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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黄金骨起骏马色,白羽手却妖狐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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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行约两个时辰才到那小镇,日已过晌午,这常言道”看山跑死马“确是不假,在崖顶看这小镇似没多远,可真要是走起来,非常人脚力可为。这小镇上有百十户人家,大多都是以狩猎为生,家家户户门前都晾晒着许多动物皮毛,这些皮毛都是用草灰泡水后,把晒干的皮子“烧”熟,再把皮子晒干后,皮子就软了,毛在皮子上也就比较结实,这种做法俗称“熟皮子”。宁欢和张鹤凡走在小镇的土路上,满街弥漫着开水褪毛的味道,令他二人喷嚏连连。街边的住户有意无意的瞄着这两个外地人,似在盯着这两人的一举一动。

    小镇中没有茶摊也没有客栈,他二人想找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宁欢也想找个路人问问这地方究竟是哪里,叫甚村镇,但是一凑近要打听,那路人就逃命似的离他俩远远的。一直走到小镇尽头,走到了镇子的最后一户人家,看到一老伯正在门上挂着红灯笼,便凑过去欲要打听一番。

    “老丈,叨扰了。”宁欢面向老伯深行一礼。那老伯本是背对着,闻声回过头来,见到张宁二人先是一愣,然后立刻和颜道一声:“夹克斯!”接着又说道:“不扰不扰,二位有事?”老伯一边说着一边从木梯上爬下来,站在二人面前。宁欢再次行礼道:“我与弟弟走迷了路,不知此处为何处,更是为舌干口燥,想讨碗水喝歇歇脚。”

    “这有啥难?快快入院。”老伯也是个热心人,忙把张鹤凡和宁欢让到院内,一边走着一边告诉他二人,他叫巴特尔,是乌兹族人,这个镇子叫西照镇,是大梁国最西的镇子了,再往北走就是白沙北陌了,过了白沙北陌就是兹坦人的地盘了,而且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汉人来了,更准确的说是很久没有陌生人来了。听到老伯这样讲,宁欢心里明白为什么路上的那些人会一直瞄着他俩,并且不敢亲近,原来这里已经很久没有外来人经过了。

    进到巴特尔老伯家的院子里,看到院内摆着许多桌子,还挂满了各式各样红白相间的绸缎装饰,数名家中男女正在忙前忙后的准备餐食,看这样子是要迎娶新娘子的。果不其然,在巴特尔老伯的口中得知,儿子今天会带回来一个汉人女子和他成亲,之前早早就告知了家中让其准备汉人的成亲模样,这才有了今天的挂灯笼披彩绸的样子。

    宁欢和张鹤凡本想打听出准确的位置,并讨一碗水喝后就离开小镇,但是架不住巴特尔老伯的盛情挽留,再加上这西照镇确实离白沙北陌非常之近,所以他二人也就答应了留在这里观过成亲后再走也不迟。

    迎亲的队伍快要把小娘子接回来了,大家更加忙碌,这个备菜,那个铺红纸,还有那个在收拾床铺,大家都在紧张而有序的忙活着自己的事儿。张鹤凡正帮着巴特尔老伯摆椅子凳子,宁欢也没闲着,和一些阿帕套着被褥叠着被子。忙活完前院内的事,张鹤凡进后院居室喝水,一进到居室内他就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冲的他有些头晕。四处查找,并无所获,最后他把目光锁定在了墙上挂着的那件火红色狐狸皮衣之上,感觉这种压力应该就是出自这里。

    这件狐狸皮衣做的是女人身形,通体火红无一丝杂色,阳光洒上火光灿灿,长约两尺,无头无尾,成一件狐皮小褂。但看这小褂无缝无补,想必这只狐狸活着的时候也是一只大家伙。

    张鹤凡正看的出神,巴特尔老伯进到居室,看他正盯着狐皮小褂看,就上前说道:“这是前些日子打了好皮子,贼老大的狐狸,难得见,难得见。”张鹤凡接着问道:“这是给媳妇准备的吗?”“是地。俺们西照镇夜晚凉的很,不弄撒皮衣服女娃娃咋个过呢。”张鹤凡点头称是,但他越看越觉得这件狐皮小褂有些蹊跷,可还说不明白,他又想摸摸这件小褂,不过一想到这是人家准备给儿媳的礼物,就只能作罢。

