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舐犊情深,寸草春晖
马彪斜眼看着躺在身边的熊瞎子,庆幸自己逃过一劫,但又想起儿子已经惨死,心中悲痛万分。扶着身边的一棵树慢慢站起身来,当他伸直了腰的时候,浑身的骨头一齐发出“咔咔”的脆响,这声音就像是激斗之后身体给自己的勋章,赢了,但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忍着身体的剧痛,马彪踱步向着儿子马俊才的尸首走去,当走到尸首旁边的时候,马彪双腿终于坚持不住了,一下跪倒在儿子身边,他悲从中来,眼泪夺眶而出,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痛苦了。看看儿子的尸首,马彪嘴里一句一句的默念着:“俊才,俊才。”其实他心里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不会再醒来了,但是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他还一时无法接受。
天越来越黑了,也越来越冷了,马彪把儿子已经血肉模糊的尸首背到身上,缓慢的挪着步子走到了黑瞎子旁边。他把儿子的尸首放到地上,靠坐在一个树边,用随身携带的绳索把他固定住,然后就要为自己打算一番了。
此时天已经漆黑,他身处山林中但不知道准确的位置,并且夜间不适宜在深山里行路,加上身体受伤严重,需要恢复休息,综上所述,他为了能在这冰天雪地的夜晚活下去,做出了一个决定。首先要解决身体失温给自己带来的影响,其次就是饥饿的问题,再次就是防患夜间觅食的动物。
马彪心里清楚,这三件事非常重要,也必须每件事都做到位,才有可能挺到天亮安全下山。
马彪身上的衣服已经在和熊瞎子搏斗的时候,弄的破烂不堪,基本丧失了保暖的功效,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控制住急速失温的身体。虽然此时他身体疼痛无比,体力也没有完全恢复,但是这三件事还是刻不容缓,他慢慢挪动身体,凑到黑瞎子旁边,抽出刚刚放回腰间的匕首,使出全身的力气,对着黑瞎子的肚膛就是一顿划,想要给他来个开膛破肚。
黑瞎子的皮毛坚硬无比,马彪真的是把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才勉强开了个小口。不过,有这一个小口就已经足够了,它肚膛内的压力很大,开了一个口后,就不停的有气在往外冲,小口又慢慢被撕开了一些。马彪借着肚内的气冲,拼命的划着已经咧开有半人长的口子,口子越咧越大,直到黑瞎子肚内的五脏六腑都能看得清楚,才算罢手。
肚内滚烫的液体伴随着鲜血温暖着马彪的双手,让它们重新有了知觉。既然手有了知觉,那么干活的速度也就快了许多,马彪手脚并用,拼命的掏着黑瞎子肚里的内脏,争取要在尸体失去温度之前完成此事。
马彪的周围没有光源,只能借着天上的月光办事,所以他也不知道到底从肚子里掏出了什么,但是当掏到最后的时候,一个略微坚硬的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把那个东西从肚中掏出,用手捏了捏,凑到眼前借助月光仔细瞧了瞧,应该是黑瞎子的心吧。
他没多想,把手中的熊心深深的塞到了身边雪中,打算急冻一会就拿来做晚饭的。黑瞎子的身体基本被掏空了,五脏六腑被堆在一旁后,马彪归整的把身上的衣服脱下码放在一边,然后迅速钻进已经被掏空的黑瞎子的胸膛内。
“啊!”当他合上两扇熊皮,只露出一张脸在外面,其余的地方完全包裹在黑瞎子体内之时,一股暖流流遍全身,马彪瞬间感觉到了温暖。这样就好,不必冻死在这深山里了。解决这件事,他就想到了刚才插在雪中的熊心,他慢慢的把手伸出黑瞎子皮外,凭借记忆在雪地中摸索一番,终于找到了那颗已经冻的差不多的熊心。他把熊心凑到嘴边,一口一口的啃起来,冰冻的熊心口感有点像苹果,没有什么怪味,此时饥饿难耐的马彪顾不得其他,只想快点填饱自己的肚子,没多一会,整颗熊心就下肚了。
