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平等对话
小荣文沉默地看着她，清亮的双眸让柳新月不得不正视他，不是大人看孩子那种，而是平等的对话。
“文文。”柳新月叹了口气，“其实娘不说，你也应该知道，你爹不待见咱们。”
小荣文抿唇，嘴角下拉。
他一直都很清楚，只是他在想，也许是爹读书很累，还要忙着备考，所以没有空回来陪他们。
柳新月摸摸他的头：“你是不是也觉得，爷爷奶奶他们一家人对我们很不好。”
“嗯。”小荣文点头。
“知道为什么吗？”柳新月问。
小荣文张张嘴，又闭上。
他好像知道，但是又好像不知道。
好像村里很多人家的媳妇都会被长辈磋磨，但是也有很多人家的媳妇非常厉害，家里人都得听她的。
都是媳妇，为什么不一样呢？
柳新月笑：“你这小脑袋瓜虽然聪明，但是到底是小孩子，经历的事少，很多事就想不到也想不通。娘告诉你，因为你爹爹不待见我们，他从来没有把我们放在心上，所以你爷爷奶奶一家人才能那样对我们，把我们当做路边的垃圾，想怎么踢怎么踢。
我嫁给你爹，便是盼着他能护我宠我，只有他重视我，他的家人才会重视我。然而娘看错了人，选错了婆家，又连累了你和兰兰。”
柳新月说到这儿，长叹一声。
这婚嫁之事在她那个年代也是令人犯难的事，嫁不好、娶不好就是鸡飞狗跳，所以很多人宁可选择不婚不育。
这就是个千古难题，无解。
小荣文看到娘亲脸上的苦涩和无奈，小拳头攥了攥，抱住柳新月的腰：“娘，所以爹是真的不要我们了？”
“他早就不要我们了，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柳新月微微笑，“文文，你聪明，就不要做那种自欺欺人的事，早点看清现实、接受现实，对你自己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能让你想明白未来的路。”
“娘想明白了？”
“当然，娘就是那天突然想明白了才带你们离开石家村。”
小荣文仔细回忆，从那天开始一直到现在，他们过得日子就像梦一样。
他们一路逃难却比在石家村活得恣意幸福。
“娘，你的选择好像是对的。”他闷闷地道。
柳新月干脆把他抱起来，做到椅子上，捧着他脸左看右看：“我家文文哭了？”
“我才没有！”小荣文立刻仰起头，“我是男子汉，才不会哭。”
“男子汉也可以哭，在娘面前哭不怕丢人。”
小荣文嘴巴瘪了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娘，我以后都不说我想要爹爹了，我跟妹妹说，以后也不许她说。”
柳新月笑笑：“没关系啊，娘又不会生气，也不会难过，你们确实是有爹的孩子，想见他想亲近他是正常的，娘可不会怪你们。”
“可是他根本不想见我们！”小荣文从难过开始变成生气，“那我为什么还要惦记他？娘，我以后只孝顺娘，不理他！”
柳新月替他擦眼泪，笑而不语。
这种孩子的承诺听听也就罢了，谁知道以后的事呢？她要是信了，以后估计会难过的。
“娘。”小荣文又问，“那你有爹的消息了吗？他真的在京里做大官？”
柳新月抿唇拧眉，没回答。
小荣文抓着她的手晃了晃：“娘，你要跟文文说清楚啊。”
“你真想知道？”柳新月问，“你就不怕知道了后会难过？”
“现在难过了以后才不会想他！”小荣文气鼓鼓地，“娘，你说吧，文文长大了，能挺住！”
“你这孩子……”柳新月想了又想，觉得还是跟他说清楚，这孩子早慧，他能明白，“文文，其实项十四已经查到你爹的消息，他已经跟别的女人议亲了。”
“什么？！”
小荣文倏地从她腿上跳下来，“爹已经跟别人议亲了？”
柳新月被他吓了一跳，见他没摔着，才回答道：“好些日子了，项十四想让我随他进京阻拦，我拒绝了。”
“为什么啊？”小荣文低叫，“娘，那是你的相公，你为什么不去阻拦他！”
柳新月笑盈盈地看着他，好一会儿后，小荣文才低下头：“娘，对不起。”
柳新月这才继续道：“我不喜欢你跟人抢男人，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你能明白吗？”
不仅男人，孩子也是。
如果这两个跟着她长大的孩子长大后更愿意去投奔他们那个爹，她也不会拦着。
虽然会难过会生气，但是时间能抚平伤口，她没必要为别人难过一辈子。
柳新月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小荣文突然钻进她怀里，紧紧地抱住她。
“娘，你别难过，我不会丢下你的。”
柳新月怔了怔。
这孩子能感觉到她的想法？
传说中的母子连心？
“娘，我跟你保证，以后我再也不找爹了，绝对！绝对不找！”
柳新月笑笑：“娘没跟你们商量就跟项青义的爹去了封信，他是大将军，我想他应该能见到你爹，所以求他帮忙跟你爹要一封和离书，等拿到这和离书，我才算跟他彻底断绝关系。”
“大将军同意了吗？”
“不知道，一直没有回信，也没有见到和离书。”柳新月也很茫然，这种事不是自己去办的心里着实没底，或许还是自己亲自去一趟京城比较好。
脑海中刚闪过这个想法，就听见小荣文清脆又稚气的声音响起：“娘，咱们去京城吧！”
“去京城，去找他，去拿和离书！”小荣文大声道，“然后我们再回来跟外公外婆说。”
柳新月眉心微蹙。
去京城长路迢迢，她得考虑考虑到底有没有那个必要。
其实在这边天高皇帝远，也没人见过她那个相公，自己有事没事的就可以把他提溜出来挡住别人的“关心”，真的挺好使的。
“娘亲可是还放不下爹爹？”小荣文见她沉默，忍不住问道。
柳新月忙的时候他天天待在外公家，听见过大人们聊天，说当初是娘选中的爹，闹死闹活的非要嫁去石家村的。
他们还说娘是太爱爹了，才能在石家村一忍就是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