    酉时刚过,迎亲的队伍就吹拉弹唱着把小娘子送进了家门,什么跨火盆,撒铜钱,手捧莲子等等汉人的礼仪是一样都不差。等到小娘子被送到后院居室之后,她的夫君才出来和各位宾客推杯换盏,张鹤凡和宁欢也算是被邀请的宾客之一,当然也少不了喝上几杯,茴香葡萄酒配着烤鸡烤鱼烤羊肠,烧肉烧菜烧包子,那真是别有一番风味。乌兹族人能歌善舞,大家都围着大丈夫又唱又跳好不热闹,你一曲唱罢我方唱,你方弹毕我方奏,其乐融融的场面让人愉悦。

    张鹤凡和宁欢并肩席地而坐,随着琴声歌声扭动,嘴里哼着叫不出名字的乌兹族小调,笑声呼喊声连成一片。不经意间,张鹤凡的手拉攥到了正用手撑着地的宁欢,两双手相碰的一刹那,两人都闪电般的抽离了自己的手,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回过神来的张鹤凡,偷偷瞄着宁欢,发现她也在偷瞄自己,并且脸颊绯红,楚楚动人。

    “今晚月色真美。”

    “是啊,风也温柔。”

    两人相视一笑,张鹤凡抬头看着月亮,宁欢低头搓着双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时已至亥,众人怂恿着大丈夫去入洞房。这大丈夫本就不是个贪杯之人,更何况今天是他的大喜之日,自然不会推辞,拱手道谢各位后转身去了后院居室。来祝贺的宾客并没有因为大丈夫去了洞房而扫了兴致,都继续把酒言欢共叙桑麻。

    大家都喝到了兴头上,还有人端着葡萄酒杯来敬宁欢的酒,宁欢推脱着不想再喝,再看张鹤凡已经喝的眼神迷离了。正在大家叫嚷着推杯换盏之时,后院居室里传来了猛烈的笑声,“嘻嘻嘻嘻嘻,咯咯咯咯咯”,那笑声很大很细,就像尖尖的柳叶做成的哨音,划着全部宾客的耳膜,回响在前后两进并不宽敞的院之中。

    巴特尔老伯一家正在和宾客饮酒,听到这个笑声也是愣在了原地,与宾客面面相觑,心想这汉人娘子笑声怎的如此瘆人。正在此时,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哭声,“呜呜呜呜呜,嘤嘤嘤嘤嘤”,尖厉而凄惨的哭声是那么苦涩,仿佛在黄连水里泡过似的,让人感觉心如死灰,生无可恋。

    事已至此,本家和宾客都坐不住了,都嚷嚷着要去看看,但巴特尔老伯还是担心男人去会冲了新房,就让自己的婆子去瞧瞧。这位阿帕也不敢怠慢,急匆匆的就去了后院居室。时过良久,大家也都没了喝酒热闹的心情,都在等待阿帕回来,想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间又过了一会,还是不见人回来,但那哭声却也没有了。巴特尔老伯心里着急,起身就要去后院。这时张鹤凡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就想起了那件狐皮小褂,心里一惊,连忙起身拉着宁欢就追了上去。前院到后院不过是二三十步,但张鹤凡却眉头紧锁,额头冒汗,越走越沉重。宁欢看出了张鹤凡的不爽,就问道:“小凡,你这是怎么了?”张鹤凡摇头回道:“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身体特别不舒服。”

    走在巴特尔老伯身后,三人来到了后院。刚才还热闹非凡灯火通明的房子,现在却变得死气沉沉,没有一丝光亮,好似一种无形的力量笼罩在这房子之上。

    张鹤凡和宁欢对视一眼,出事了。忙拉住正要进屋的巴特尔老伯,说道“老伯,这里有古怪,你先等等,让我瞧瞧再说。”张鹤凡说完这话后,就慢慢的向居室靠近。宁欢拉着巴特尔老伯站在后面,对张鹤凡说道:“小凡,小心。”此时的宁欢已经对张鹤凡有了新的认识,经过蝎子谷的历练,以现在的张鹤凡能力应该可以独当一面了。

    张鹤凡一边向着居室靠近,一边想起了居室里的那件狐皮小褂,喃喃的说着:“这么大的腥臊味,莫非是那狐皮起了妖?但也不对啊,我看过这件小褂,虽说有些灵力尚存,但也不至于兴起这么大的风浪。”张鹤凡正在想着,忽然一阵邪风从居室内吹出,吹得他几近眯眼,此时居室房门突然大开,一支红蜡烛凭空燃起,伴随着“咯咯咯咯咯”的笑声传出。