解决了温饱问题,下面就是安全了。这深山里到了晚上就会有些动物出来觅食,如果是些小东西还好对付,如果又是遇到了类似黑瞎子这样的庞然大物,恐怕就凶多吉少了。他把自己整个人都蜷缩在黑瞎子胸膛内,手里紧紧的握着那把小匕首,这是他此时唯一能保命的东西了,他不能失去。
安静且寒冷的夜,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过去。疲惫的马彪,不知何时已经睡去,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天空一碧如洗,圣洁的阳光正从密密的松针的缝隙间射下来,形成一束束粗粗细细的光柱,把飘荡着轻纱般薄雾的林荫照得通亮。
庆幸,一个夜晚自己还安然无恙。
马彪慢慢打开黑瞎子的皮囊,从里面爬了出来,捡起昨天堆放在一旁的衣物,找了一件其中最轻薄的衣服简单擦拭一下身子,就匆匆穿好剩下的衣物,他不能让自己再次陷入失温的危险中,所以一切事情都必须做的快。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马彪很庆幸自己活了下来,但当他低头看到儿子马俊才尸首的时候,还是不免神伤,昨天还是一起上山的活生生的一个人,现在却唉!
他收拾好心情,整理好衣物,把身边仅有的匕首别在腰间,然后将儿子的尸体背在身上,把绳索系在腰间,捆绑住两个人。当他再次抬起头看向远处的时候,松树苍翠地站在白皑皑的雪地里,随着刺骨的西北风,摇晃着身子,发出尖厉刺耳的呼啸,像是有意在蔑视这个冬天。
回家的路不好找,马彪只能凭借来时不多的记忆以及太阳的位置来辨别方向,就这样一路找一路寻,走了几个时辰,原始的山林大多地貌都是相似的,其中的植物,地形坡度都很难分辨,在加上此时是隆冬,大雪漫野更加剧了找寻的难度,但又一点相对较好,就是能从脚印分析出自己是否走了回头路。
要不说吉人自有天相,马彪在经过了几个时辰的找寻后,终于走进了一片自己熟悉的林子,这里是他从来涉足过的地方,曾在这里下过夹兔子的陷阱。此时熟悉的山路,熟悉的环境,让本就死里逃生的马彪更加激动,随之也加快了脚步,赶在晌午之前就到了他所居住的地方——清河县麻柳村。
进到村里,他尽量躲避着其他村民,不想让他们发现自己儿子已死,就这样悄悄的回了家。妻子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终日郁郁寡欢,最后终于在第三天儿子出殡的时候,妻子疯了,整天神神叨叨的,说儿子没有死,还回来看过自己等等这样的话。马彪知道这是妻子思儿子才搞成这样,所以他求神问医,要治好妻子的病,家里已经没了一个人,不能再少一个了。
但是不管是求神还是问医,妻子的病始终没见好,就在马彪一筹莫展之时,有个村里新搬来不久的人告诉他,说在很远的地方有个白沙北陌,那里有个凤濮古城,古城中的赌坊可以赌你想要的一切,没准这个赌坊能让你儿子再回来也说不定。
这个村民的一席话如同一剂猛药,让马彪醍醐灌顶找到了方向。他大致问了一下这个村民白沙北陌的具体位置,这个人也说不太清楚,只是指了个方向罢了。但马彪没有灰心,谢过这个人,把妻子托付给了邻居阿嫂,就收拾好行装,一边向着白沙北陌走,一边打听剩下的路。
这一路跋山涉水,风餐露宿,经过了大半年的额时间,终于到了凤濮古城,也找到了贵霜赌坊,和坊主签订了赌局,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要去换回活活生的儿子。暂且不说这个萨满是否能让已经死去的人死而复生,就算是能的话,当一个新的儿子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真的能接受吗?这个儿子真的还是以前的那个儿子吗?
赌局已签,就没回头路了,马彪进入萨满打开的婆陀门,迷迷糊糊的就到了这里,遇到了宁欢和张鹤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