚的。
好好一个启国，怎么就会没了呢？
那礁国不还是友邦吗？
他还在位于礁境的藏锋谷修习过一段时日呢。
没那段修习之旅，他也遇不到嘟噜，更不可能修本源灵气。
轩轾学宫会被屠灭吗？
那是启境的教育之本，灭国之事，应该没有什么好下场吧？
学宫将他们这十二人送出，是代表剩下的人被放弃了吗？
那苏家的苏云平。
那王虎，那张清河，那刘正，还有那擅独角虫化茧之术的郑家郑蝶？
他在学宫内结识的为数不多的好友，何去何从？
如今又如何？
陆鸣有数不清的问题想问，但这些文教习不会给他答案。
文教习自己本也没有答案。
文教习呢？
送自己到雪原之后，他又去哪里了？
他现在，有太多的迷茫了。
本以为意气风发，在潜龙之会上大放光彩，开始慢慢修行路。
如今环顾四周，
茫然无处去也。
很冷。
陆鸣打了个寒颤。
雪原无雪，但是气温是极冷的。
寒风常入骨，刺疼无比。
陆鸣乃修士，但茫然的他，一时竟忘记了运转灵气去抵御。
或者说故意忽略了。
入蕴灵之后，他已许久没有感受过这般天气了。
灵气能改变很多事情，寒则暖之，炎则驱之。
如今，他很想感受这刺骨的冷。
并且，
永远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