    笑声可怖直击人心,那声音尖细又哀怨,似哭似笑,又似婴孩哭泣般既委屈又绵绵不断,让人全身发颤。听到这里的三人,心就像拉满的弓弦,谁也不敢吐口大气,生怕一张嘴,已提到嗓子眼的心就掉了出来。虽说张鹤凡心里也慌张,但脚下却一点没有含糊,径直的往内屋走去。这件事既然被他赶上了,就不能不帮忙,如果不帮怎对得起陈季常师傅的教诲和这道家的一身傲骨。更何况,这巴特尔老伯也对他俩不薄。

    屋内不算大,只有两间,刚进去的一间是招待客人的客堂,进到客堂再往左拐过了玄关,就是正寝。张鹤凡站在客堂正中向左边正寝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当真吓了一个趔趄。寝室正中是一方桌,上有酒菜并点着一支红蜡烛,刚才凭空燃起的就应该是这支无疑。桌子后方是一个架子床,床正中跪坐着那位新婚的娘子。只见那小娘子一身大红霞帔,头向前伸着并垂于胸前,上披赤红盖头,因是跪坐在床,所以双腿应是压于下身,看不清楚。目光向上一瞟,张鹤凡心里一凉,两具尸体吊挂在房梁之上,绳索成环系于脖颈,舌头伸长平齐于下巴,双臂双足各自垂下,更加触目惊心的是,两人全身上下没有了一丝皮肤,眼球凸起血肉外露,黑血正顺着脚趾尖向下滴着,地面早已血流成河,看那模样,正是大丈夫和阿帕无疑。

    张鹤凡惊魂未定,愣在了原地,这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就算他现在懂些道法仙术,元气境界也多少有些提高,但如果让恐惧占领了心智,那真就什么都白费了。

    “你这后辈,胆敢扰了本阿紫仙家惩戒恶人,还真是不清楚自己到底几斤几两重。不过谅你不是这西照镇的人,就速速滚开。咯咯咯咯咯!”床上跪坐着的娘子并没有开口说话,但这声音却像是传到了张鹤凡的心里,让他不得不听。张鹤凡“听”到那娘子自称“阿紫仙家”,就清楚她必是狐妖无疑。他深吸一口气,沉淀了一下心境后,开口道:“你这狐妖,信口雌黄,你谎称他全家是恶人,就大开杀戒剥皮放血,不分青红皂白,其罪可诛。”

    “其罪可诛?咯咯咯咯咯。”狐妖言毕,突然站起身来掀开盖头,脸上露出一张青眼狐狸状,探着头呲着牙对张鹤凡嚷到:“这一家人,杀我夫君,剥皮抽血,制成衣物自用,这一镇人,剐我子嗣,毁我洞府,让我没了栖身之所。我其罪可诛?我其罪可诛?咯咯咯,我其罪可诛?”眼见这狐妖面目狰狞嘶吼起来,就要与自己拼命,张鹤凡紧忙后退几步,掐诀念咒打开元气“造化境”。狐妖看到这小子身边旋转的金色圆珠,不惧反笑,“小小道士,自不量力。我先剐了你,再寻其他。”说罢,狐妖双臂一挥,带动着新婚霞帔的长衣袖一起扇来,只见那双支袖管下顿生炎焰,似两条火龙直冲张鹤凡而来,火龙所到之处皆燃起熊熊烈火。

    张鹤凡现在可没有招架这火龙的能力,只能翻身躲避,在他刚刚跳开之时,那两条火龙就冲过他刚才站的地方,径直撞向屋墙。这火似有生命,遇物不灭,它顺着屋墙直上房顶,点燃了大半个屋子。张鹤凡眼见不妙,不能和她在火屋中纠缠,必须马上离开,到院内宽敞地方。正想回退,从来时的门出去,但他的想法好像被狐妖猜透了,狐妖又是一挥双臂,再次出现两条火龙封住了那道门。张鹤凡有些慌张,此刻的处境貌似进退两难,但又想到,既然退无可退倒不如放手一搏。

    此时的狐妖正缓步向张鹤凡走来,身体从火中经过,衣服却一点都未被点燃,口中喃喃说道:“我本不想与人为敌,只想与爱人清修伴生。怎奈世人咄咄相逼,我们逃无可逃退无可退,只能隐居在那无人荒山,但这也没有得到安生。”张鹤凡看狐妖越走越近,自己已无路可退,只有殊死一搏。只见他默念“驱雷咒”口诀,右手握雷局擦左手掌心,存雷将之魂归入震宫,将双手雷局急速放开指向狐妖,一声“”,掌中之气化作雷霆万钧。“砰”的一声,正中狐妖胸口,激起一阵蓝光蓝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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